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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我与你耳鬓厮磨

2014-10-20郑星

男生女生(银版) 2014年9期

郑星

介绍:自诩为对外女汉子、对内文艺女青年的江多熳明明是看上了英俊小哥王炎勋,可当她发现自己的小“竹马”裘良不再围着自己打转的时候,心里又莫名地难过起来。等等,似乎中计了!好吧,重点是收获了暖男一枚,至于过程,早已不重要啦!

[一]

冬天实在是太冷了,江多熳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到实在逼近迟到的时间,才从床上爬起来。她快速地洗漱完,咬着一片面包给裘良打电话:“你丫在哪儿?”

裘良被她的吼声吓得差点儿摔掉了自己手中的电话,他咽了咽口水,说:“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有件事要告诉……”

“啪嗒!”裘良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江多熳挂掉了。没过多久,他就听到楼道里传来快速下楼的声音,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

江多熳穿一件红色的外套,扎两个辫子,素面朝天地从三级的楼梯上跳下来。

裘良低喊一声“小心!”她已经安全着陆,甩了一个“小瞧我”的眼神给裘良,然后不管不顾地朝小区门口走。

裘良说:“你穿得这么喜庆,发型这么复古,又是哪个杂志骗你的‘当季流行?”

江多熳头也不回,说:“你现在立刻闭嘴的话还能保住你的嘴角不会被我撕到耳垂。”

裘良说:“娘娘饶命,臣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江多熳冷漠地推开凑到身旁的裘良,迈出小区的大门。

裘良叹了口气,在她身后喊:“我们的工作被人抢走了!”

江多熳转过头,略带迷惑地皱着眉头瞪着裘良:“你说什么?”

为了完成学校布置的寒假社会实践,抱着“就当是为了赚点外快”的心态,裘良和江多熳找了桐湖路挂灯笼的工作。桐湖路是一条狭小的商业街,看上去是挺简陋的,但江多熳觉得这种老旧的商业街有一种岁月沉淀的感觉,特别符合她这种对外女汉子、对内(也就是她自己)文艺女青年的性格。

临到新年,商业街的店主们凑钱找人为桐湖路增添春节的元素。经由同学的爸爸的朋友的侄子介绍,裘良和江多熳才接下了这份工作。

本以为社会实践和赚外快可以兼得的工作,现在居然被别人抢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要不是天气太冷,江多熳恨不得捋起袖子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慨。她气势汹汹地扬言要挖个墙角把这个挖墙角抢工作的人埋进去,裘良跟在她后头劝她:“说不定人家家里很艰苦,大过年的您就慈悲为怀……”

江多熳停下脚步,怒视裘良:“你到底是拴在哪根绳上的蚂蚱?”她晃着两根辫子,继续道,“我辛辛苦苦从床上爬起来,你却告诉我工作没了,这不是耍我嘛!更重要的是,我还洗了头!我多么重视这份工作,这份工作重视过我的头发吗!”

作为不洗头不出门星人,江多熳觉得现在的状况简直就是在浪费她的劳动生产力。她咽不下这口气,冲到桐湖路准备跟抢工作的决一死战。

结果在看到那个自己搬着梯子,拎着一大摞红灯笼,沿着街道一个个爬上去挂好的王炎勋时,她被他吃苦耐劳的精神、强健的体魄……还有那英俊的面庞给震撼住了。

好吧,重点是英俊的面庞。

她转过头对裘良很有“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的态度,说:“我很能理解负责人的弃暗投明,人家干我们两个人的活儿,拿一个人的工资,我要是负责人,我也选他。”

裘良一口老血含在口中,看着身边仰着头眺望着远方的王炎勋的江多熳眼冒爱心,直想喷她一脸艳红色。

[二]

江多熳觉得自己对王炎勋是一见钟情。裘良倒是很理智地分析道:“如果你看一个韩剧换一个男神算是三分钟热度的话,你对他最多二点五分钟热度,过几天准消散。”

果然新春佳节里的走亲访友胡吃海喝让江多熳快速地把王炎勋给忘了,裘良为自己的远瞻能力竖起了大拇指。

然而有些人与事,在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但因为有小小地交集过,他们会在日后快速地冲进视线里,并且占据整个眼球。

譬如刚过完寒假开学,在去食堂的路上,江多熳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了王炎勋的身影。

“原来是我们学校的啊?”江多熳感慨着,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走在她身旁的裘良则撇了撇嘴,道:“是我们学校的又怎样?”

