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节日的现代困境及其破解途径
2014-10-20王祎
王祎
摘要:传统节日是社会共同体记忆的重要载体,是民族国家文化传统的重要表征。节日意义与文化记忆的接续是文化发展中不容回避的重要议题。资本逻辑支配下统治全球的消费主义日益解构着中国传统节日,造成其意义链条的断裂,现代化发展中不可逾越的问题和后发国家特有的转型期精神困境加剧了节日能指和所指间的错位以及文化的现代性漂浮。这一局面的扭转有赖于文化自觉的培育和文化自信的重塑。同时,我们还要处理好中华民族整体文化节日与地方性、民族性文化节日的关系,避免文化“同质性”后果,共建“中国梦”。
关键词:传统节日;困境;现代性;消费主义;转型期
中图分类号:G1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0751(2014)09-0097-05
节日是在共同的文化和心理基础上建构起来的,是社会关系结构和交往方式的集中体现。对历史悠久的中国而言,传统节日的传承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并影响着历史文化传统的传承。在全球文化加速交融的大背景下,在社会全面转型的重要关口,传统节日意义的延续是维系中华民族认同的关键一环,也是共建“中国梦”的心理基础。
一、传统节日的文化意义及其断裂
就节日的自身结构而言,主要包括时间节点、特定仪式、象征意涵等方面。从经验功能主义大师罗伯特·K.默顿(Robert King Merton)的中层功能分析范式①出发,前两者属于节日的“显功能”,即社会成员通过在特定的时间节点举行特定的仪式,配以特定的食物和纪念活动,对某个人物、某个事件进行纪念与追思,增进彼此感情,宣泄日常情绪;后者则属于“潜功能”,即作为符号的节日通过上述仪式性的物化表征,负载有别于其他的文化的隐喻,承担塑造精神家园、传承集体文化记忆、建构强化文化认同等更深层意涵。
这与美国著名传播学者詹姆斯·W.凯瑞的“传播仪式观”②不谋而合。节日作为一种具有深刻文化意涵的仪式性表征,强调的不是信息的物理流动,而是信仰的共享与文化的传承,并以此作用于共同体的维系。不同源流的节日在每一年固定的时间,以相应固定的方式度过,周而复始,意义深远。“在年历上,仪式永远会回归,而且即使它们无法同前一年的有所区分,或者同未来各年中的有什么不同,然而它们永远都不相同。这是一种从同一走向同一的过程,它化解了时间上的分别。”③在对整套流程的不断重复中,文化体系得以建构,国族认同得以强化,精神归属得以确认。
中国传统节日脱胎于传统文化,通过一系列仪式和祭奠祖先、家族聚会、亲友走访等具体环节,集中体现了发轫于农耕文明的社会关系和精神特质,用家国同构的叙事,强调普天同庆,团圆欢聚,表达了浓厚的乡土情怀和大一统的精神向往。社会成员通过对传统节日各项仪式的参与,不断自我强化对文化体系的认同,实现对传统纲常伦理的涵化。这种认同与涵化,正是节日所负载的深刻意旨,是数千年来人与自我、人与他人、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参照系,也是维系整个文化体系、传承集体文化记忆的重要环节,在中国文化的传承和历史发展进程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
然而,这些承载鲜明符号色彩和深刻文化隐喻的传统节日在现代社会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就节日体系自身的发展而言,“当代中国的节日框架不断处于重构的过程中,其间,不同系列的节日交错并存,思想基础的多样性(多元性,如祖先崇拜、鬼神信仰、宗教信仰、世俗意识形态)与文化渊源的多样性(多源性,如传统文化、官方文化和外来文化)使重构过程异常复杂”④。但是,更具颠覆性的冲击来自于外部:资本主义为寻找转移过剩产能的新领域,创造出“消费主义”话语迷思,将全球拖入消费社会,资本主义强势性的文化和生活方式随之大肆扩张,人们的生活方式和精神世界陷入“商品拜物教”,这种无可遁逃的多重异化从根源上解构着传统节日的文化意义,使之变成毫无“节味儿”的“集体烧钱日”。同时,现代性进程中不可避免的问题,以及特殊历史发展进程和时代背景造就的社会转型期民众集体精神的迷失,进一步撕裂了传统节日的能指和所指,加剧了节日意义的漂浮。如何冲破资本的合围,打破精神困顿,使节日的意义得以接续,文化记忆继续传承,是当下中国文化建设面临的重要问题。
