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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吉奥·法索拉:魔幻现实主义摄影

2014-10-20阿拉斯戴尔·福斯特张诗扬

摄影世界 2014年10期
关键词:魔幻现实主义阿根廷移民

阿拉斯戴尔·福斯特 ?张诗扬

有人说,画家与摄影师的区别在于,画家是放东西进去(puts things in),而摄影师则是把东西展现出来(takes them out)。绘画作品最初不过是一张空白的画布,要靠艺术家将画中的元素一一安放进来。而对于摄影师来说,所要做的则是把镜头前的一切组合到一起。相机是盲目的,所以摄影师要像驯化野兽那样将之驯服,让它听凭自己的意志。摄影师需要选择自己的视野,也就是所呈现的画面,还要选择自己的视角,也就是摄影的光线、时机和焦点……摄影师总是力图将要呈现的事物放大,而竭力将不需要的元素缩小。

塞尔吉奥·法索拉(Sergio Fasola,下称法索拉)既是画家又是摄影师,因此他的摄影作品存在着特殊的美学。他往往在搭建得如同绘画作品般的布景中进行创作,在电脑上对图像进行后期处理,将拍摄素材拼合成完整作品。不过,他的作品仍然留存着真实感。这种真实感十分迷人,稍异于日常种种,却仍可以辨别出来是什么。

除却戏剧化的美学魅力,他的作品还带着一种隐藏在黑色幽默之下的、敏锐的讽刺性。他周游在自己以意象构建出的想象空间里——这不是对现实的逃避,而是以一种崭新的眼光、一种全新的透视法来看待现实。他的作品大多展现了阿根廷的当代生活:关于这个国度的道德与怪癖,虚荣与不安。有评论说,他的摄影就像是哈哈镜,现实世界被映照其中,虽然有些扭曲,但从未失却人性。他恪守着对美的敏感,能觉察到不幸之人的高贵,也认同怪人存在之合理。也正因此,我们可以注意到,他近期作品的创作方式显得尤为克制和简朴,以便更好地去捕捉到这些作为社会边缘人的被摄者的风度和尊严——因为落得今日的处境,并不是这些被摄者自己的错误,仅仅是因为他们跟大多数人不同。

法索拉目前生活和居住在阿根廷的圣达菲。他的作品在北美和南美各国多次展出,并被两大洲的重要机构收藏。

(阿拉斯戴尔·福斯特是在悉尼生活工作的作家、策展人和摄影研究者,其网站是: http://www.culturaldevelopmentconsulting.com)

阿拉斯戴尔·福斯特对话塞尔吉奥·法索拉

你的许多作品似乎都表现了两个世界的交缠。在一个世界中很简单直接的事物,到了另一个世界就显得怪异复杂。你的这种拍摄思路是如何构想出来的?

我没有把它当作是一种拍摄思路,而是一种呈现我头脑中所产生画面的方式。这也和“魔幻现实主义”有点关系。

怎么理解“魔幻现实主义”?

对我来说,“魔幻现实主义”是一种美学视角,它将日常生活中的不真实和怪异视为常态,它旨在情绪化的呈现。魔幻现实主义试图在非真实的、奇幻的场景下,表达出一种内在的真实性。这与超现实主义截然不同(超现实主义展现内心的心理状态或梦境,魔幻现实主义则试图在外在的物质世界中构建幻想——编者注)。

你能讲讲你是如何在心中构建场景的吗?

每天遇到或听到的人和事,都会引发我的灵感,在我的头脑中慢慢形成图像。这就是我将这些故事在头脑中视觉化的开始。其后,我会将这些虚幻的画面实体化,再现出来,有时候选择外景拍摄,有时候使用摄影棚。最后我再将它们在电脑上进行后期处理。

除却摄影师的身份之外,你也是一位画家。为何你的画作往往是抽象的,摄影作品却非常具象并且颇具叙事性?

作为画家,我非常感兴趣于几何抽象画。我将这种抽象视为我在摄影中具象视角的反面。我一直喜欢在两个极端之间跳来跳去。

为什么这么说?

绘画时需要跟各种材料打交道。在帆布上作画,可以表现出一种能量的流动,这种流动既不受我自己的控制,也不是逻辑推断下的产物,因此,这将我导向了抽象艺术。而在电脑上,我们也可以说我是在“绘制”数码摄影作品,这种“绘制”所使用的“颜料”并不是有实体感的颜料,而是光。所以,因为创作过程不同,两种类别的艺术作品在观感上也就完全不同。

在《夏日肖像》(summer portraits)系列中,你展现了一连串的人物,他们看起来都是由于出现在了错位的地点而显得尤为古怪。(图01~03)

我的大部分作品都经事先想象,之后再寻找模特、搭建背景或挑选出外景实现构思,以期达到预想的效果。我会分别拍摄这些素材,再在电脑上将它们拼合到一起。多年来,我积累了一个巨大的图片库,在后期制作阶段我也会经常用上里面的素材。

在《天堂》(heaven)这幅作品中起跳的人是谁?你想用这幅作品表达什么?(图04)

我曾在意大利的佛罗伦萨住过一段时间,在此期间,我领略到了文艺复兴艺术和巴洛克艺术的魅力,直到如今,它们仍强烈地影响着我的摄影。我拍摄这个在荒废的教堂中起跳的年轻人,是想再现伦勃朗(荷兰画家,1606~1669)的作品《基督被移下十字架》(The Descent from the Cross,1633)。在我的想象中,这个现代人是这个社会的殉道者,而迷乱的社会正在被导向自我毁灭。

我看到了《激情》(passion)系列的一些照片。对于你来说,是什么样的激情将这些照片串联到一起?(图04~09)

这个系列是关于激情的,不一定要做宗教术语解释(“The Passion”可作“耶稣受难”讲,有宗教含义——译注),而指当我们处于过渡状态中的样子,展现了一种极端性的迷恋。

对于这个系列,有没有出乎你意料的评论?