“是我们学校的就好办了。”江多熳两眼放光,重新燃起了爱之魂。

裘良对她这种典型花痴嗤之以鼻,但迫于无奈还是帮她找了一些关于王炎勋的信息。

绘画拿过市级二等奖,作文拿过省级一等奖,学习成绩永远年级段前二十,热爱羽毛球,擅长长跑。

江多熳看到这些的时候,眼睛瞪得比黑猫警长还要像铜铃。她拉着裘良的胳膊说:“我要去告白!”

裘良大惊失色,说:“你不要冲动,会吓着人家的。”

“那怎么办?”江多熳努了努嘴。

“首先是要吸引他的目光。”裘良说完这句话后暗骂自己为什么在给她出馊主意,可是看到她期盼的眼神,他又挺直了胸膛,说,“根据我做艺人经纪的表哥的经验,吸引别人的目光首先要让自己卓尔不群,并形成某种固定的形象。譬如你如果永远穿白裙子,别人会在提到你的时候说‘哦,就是那个白裙子。”

江多熳听得似懂非懂,只抓住了“白裙子”三个字,然后被裘良指使,每天课间操请假,在大部队回教室的时候,突兀地站在走廊拐角处望着天空呈忧郁状,以此来形成“某种固定的形象”。

很不巧的是,第一天就被一坨鸟屎坏了好事。

当时江多熳看到做完课间操的王炎勋随着人群回教室,赶紧走去塑造形象,结果一只鸟飞了过来,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她的白裙子染上了污点。

她低头去擦的时候,听到了底下一大片的笑声,死的心都有了。

裘良也在人群里,笑得肚子疼。

江多熳说:“天这么冷,我还硬着头皮穿裙子,可老天为什么还要这么让我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地丢脸?”

裘良直起身子来,板着脸说道:“那是因为老天心疼你这个蠢蛋,告诫你冬天就不要露大腿了。”

江多熳嗷嗷叫了一声,说:“什么塑造形象,我这算是在王炎勋面前把形象全毁了。”

“那就别想着追人家了。”裘良低声地嘟囔着,却又恰到好处地让江多熳听到了。

“我江多熳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吗?”江多熳一叉腰,“我觉得你这个塑造形象的计划实在是辛苦且成效不大,还不如我直截了当对王炎勋开门见山呢。”

裘良恼了:“得得得,知道您先锋,您作风大胆,去告白吧,赶紧去告白吧!”

结果江多熳以为这是对她的夸奖,捏上情书就走了。

她知道王炎勋每天晚上下完晚自习会在操场上绕圈慢跑,于是她找了一个拥有皎洁月光的夜晚,在操场拦住了他。

王炎勋皱着眉头盯着江多熳看,因为运动,额头上还微微出汗。他轻微地喘气着,从口中冒出一团白烟:“同学有事吗?”

江多熳有备而来,借口说得特别溜:“你就是抢了我工作的王炎勋吧?”

王炎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是新年之前桐湖路挂灯笼的活儿。”江多熳继续解释道,“你可是打乱了我们赚钱和拿社会实践分的计划。”

王炎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上一副“你就是那个大冬天穿裙子还被鸟粪误入的女生吧?”的表情,看得江多熳的脸都羞愧地红了。

“真对不起。”过了几秒,王炎勋才开口,“那路的负责人是我表哥,他那时没跟我说他已经找了人了。”

“是你表哥还大冬天的让你一个人扛梯子拎灯笼的?”

“肥水不流外人田吧,他当时可能是这么想的。真是对不起。”他又道了一遍歉,准备走出操场。

“没有什么对不起了啦,”说谎说得特别溜的江多熳拦住他,说,“我还要感谢你呢!那天我刚好有事没能去桐湖路,谢谢你帮我顶替了工作。”

王炎勋的头顶仿佛冒出了“?”,他看着女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礼盒,说:“这是谢礼。”

王炎勋没接,他又不傻,随便推理一下就知道对面这个女生的话漏洞百出:“你不是说那天没去桐湖路吗,那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扛梯子拎灯笼的?而且你一开始用的是‘抢,不是‘帮,现在这一出送礼的戏,你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江多熳脸更红了,她仰起头,与王炎勋的眼睛对视,道:“我喜欢的人果然很聪明嘛。”

