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时光永不腐朽

安暮帆

上高三后，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我要考一个离家很远的学校，摆脱父母的束缚，还计划高考后去旅行，从西藏一路走到云南，要去看一场五月天的演唱会，甚至决定要向一直暗恋的男生表白。

有动力的时候做什么都特别有劲儿，一想到高考后的惬意生活，我的内心瞬间就强大了起来。

可月考成绩下来我就蔫儿了。糟糕的情绪蔓延到了寝室，许仪问我怎么了，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我说我考不上心仪的大学了，也追不到喜欢的男生了，这辈子都没办法抬起头来了。

那是个爱情大过天的年纪，我无数次想象着自己长成温柔、美好、聪慧的女子，以最好的姿态对他说出喜欢，可偏偏现实从来都让美梦不堪一击。我甚至已经想到高考过后，我们就会天各一方，然后再没有见面的机会。

陈米米丢掉正在做的题，走到我跟前说：“那你去表白吧！”

“真的要去吗？”我有点迟疑，“可我还没准备好。”

那时的我们多幼稚啊，一个人、一场考试，就能轻而易举地动摇所有的信念。

忘记了是谁先提出要骑车去那个男生的学校的。因为都是住校生，我们开始大张旗鼓地借自行车，计划在考试的某一天间隙去做这件疯狂的事。

一行10个人，浩浩荡荡地顺着公路骑行，近3个小时的时光，竟然就这么一路嘻嘻哈哈地度过了。顾不得晚上会查宿，顾不得明天要考试，我们真的就这样一路横冲直撞闯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风景，表哥还有往昔的好友都在这里读书，而我暗恋的那个人，也在那里。每次回家我都会来这里看朋友，甚至好几次从斜坡上顺着风呼啸着冲下来时，与他擦肩而过。

“他要是敢不接受，我们就帮你揍他！”安然从来都不会让我吃亏，其他人也冲我笑，让我忽然想起看过的大片大片向日葵，温暖而热烈。

我从包里掏出小镜子和梳子，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一步步走向校门，虔诚得像是朝圣的教徒。

“梁晗，怎么样？”刚一出校门，许仪大老远就冲我招手，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我轻松一笑：“他说，高考过后再说。”

“那就是有希望啦！”安然冲上来抱住我，激动得不得了。

那天晚上，我们在网吧占了一整排，每个人都敲击着键盘，滑动着鼠标，到了半夜都困得东倒西歪。天还没亮我们就骑上车子原路返回，一路上饥寒交迫。

再也没有比这更狼狈的时候了，再也没有比这更疯狂的时候了，同样，再也没有比这更快乐的时候了。

回到学校，还有10分钟就开始考试了，我们把车往车棚里一丢，拔腿就往考场跑。教室里太暖和，以至于考试的时候我差点睡着了。现在想来，果然是一件“二”到极致的事情。

6月来得那么快，我兴奋地看着教室后面倒计时板上的“零”，想着我们终于可以解脱了。

我到底还是没有去旅行，等着分数出来，等着填报志愿，等着开学军训；也没有考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因为突然很害怕千山万水才能回趟家，甚至没能上得了心仪的大学……

安然问起暗恋故事的后续，我愣了一下才回答：“只是突然觉得，他也没那么重要。”

没有人知道我那天压根就没有找他表白，只是在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学校转了一圈。我没有勇气承受被拒绝的伤痛与冲击，我宁可抱着这个憧憬一步一步冲过高考，从此海阔天空。

如今，岁月早已模糊了他的容颜，可是时光的海里刻画着我们曾经不可一世的青春。

《致青春》里说：“青春是终将腐朽的，时间对谁都公平，谁都只有这几年新鲜，谁都输不起。”但就算青春会逝去，可是时光永不腐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