有一次,一个人跟我说,他曾经多年一直做同一个梦,而这个梦居然在我最近的一幅作品中被重现出来。我在这幅作品中展现了一个正在跪着祈祷的身着白衣的男人,他胸前系着一条红色的饰带(暗指河床足球俱乐部的T恤,河床足球俱乐部,River Plate football team,系阿根廷一支非常有名的足球俱乐部——译注,图05)。他身后是一张对手球队体育场的照片,里面的球迷都在给这个跪着的男人叫好。这个人问我这幅照片中的人是不是他!endprint

给我讲讲你的“移民者”(immigrants)系列。(图10~13)

这个系列是基于在我1976年移民欧洲时,亲历或听说到的史料创作的。我以这些史料为蓝本,借助电脑,将摄影棚布景和模特照片融合成了一组巨大的蒙太奇影像。每张照片都表现了一个曾经发生在我身上,或者我听人转述的故事。

你能给我们讲其中的一个故事吗?

在19世纪中期,有一股巨大的从德国到阿根廷的移民潮。这些德国人又被称作是“伏尔加德意志人”(Volga Germans),因为他们之前先是移民到了俄罗斯,并在伏尔加流域定居过。他们选定了恩特里里乌斯省作为他们的新家园,还在那里建造了一座墓园。随着时间推移,这些移民者的群落散落各地,并且逐渐消失了。前些年,一个当初移民者的后代从墨西哥来到此地,探访她高祖父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她探访了他的墓碑,那还是这座墓园中最早的几个墓碑之一。《伏尔加德意志人的高祖父》这幅作品展现的就是这个关于重逢与欢庆的故事——欢庆是以墨西哥独有的亡灵节的方式进行的,在这个节日中,墨西哥人会与家中的祖先共享欢乐的家庭聚会。(图10)

在你的《被画的女人》(painted women)系列里,你将现代女性带入了经典油画。(图14~16)

我想以此方式向大师致敬。为了完成这个项目,我浏览了艺术史上经典的女性肖像作品。在每一幅作品中,我会选取经典画作中身体的部分,配以当代女性的面庞,将这个崭新的形象并入到我们自己的时代里。

在你的许多摄影中都包含“男性”意向。在你看来,这些不同“类型”的男性形象是属于阿根廷的,还是具有普世性的?(图01,06,08)

我觉得他们主要还是指阿根廷人。毕竟这是我的出生地,从我开始作为一名观察者,就熟知他们的种种特点。这些作品是从我曾经的生活中提炼出来的。我没法说它们是否具有普世性。这些不同类型的男人与阿根廷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和“男性沙文主义”有关。但同时我觉得我们的文化又是具有世界性的,因为在19世纪的大移民潮中,许多欧洲人来到阿根廷落脚。

你的一组风景摄影作品十分迷人。创作这些作品时你想表达什么概念?(图17~20)

我会把这组作品定义为“对风景的介入”。虽然作品中一个人物都没有出现,却无法否认这些风景是被人类介入的。这些图像的气氛具有强烈的形而上意味,它们就如同回旋于自然与文明之间的视觉化隐喻。我想表达,尽管存在着堕落、摧毁和荒芜,这个世界仍有一些东西不曾丢失。

再给我讲讲《树》(trees)和《篮子》(baskets)这两幅作品。(图19,20)

谈论自己的摄影作品对我来说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是个靠直觉行事的人,很多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树》中引入绘制有图像的树干作为介入物(interventions),这其中既有安迪·沃霍尔的《玛丽莲双连画》(Marilyn Diptych,1962),也有圣徒高奇托·希尔(Gauchito Gil)的画像——他在阿根廷普受崇敬,横贯全国的高速公路两旁有许多他的圣殿。在《篮子》中的篮子是真实存在的,我是在阿根廷北部的手工集市上拍摄到的。我把它看作是盛放着人们欲望的容器。

你最近在创做什么项目?

我最新的项目是拍摄精神病院里的人。与我之前的作品不同,这组作品是在自然光下拍摄的、“客观的”黑白摄影作品。姿势是根据主题来挑选的,我没有进行后期处理。

这是你创作方式上的很大变化。你为什么要做出这个改变?

我受到了摄影师Fernando Paillet(1880~1967)的影响。他以移民的身份,穷一生之力,记录了移民者和他们的生活。他总是用手边唾手可得的素材来进行创作,用布来过滤自然光。我想向这位前辈致敬,拍摄一些纯粹、经典的肖像,而且不使用Photoshop。这组作品被命名为《相同—不同》,其中一件作品(Maxi)最近被阿根廷国家艺术基金(The National Arts Fund of Argentina)订购,赠给了圣达菲的Rosa Galisteo de Rodriguez博物馆。

对于年轻摄影艺术家,你有什么建议?

我非常依赖直觉,在完成作品时从不遵循条条框框。但是,对于初学者来说,我会建议他们首先去了解艺术史,而且不要仅仅局限于了解摄影大师。对于如何成为一名好的摄影师,绘画能教的东西太多了。

你能举一个例子吗?关于只能是从绘画,而非是从摄影中学到的东西。

绘画是在一笔一划间完成的,因此我们所画的就是我们希望别人能看到的。绘画教给我们如何去观察。绘画中的光线是“有违常理”(illogical)的光线,而摄影棚中的闪光灯却是尽可能地遵循自然规律。我以绘画中“有违常理”的光线照亮我的拍摄对象。我是用光来作画的。这一点唯有在了解了绘画原理之后,方能了解。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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