二、传统节日遭遇困境的原因
1.消费主义的侵蚀
“全球化和消费主义对当代日常生活的侵袭,并不是在抽象的理论层面上实现的,而是通过兼具市场和观念两大特征的大众文化潜移默化地渗透的。”⑤全球市场的发展打破了空间限制,实现了资源的全球配置和商品的自由流通,带来了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人们不需要再借节日的契机改善衣食住行等基本生活条件。因此,人们对节日的期盼与过节的满足感逐渐被稀释。同时,“市场经济体系和社会服务体系相配合,正在构建起凸显个人权益的公民社会体系,冲击了原有乡土社会的关系和秩序”⑥。在资本的强大作用力下,个人与家庭、亲友、乡邻之间的关系模式逐渐瓦解,发达的商品和服务产业链以及便捷的购物渠道替代了传统节日仪式中的亲力亲为,人们对节日的参与度和角色感被进一步削弱。
逐利性是资本的第一个显著特征,资本主义世界“C-M-C”(capital-money-capital/资本—金钱—资本)的模式循环上演。在此种商业利益至上的市场环境中,商家与媒体在资本联姻下形成合谋,利用节日自身“赠与和戏剧性的,用之不竭的”⑥形象特质,建构起“假日经济”等粉饰性话语,遮蔽了背后的利益取向,将节日的指涉重新定义。传统节日的影响力被资本征用,全面商品化;节日的文化表征被消费解构,节日成为“集体烧钱日”的同义语;节日中具有深刻隐喻的仪式也被不断简化,进而被商品消费所替代:庙会成为购物游,灯会成为广告展,中秋成为巨型月饼秀,燃放烟花爆竹成为拼财炫富的手段,如此种种。
与传统节日的解构同时存在的,是纯粹以经济利益为诉求的节日“再造”。以淘宝、京东等为首的电子商务公司利用“双十一/光棍节”噱头展开猛烈的营销攻势,不断刷新单日成交额记录。2012年“光棍节”期间,淘宝天猫销售额达191亿元;2013年同期,淘宝天猫销售额再创新高,破350亿元大关。由于正值国庆节和圣诞节之间的消费空档,这一原本的消费低迷期在资本的运作下成为“购物狂欢节”,人们的消费热情被无限激发,甚至导致购物网站页面瘫痪,物流爆仓。见有利可图,苏宁电器等线上线下一体的商家也在当天大打促销牌,各实体商场也纷纷跟进,企图分一杯羹。继“双十一”后,“双十二”也被开发成新的购物小高潮。同时,各地依托本土资源和特色产品,将商品展销冠以“节日”的名义,纷纷推出“啤酒节”“螃蟹节”“樱桃节”“茶叶节”等花样繁多的节日。这一方面促进了当地经济的发展,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本土品牌,但另一方面却侵蚀了节日的应有之义。这些“再造”的节日在时空上与传统节日形成“并置”,用消费替代了节日特有的延续感、神圣感和仪式感,使节日这一文化符号沦为只与某一时间节点相关的空洞化、碎片化存在,消解了民众传统意识中对“节日”的文化理解和精神向往。
2.现代性漂浮
现代化是一个深具革命意义的全球性过程,生产力推动下的生产关系变革使任何国家都无法“独善其身”。正如戴维·哈维所说:“每种生产方式都在其自身的范围之内产生时间与空间的联结。现代化必须不断破坏时间与空间的节奏。”⑧中国传统节日根植于农耕文明,恪守“天人合一”的哲学传统,对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的定义迥异于资本主义时代的现代化发展模式。中国在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过渡的现代化过程中,两种文明的对接与碰撞必然导致诸多问题的显现。一方面,传统的接续尚未完成;另一方面,工业化的外部性又造成了复杂棘手的现代性问题。
戴维·哈维使用“时空压缩”这一概念来概括当下时代,认为“资本主义的历史具有在生活步伐方面加速的特征,而同时又克服了空间上的各种障碍,以至世界有时显得是内在地朝着我们崩溃了”⑨。一方面,科学技术的革新和生产力的发展使人类享有前所未有的优越物质条件,借助技术手段,劳动力被空前解放,信息传播可以轻易跨越时间与空间的阻隔,人际交往的零距离不再仅停留于对未来的幻想中;另一方面,资本主义体系将人紧缚其中,使其依附于资本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丧失自主性与独立性。这就是马歇尔·伯曼所描述的“充满悖论和矛盾”⑩的现代生活。通过这种对人的异化,资本主义实现了资本自我繁殖、市场扩张和资本主义全球疆界的拓展,同时也割裂了个人对传统的精神延续、对社会的心理归属,沦为维系“生产—消费”过程运转的工具,丧失了人的本质属性和文化认同。