“原来是表白啊。”男生笑了,说,“把你的礼物收回去吧,我跟学业谈了十年的恋爱,现在还没想过要分手。”

[三]

尽管江多熳冲动行事的表白被拒了,但王炎勋说:“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周六我要去桐湖路把那些灯笼拆了,你要来帮忙的话,工资我们AA。”

江多熳心想,这感情好呀,又能赚钱,又能与小帅哥培养感情。虽然现在是恋人未满的关系,但发展一下,迟早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吧,便答应了。

周六她提着王炎勋拆回来的灯笼,接到了裘良的电话:“鳗鱼!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你不要带着我游手好闲,我正在桐湖路为社会发展做贡献呢!”江多熳手里的灯笼在这时掉了一个,她赶紧弯下身来捡,顺便挂掉了电话。

裘良那句“那我过来”还没讲完,也就被切断了。

五分钟之后,裘良出现在桐湖路。他远远地就看到江多熳帮王炎勋扶着梯子,仰着头一脸花痴相,心里腾起一股火,他努力地压了压,走了过去。

“江多熳,你表白成功了?”裘良开门见山,瞥了一眼梯子上的王炎勋。

“没有。”江多熳没怎么搭理他。

“没有,你们现在是在干吗?”

“工作啊,没看到吗?”江多熳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灯笼,“现在王炎勋是我的好朋友。”

“那我呢?”

“吃什么醋啊,”江多熳勾过他的肩膀,“你也是我的好朋友啊!”

裘良被她的话和脸上的笑堵得一下子想不出来说什么,只好闷闷地被江多熳拉着去帮忙扶梯子。

王炎勋在一处拆完灯笼,从梯子上下来的时候,江多熳就在后头跟着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裘良觉得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啊,想了两秒,才想到这明明就是他以前跟着江多熳时最常说的台词啊。

“鳗鱼!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吃东西?吃寿司还是牛排?”

“鳗鱼!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玩?游乐场还是游戏厅?”

“鳗鱼!我们……”

够了!裘良本来就闷闷不乐地跟在他们俩的后头,一想到自己曾经勤勤恳恳地当江多熳的小跟班,现在江多熳居然跑去当别人的小跟班,他发现自己心里方才压下去的火是三味真火,一般人灭不了它!

在江多熳递给自己一杯奶茶后马上凑到王炎勋身边献殷勤时,裘良的脸色垮成了做坏掉的巧克力饼干。

江多熳也感受到了,她转过头问:“裘良你怎么了?吃醋了?”

裘良没回答。

“别告诉我在友情里也一山容不得二虎,别这么小气嘛!”江多熳晃着手里的奶茶。

裘良把手中的奶茶往地上一放,说:“你和王炎勋这算是友情吗?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特像一只发情的母老虎吗?”

“裘良你哪根筋搭错了,瞎嚷嚷什么啊!”江多熳也气了,她刚才本来是想开个玩笑调动一下低迷的气氛而已,现在居然变成这副模样。

裘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走了。

桐湖路的春天到了,路边的迎春花开得很是鲜艳,可是裘良心里的花碎得只想让他唱一曲《葬花吟》。

江多熳看着裘良远去的背影,大大地呼了一口气,双手叉腰道:“莫名其妙!”

这时,站在旁边目睹全过程的王炎勋发话了:“江多熳同学,我觉得你才莫名其妙。”

江多熳转过头,怒瞪王炎勋,只听到他说:“你是真的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吧?”

江多熳眼里的疑惑都要爆棚了,王炎勋叹了口气说:“好吧,看来你是真蠢。你那朋友这么喜欢你,你居然看不出来。”

“你不要损我!”江多熳说,“他只是从小到大跟着我混,交不了什么朋友,难免对我太过依赖,但这不是爱。OK?”

“他是真的交不了其他朋友,还是为了跟你混而不交其他朋友?”王炎勋望着裘良消失在路口,轻声地问道。

[四]

虽然江多熳不太喜欢有人用“青梅竹马”这么暧昧的词语来形容她和裘良的关系,但周围的人好像都挺赞同似的把这个标签贴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大概是从小学四年级开始,他们才变得形影不离的。

那个时候他们是同桌,画过三八线,也擦掉过三八线。擦掉过三八线的契机是因为江多熳有一次蹲在回家路上的一个小凉亭里哭,作为同桌的裘良走过去问了问缘由。原来,江多熳的父母开始在外经商,把她安排在亲戚家住,这家亲戚有刚一岁大的婴儿要照顾,无法顾虑周全,很多时候江多熳觉得自己很孤独且与这个家庭格格不入,放学一定要拖到天漆黑才回家。裘良心地善良,说:“那我陪你吧,反正我们是同桌。”