安东尼·吉登斯认为“脱域(disembedding)机制”是现代性的重要特质之一。所谓“脱域”,是指“社会关系从彼此互动的地域性关联中,从通过对不确定的时间的无限穿越而被重构的关联中脱离出来”。货币是实现这种“脱域机制”最重要的工具,因为货币是“时—空伸延的工具,它使在时间和空间中分隔开来的商人之间的交易成为现实”。西美尔更加强调货币的重要性。他直接将现代性解释为一种文化现象,认为其特质体现在个人自由、个人价值以及各种现代生活风格中,而这些文化现象的根源都要归于货币,它们必须通过货币才能得以实现,这就必然导致价值评价的化约主义和个人价值的“货币等价物”的出现,进而造成“家庭关系的松散”,使“人与人之间树立起一道内心的屏障”。这些对货币与现代性关系的论述,深刻揭示了现代社会文化和生活方式的货币化倾向以及人们精神世界的荒芜。消费主义正内嵌于这种社会关系结构之中,根植于这种化约主义的心理土壤,填补人内心的空洞,借此向全球蔓延。
信息技术革命推动下新媒体(社会化媒体)的崛起,表面上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身处大洋两岸的亲友可以通过现代化通讯手段传递信息、交流情感、共度佳节,实现所谓“天涯共此时”。但是,节日内核的解构使这种表面上时空共享的意义大为削减,节日成为虚有其名的“空壳”,“每逢佳节倍思亲”的体验也日渐远去。同时,群发短信、微博私信等拜年新风尚虽方便快捷,但流于形式,缺乏诚意。“媒体代替身体力行的旅行,强调‘非直接经验的心理位移”,使这种超越时空的交流方式很难引起对方的情感共鸣,丧失了“拜年”这一传统春节仪式的真正意义。在现代性的生活方式下,每个人都成为一座孤岛。身体自由流动的背后,是对人精神的禁锢;在信息共享的背后,情感共鸣却日渐缺失。而这种精神层面的互动和情感共享,恰恰是传统节日的根基所在。
保罗·康纳顿进一步指出了现代社会中节日异化的根源:
现代性不相信个人或群体的生活能够或者应当从有意义操演的回忆和复活原型的活动中得到有价值的思想……现代化的逻辑使仪式重演或重拟之举在想象中具有可能性和说服力的那些条件受到侵蚀。
在现代生活方式下,传统节日的文化意义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沦为虚有其表的“空壳”和商家吸金的“噱头”,能指和所指错位,意义链条断裂,呈现吊诡的现代性漂浮。
3.转型期精神的慌乱与迷失
“认同”是一个自我与他者的相对性概念,是人们基于一定社会关系形成的一种认知和心理上的稳定状态。对传统节日的认同建立在对传统文化的认同之上,而文化认同又是以国族认同为根基的。中国长久以来,中央集权下“家国同构”的叙事传统,塑造了以国力和制度为依托的文化优越心理,自诩为“天朝上国”,视其他民族和国家为“蛮夷”的思想根深蒂固。但是,晚近以来的百余年间,中国的历史发展进程并不顺遂,国家的颓败与制度的腐朽,造成了外不可御强敌、内无法安国政的乱局。于是,以进步知识分子为代表的中国民众把目光投向了船坚炮利的西方,寄情于“师夷长技”“自强”“制夷”,用“落后就要挨打”“变革救亡图强”等话语,遮蔽了现代性过程中必然面临的文化转型和认同重构等更深层次的问题。
从技术到制度再到文化,西方对中国的吸引力和向心力逐层深入。在“文化决定论”导向下,一切问题都被归结于“儒家思想”的钳制和传统文化的劣根性。于是,伴随着对国家、制度自信的全面崩溃而来的,是对文化的深切失望。中国传承数千年的文化传统连同其精髓一起被视为“糟粕”,变革者们转而全面拥抱西方。在民主、科学、理性冲破国门的同时,西方文化也迅速风靡,西式生活方式成为“社会名流”彰显品位、身份的表征,西方节日也似乎比中国传统节日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因而备受追捧。
半个多世纪的战乱、外来文化的侵袭和“文革”时期的倒退,使中华文化反复经历了自我反省、批判和破坏的过程,传统的吸引力屡遭削弱,不可避免的民族自卑感由此产生,使得国内一些公众至今仍对中国传统文化产生诸多质疑。加之现代化进程的来势迅猛,中国等后发国家被强制性地卷入其中,传统价值观被打上“落后”的标签,不得不对照以资本主义工业文明为“样板”的文化参照系,重新寻找自身的文化基点来自我调整,以适应现代社会的节奏与要求。由于文化内核的巨大差异和历史发展过程的区别,这一自我调整过程必然会面临坎坷曲折和种种文化“排异”现象,而这些又被武断地归结为中国文化传统的“劣根性”。于是,认同危机前所未有地被催化,全民陷入转型期的精神慌乱与集体迷失中,作为文化表征的传统节日也被“打入冷宫”。
“舶来”的“洋节日”则演绎了另一种吊诡:它们虽然备受追捧,但其文化精髓也被消费主张稀释、淹没。情人节玫瑰、巧克力热销,感恩节高档礼品紧俏……商家绞尽脑汁抛出种种名头,疯狂吸金。以最受追捧的圣诞节为例,国内民众的目光大多停留在互送礼物层面,对节日缘起、精神寄托等深层意义则一知半解甚至丝毫不知,几乎从未考虑节日背后的宗教文化意义,却出手阔绰一掷千金。近年来每到12月24日(平安夜),各类“平安果”(用礼品袋或彩纸包装好的苹果)都以高出平常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价格上架,不久便被抢购一空。
伴随着经济的腾飞和国力的强盛,中国的国际地位正在发生着历史性改变。但是,文化上的“自我矮化”却并未消失,文化主体意识并未得到相应的增强。目前,我们对传统文化的认知,大多着眼于某一时期,取一历史横断面以偏概全,纵贯历史的融会贯通尚很缺乏。历史不可逆,面临当下困局,如何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建立文化对话机制,在维系传统内核的同时增添多样化的节日仪式设计,使其在现代社会焕发出长久生命力,使其所承载的文化隐喻、情感寄托和精神内核代代相传,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三、从节日到文化:传统的接续与发展
传统节日意义的断裂实际上是传统文化遭遇现代困境的缩影。因此,对传统节日意义的接续需要将传统文化与现代社会有机融合,建构完整和谐的文化体系,从根源入手寻找破解途径。
1.重塑文化自信
变动的世界形势与国际格局不断对各民族国家提出新的挑战,墨守成规必然被时代所抛弃。晚清时期对“圣人心法”和“祖宗旧制”的恪守所导致的体制僵化及其后来的衰落与崩塌,佐证了这一判断。然而,对传统的正当批判不等于全盘否定,而应用“扬弃”的方法去粗取精。特别是在全球化场域下,文化间的交流和激荡日趋频繁深入。当下西方文化来势汹汹,一方面需要我们提高警惕,保持国家和民族的文化特质,确保文化安全;另一方面,我们也要把握住与挑战并存的机遇,借助西方文化传播的契机,挖掘传统文化持久的生命力,赋予传统节日新内涵,从而建立起民众对自身文化传统足够的文化自信。这不仅需要运用常规的手段进行宣传教育,更需要审慎考量社会进步的代价,循序渐进地通过建立一种合理宽松的结构,使传统能够最大程度地通过制度安排,“嵌入”(embedded)到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特别是学习日韩等东亚国家的经验,帮助民众建立一种“活在传统中”的生活方式,借以实现对传统文化的寻根与弘扬,寻回失落已久的“文化优越感”,重塑文化自信。
2.培育文化自觉
中国正处于经济发展和社会建设的关键节点,国富民强是我们在未来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不断追求的宏伟目标。这种对经济的推进和对财富的积累,终极目标是为了服务于人民,提高全体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并以此为基础,全面推进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长足发展。这与资本逐利性推动下的物质主义、消费主义有本质的差别。为确保物质建设与精神建设在方向和诉求上的高度统一,必须培育民众足够的文化自觉,保持独立思考和批判精神,不至沦落为马尔库塞所描述的“单向度的人”,避免在消费主义的诱导下落入资本的陷阱,在“无意识”间成为消费的工具和傀儡。正如费孝通先生对“文化自觉”的阐释:“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来历,形成过程,所具的特色和它发展的趋向,不带任何‘文化回归的意思,不是要‘复旧,同时也不主张‘全盘西化或‘全盘他化。自知之明是为了加强对文化转型的自主能力,取得决定适应新环境、新时代文化选择的自主地位。”