于是,他每天放学陪她玩,周末也去找她,堆沙子,过家家,甚至女生爱玩的橡皮筋他都被江多熳拉着跳过。

小学升初中的那一年新年,江多熳被带着去拜佛。她在菩萨面前许的愿就是能和裘良读同一所初中。愿望实现了,他们继续形影不离地度过了三年。

只是江多熳不知道,在这三年里,裘良拒绝过多少约他去打球的男生,也拒绝过多少女生递过来的告白纸条,只因为“我跟江多熳有约了,没时间哦”。她只记得他每天跟在她身后近乎傻气地喋喋不休地问:“鳗鱼!我们接下来去干吗?”

时间久了,她对他的依赖,变成了他对她的依赖。她开始理所当然地有一个名叫裘良的小跟班,理所当然地被他保护着,理所当然地烦他“怎么老是黏着我?”。

初中升高中那年的春节,江多熳在菩萨面前许的愿是要一条名牌项链,而裘良许的愿是,希望能和江多熳考上同一所高中。

江多熳记得,当时他拿到与她同一所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时脸上的笑灿烂如千阳,是发自肺腑的笑容。那现在正跟同班男生从篮球场勾肩搭背回来的他,脸上的笑容也是发自肺腑的吗?江多熳趴在走廊的围栏上看着下面朝教学楼走近的男生们,她看到裘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地转过头去跟身旁的男生说笑起来。

这已经是在桐湖路莫名其妙吵架后的第三天了。江多熳本以为裘良会因为依赖,像以前一样低头来认错,可是,她发现他居然很快融入到了男生的群体里。一群人讨论网游、打球,甚至还一起看美女!

江多熳气得咬牙切齿,肚子也疼。跑去上厕所,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听到同班的男生在洗手台前议论裘良。

“我们班的裘良是跟江多熳分手了吧?以前叫他打球他都不来的,现在都主动要求加入。”

“他们好像不是情侣吧,应该是裘良追江多熳没成功……不过裘良的球技还是不错的啊,人也没想象中冷漠。”

“咳咳……”他们看到身后过来洗手的江多熳,干咳了几声,悻悻地闭了嘴,跑走了。

江多熳凑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哗啦啦冰冷的水让她浑身一抖。她甩着手上的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脑子里塞进了很多东西。

大家都看得出来裘良喜欢自己吗?是真的只有我一个人缺心眼地没有感觉到吗?面对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呢?

现在的状况之于江多熳就如同数学试卷的应用题,没有ABCD选择项可以乱选,也没有空格给她乱填,她需要列步骤,需要求解。可她最讨厌的就是数学试卷的应用题啊!

她懊恼地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胳膊。那一刻,她决定,要和坐在她后头的裘良好好谈谈。

[五]

江多熳找来参谋军师王炎勋时,自己都在感叹前一阵子让裘良帮忙参谋如何追求王炎勋,现在居然变成要请王炎勋帮忙解决她和裘良的感情问题。

不过如同裘良没给她和王炎勋有什么添钻加瓦的贡献,王炎勋对江多熳和裘良感情问题的意见最终也只是普通的“你就开门见山跟他聊呗”。

江多熳苦着一张脸说:“我抱着见阿尔卑斯山的心情去,会不会只见到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野山?”她这句话用人话来说就是“我抱着裘良喜欢我的心情去跟他聊,会不会只是一场误会,其实裘良根本不喜欢我?”

“那你喜不喜欢裘良呢?”王炎勋突然这么问。

“我明明喜欢的是你……”江多熳拖长了语气,在最后加了一个“吧?”。

“我觉得你对我不是真心的喜欢。”王炎勋面带伤感地说完,又笑起来,害得江多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裘良的话,你也跟他坦白讲明好了。说不定你还会挽回一个好朋友。但前提是,你们两个都不能再拐弯抹角了。”王炎勋接着说道。

江多熳想,那好,我就去跟裘良坦白讲明,希望还能成为好朋友。

她约了裘良在教学楼的天台见。那是一个温暖的黄昏,夕阳慵懒地挂在天边,染一层薄薄的红和一团团暖暖的黄在云间,有风吹来,带点微凉。

江多熳真的开门见山问裘良:“你真的喜欢我吗?”裘良脸上没有表情,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江多熳,久久没有回话。江多熳补充了一句:“是别人说你喜欢我的。”

“嗯。”裘良的声音落在天台的地面,闷闷的,“我是喜欢你,可你一直装傻。”

“不,我是真不知道!”