3.维护文化多样性
作为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我们需要关注的不仅是以汉族为主体的整个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与传统节日,也应关注各少数民族特有的文化与节日。一以贯之的“大汉族”式叙事亟须调整,农历春节普天同庆,“那达慕大会”“古尔邦节”“火把节”“泼水节”等更需要生存空间和传承保护。文化认同问题不仅关涉以国家为单元的主体,也关涉地方性、民族性主体。我们要积极推行有效的保护文化多样性政策,给予少数民族地区和人民足够的尊重与独立发展空间,控制经济社会快速发展对国内不同文化产生的“同质性”后果,最大程度地拯救不同地域和少数族群日益衰颓的文化风貌,培育文化自信,传承节日传统,共同打造一种全民共享又切实可靠的“中国梦”。
四、结语
文化传统作为国家和民族的全部文化积淀,是解释一个国家和民族文化的依据,也是一个民族自尊自信的精神寄托。对传统的认同与继承不是现代发展的阻碍,相反,它可以成为现代发展的稳固基石和丰厚土壤。传统节日是社会共同体集体记忆的重要载体,是一个国家和民族文化传统的重要表征。节日意义与文化记忆的接续是文化发展中必须面对的重要议题。资本逻辑支配下统治全球的消费主义日益解构着中国传统节日,造成其意义链条的断裂,现代化发展中不可逾越的问题和后发国家特有的转型期精神困境加剧了节日能指和所指间的错位以及文化的现代性漂浮。这一局面的扭转有赖于文化自觉的培育和文化自信的重塑。同时,我们还要处理好中华民族整体文化节日与地方性、民族性文化节日的关系,避免文化“同质性”后果,共建“中国梦”。
注释
①“显功能”是有助于系统调适、为系统参与方期望和认可的客观后果,指某一具体单元(人、亚群体、社会系统和文化系统)的那些有助于其调适并且是有意安排的客观后果;“潜功能”是无助于系统调适、系统参与方不期望也不认可的客观后果,指同一层次上的无意图的、未认识到的后果。关于中层功能分析范式的完整论述,参见美国学者罗伯特·K.默顿《社会理论和社会结构》一书第130—145页(唐少杰、齐心等译,译林出版社,2008年)。②美国传播学者詹姆斯·W.凯瑞曾在其著作《作为文化的传播》(丁未译,华夏出版社,2005年)中提出“传播仪式观”。③[意]马里奥·佩尔里奥拉:《仪式思维》,吕捷译,商务印书馆,2006年,第81页。④高丙中:《民间文化与公民社会》,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205页。⑤[美]Sharon Zukin:《城市文化》,张廷佺、杨东霞、谈瀛洲译,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3页。⑥刘铁梁:《社会发展与春节文化》,《山东社会科学》2012年第1期。⑦[法]让·波德里亚:《消费社会》,刘成富、全志钢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3页。⑧⑨[美]戴维·哈维:《后现代的状况——对文化变迁之缘起的探究》,阎嘉译,商务印书馆,2003年,第271、300页。⑩[美]马歇尔·伯曼:《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现代性体验》,徐大建译,商务印书馆,2003年,第13页。[英]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田禾译,译林出版社,2000年,第18、21页。[德]西美尔:《货币哲学》,陈戎女等译,华夏出版社,2002年,第345、388页。[美]J·米格代尔:《农民、政治与革命》,李玉琪、袁宁译,中央编译出版社,1996年,第5页。[美]保罗·康纳顿:《社会如何记忆》,纳日碧力戈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73—74页。费孝通:《论人类学与文化自觉》,华夏出版社,2004年,第18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