裘良笑了,露一点洁白整齐的牙齿,说:“也是,你就是蠢蛋。”

要是换作以前,裘良要是这么损她,江多熳早就跳起来给他一拳了,可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应用题卡在了开头落笔的公式上。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被王炎勋抢走工作的那天吗?你问我说为什么不直接给你个电话告诉你,省得你起床和洗头。那时我是有存了一个坏心眼,我知道你一旦洗了头出了门,就一定不想浪费掉自己的劳动成果,那我一整天就又可以跟你在一起满大街地逛了。你要知道,一到冬天你就是窝在被窝里的懒虫,拽都拽不起来。”裘良的声音和盘旋在天台的风一样,缓缓的。

“我知道你这个人三分钟热度患者,你说你喜欢王炎勋,我就让你去塑造有记忆点的形象,但是塑造记忆点的形象并不容易,有时候要花很长时间,我希望的是用漫长的时间来消耗掉你对王炎勋的热度,没想到你最后还是如此冲动去告白。”裘良叹了一口气。

江多熳此刻像断线的木偶,一动不动地听着裘良吐露那些年,暗恋过的小事。

这时,裘良转过身,把双手搭在江多熳的肩膀上,微微俯下身子来,说:“鳗鱼!我真的从很早以前就很喜欢你了!”

按照原本计划好的,江多熳应该说“可是我不喜欢你,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可是面对裘良的那双清澈又忧愁的眼睛,江多熳只微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那些风灌进她的喉咙,击碎了那些话语,并且一股脑地全带走了。

本来是要谈心的,结果江多熳到后来一句都没有说,她事后想想十分的懊恼。

这些天里,她脑海里一直回响着裘良那天最后的话语:“我有时候也想,做朋友也挺好的,可是当我看到你跟王炎勋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那我就走出你的生活。毕竟我依赖你那么久,再依赖根本没有结果的事物那就真的如同咀嚼毒药,我怕我最后会中毒而死,且死无全尸。”

说完这番话,裘良就走了。留给江多熳的,是一如那日吵架后离去的那个背影,孤独又失落。在夕阳下,更忧伤了。

[六]

江多熳发现自己准备的话一句都没说,过了几天心里还是憋得慌。她心存侥幸地决定继续跟裘良死磕谈心,结果裘良“闭关锁国”,对江多熳全面封锁,把她传来的写着“我们再好好地来理一理感情”的纸条统统扔进垃圾桶,见到她也立马绕道走,她一准备走到他课桌边他就逃去厕所。

刚开始,江多熳还一副妈妈心理,想,这货难得傲娇一次,就当是终于进入青春叛逆期了,继续重复递纸条、围堵他的行动。然而没过多久,江多熳看到裘良跟男生们一起每天趴在走廊围栏前指点楼底下的美女多么腿长眼睛多么大以及胸多么伟岸……她实在忍无可忍地给裘良打了个叉。

“这货堕落了。”江多熳最后下结论道。

彼时,她拉着王炎勋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逛。她的手紧扣住王炎勋的手,肆无忌惮地接受着同学们投来的目光。

前几天,江多熳放弃了裘良“我们还做好朋友”计划,跑去跟王炎勋诉苦。

她说:“裘良不要和我做朋友了,如果你也不要我……”说着做哭泣状。

王炎勋一看她哭天喊地的模样,憋着笑,说:“好好好,我要你。”

江多熳把这承诺当成是他与她千里共婵娟的开端,在各大网络社交软件的朋友圈晒幸福,对外宣称自己心有所属。

她耀武扬威地牵着王炎勋从裘良的眼皮底下走过,耀武扬威地在食堂挑了裘良视线所及的位子喂王炎勋饭菜,耀武扬威地在王炎勋和裘良都有参加的校运动会男子1500米长跑中歇斯底里地为王炎勋加油差点儿飙高音飙得脑子缺氧……

可是她还不解恨。尽管,从一开始,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恨些什么。

这次依旧是耀武扬威般地拉着王炎勋满学校地逛,然而逛到最后,她突然泄气了般地松开了王炎勋的手,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叹了一口气。

王炎勋笑了,他说:“你也发现了?其实你喜欢的并不是我。”

“我……”她还想反驳,可是王炎勋摇了摇头,坐在她的身旁,他说:“不要狡辩了。你不知道你看到裘良时拉着我的手力道有多大,我都以为自己是颗核桃正被夹子夹,也就不说你为我加油时眼睛瞟向的是裘良了。你最可恶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江多熳瞪着眼睛,一副“什么?”的模样。

“你最可恶的是吃饭的时候像喂猪一样喂我!”王炎勋大吼道,“你知道你把勺子往我嘴里狠狠一塞,那副‘给老娘吃下去不然杀了你的眼神真的很可怕好吗?”

江多熳“扑哧”一声笑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说:“我本来以为和你在一起我会忘掉裘良,然而越不想见到那货,就越无法忽略在我方圆一百米之内出现的他。”她顿了顿,抱怨道,“真是烦死了,被他说中,我对你的喜欢真的只是三分钟热度。对不起。”

王炎勋明眸皓齿地笑:“没关系,我也深刻意识到我更喜欢跟我的学业谈恋爱。不过裘良真是对你知根知底,也请你不抛弃不放弃,用实际行动感化他回头是岸。”

江多熳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咧嘴道:“遵命!这就去拯救堕落的祖国花朵。”然后屁颠屁颠地跑走了。

[七]

江多熳决定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她让王炎勋约了裘良在天台谈话,为了防止裘良见到自己转身就走,她在天台入口准备好了拦截的姿势。结果裘良只是一脸“神经病”的表情瞄了她一眼,径直走到围栏边。

“王炎勋不会来的。”江多熳以为裘良在等王炎勋,走到他的身边,做好了如果裘良转身离开自己就一个劈叉拦在他面前的准备。

“我知道。”裘良淡淡地说。

江多熳静默了一会儿,问道:“话说你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不看我传的纸条?害我还要托王炎勋约你出来。”

裘良说:“这都是你和王炎勋恋爱之前的事了,你让王炎勋叫我来就是为了质问我?”

“我……”江多熳顿了顿,“我和王炎勋没有在一起了!”

“所以呢?”江多熳发现裘良不知道何时学会挑着眉说话,竟还有些帅气。

“所以,我现在又一个人吃饭了!这种感觉很不爽!”她又拿出了女汉子的性格,“而且我看你最近也不学好,老是跟着其他男生打球看美女的,一点积极向上的劲儿都没有,以后如何给祖国做贡献?”

“然后呢?”裘良继续挑眉。江多熳刚才还觉得有点帅气,现在只想把他的眉毛全拔光。

“然后就是我需要你跟我一起混!”

“我以前跟着你,你不是每天吃饭睡觉打豆豆,”他指了指自己,“哪里积极向上了?那么我为什么要跟你厮混呢?”

江多熳心想,你什么时候废话这么多了?我说得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

裘良当然听得出来,他心里在笑,脸上去依旧挂着吊儿郎当的表情,等待着江多熳下一步的动作。

这时,江多熳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用自己内在的文艺女青年来代替外在的女汉子,于是她踮起脚尖,在裘良耳边轻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天台上吹来清爽的春风,围绕在他们身旁,温柔得像一句情话。

[八]

王炎勋说,裘良当初对江多熳的闭门不见就像在用三十六计的走为上策,江多熳拉着自己在裘良面前耀武扬威就像在用激将法。裘良最后胜利是因为对对手了如指掌,以及高人指点。

江多熳说:“裘良的走为上策也太狠了,浪费了我多少张小纸条!等等!高人是谁?”

江多熳不知道的是——

“我去!谁扔了这么一大坨擤过鼻涕的纸巾!”放学后的黄昏,一个少年表情痛苦地蹲在班级最后的垃圾桶旁边,翻着垃圾。他扒开易拉罐、薯片包装袋和半包融化过期的巧克力,终于找到被自己扔进垃圾桶的几张小纸条。

——“我们再好好地来理一理感情!”

——“从长计议才是好汉!”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裘良你再敢把我的纸条扔进垃圾桶!”

少年翻着脏兮兮的纸条,他在心里感叹着,让江多熳有一点点觉悟怎么就那么难!

他转过头悲苦地望向窗外,默默念叨:“王炎勋你出的馊主意可一定要有效啊!”

责编: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