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字体在移动终端中阅读体验的决定性要素探析*

赵建雷 ZHAO Jianlei 卜令峰 BU Lingfeng

苏州工业园区服务外包职业学院，江苏苏州 215123（Suzhou Industrial Park Institute of Services Outsourcing，215123 Suzhou，Jiangsu）

信息时代，手机与平板电脑等移动终端产品日渐普及。统计研究表明，2012年我国人均阅读电子书的数量是2.35本，比2011年增加了0.93本，增幅达65.5%，这一数字在未来仍有较大的增长空间[1]。面对数字化阅读的流行，如何为用户提供更加舒适的阅读体验，就成了设计师不得不认真对待的重要问题，其中，中文字体的设计也许是相当关键的问题之一。长久以来，中文字体在数字领域中的设计与应用受到诸多因素的制约，除了软硬件的包容性之外，设计中不仅要考虑文字单体的美观，也要兼顾组合使用时的效果。本文以宋体、黑体和微软雅黑三种字体为例，从字形的可识别性、与移动终端的包容性、持续阅读时的视觉感受和版面编排等视角，以探讨中文字体在移动终端对用户（阅读者）产生不同阅读体验的影响因子。

一、字形的辨识度

拥有较高辨识度的字形，是阅读行为顺利展开的基础条件。目前在移动终端上常用的中文字体是宋体、黑体以及微软雅黑。其中，宋体是典型的衬线体，黑体和微软雅黑为无衬线体。

宋体中的横与竖具有较为显著的差异性，撇、点、折、捺粗细过渡匀称，字形轻盈，造型上具有节奏感。衬线装饰成斜角，末端尖角锐利，体现出笔画的走势和前后联系，使得前后的文字自然地产生了阅读的连续性（见图1）。

图1 宋体

黑体是最早的无衬线中文字体，横平竖直，起笔、末端和转折处为直角，笔画基本等粗，起笔与收笔处稍粗。竖画与字面宽度比为1:12，字形醒目，体积感强（见图2）。

微软雅黑是美国微软公司委托中国北大方正电子有限公司设计的中文无衬线字体，是一款全面支持ClearType（高清显示）技术的字体，近年来在PC和移动终端等领域得到广泛应用。微软雅黑字形略呈扁方形，笔画较黑体字更细，结构为中宫放松，结体舒展，拥有较大的字面轮廓，于是文字的直观性显著提高（见图3）。

以上三种字体字形方整，笔画清晰，线条平直，因为有关书写造成的文字个性被最大化地去掉，只强调汉字的基本结构，所以具有较高的辨识度，被作为各类软件系统的通用字体。如果从汉字形态演变的角度来看，这种字体体现了现代汉字设计简洁、流畅、均衡的审美趋向。字形的良好辨识度带来的普遍使用，也使这三种字体逐渐成为数字化时代汉字的规范字形，在视觉经验层面形成了对汉字概念化的最新认识。

图3 雅黑体

二、与移动终端的包容性

图2 黑体

移动终端不同于纸质媒介，数字化阅读对硬件与字体的包容性有着严格的要求，阅读效果与显示硬件的像素、高亮与高对比度关系密切，显示设备与字体的包容性不同，也会影响人的阅读体验。

1.屏幕像素化特性对文字渲染技术提出了更高要求

图4 字体在移动终端中的应用

在移动终端的实际应用中（见图4），大字号状态下，醒目的黑体较宋体更适合作为标题使用；以黑体小字号（16px-12px）作为正文使用时，较易产生笔画粗细不匀和结构粘连的情况，而宋体字对复杂的文字笔画做出了不影响识读的减省处理（见图5），使得宋体在小字号正文中的识别性优于黑体。当字号在12px以下时，宋体字的点阵组成（15×16）受像素制约，难以保持字形的清晰，导致识别度降低。而无衬线体微软雅黑虽然笔画较宋体字要粗，但在LCD屏幕上的显示效果却更加平滑，在12px字号以下时的识别度则高于宋体。

图5 按比例放大的12号宋体

美国苹果公司的Retina Display（视网膜成像）技术将屏幕像素密度提升至326px/英寸（ppi），与此同时却给文字的渲染带来了问题。由于在非缩放的情况下，呈现普通图像时会用4px来显示1px，此时某些字体就会变得纤细而导致形变，影响阅读体验。

2.移动终端的自发光显示屏给文字显示造成了一定影响

根据认知心理学原理，人的视觉会受到生理、环境和经验等因素的干扰而产生视错觉。屏幕媒介下，受屏幕自发光特点的影响，阅读中的视错觉现象更容易出现。

对于两个大小相等、明度不同的圆形（见图6），由于人眼晶状体的“球面像差（Spherical aberration）”原理①，在图形轮廓明暗交界处会出现对比加强的马赫效应（Mach effect）②,延长注视时间，会发现白色圆圈的边缘比中部区域更亮，同样黑圈外围的白色也较为明亮，从视觉上可以感知白色圆形比黑色圆形面积要大一些。这种高明度形体在低明度背景衬托下所具有的强反射光亮，并呈扩张性的渗出叫做“光渗”。由于光渗作用而产生的白色圆形扩大、黑色圆形缩小的视错觉叫做“光渗错觉”[2]。

通常情况下，移动终端的屏幕亮度和对比度高于普通电脑，所以光渗现象就更为明显。尤其是在显示小字号且多文本的情况下，会因为高亮度而使文字的锐利度降低，导致文字的细部结构被虚化，继而影响读者正常的阅读体验。因此在对移动终端的用字进行选择和设计时，应该充分考虑屏显的特殊性，重视光渗现象造成的错觉。

图6 光渗错觉现象

三、持续阅读的视觉感受

在长时间阅读状态下，人的注意力容易分散，视觉敏锐度也要慢慢降低，这个问题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加剧。上文已经探讨过文字识别性和包容性问题，那是否意味着这两个方面问题的解决就一定能够带来良好的阅读体验？

以当前在识别性和包容性方面表现最佳的微软雅黑为例（见图7），当被用作正文大段使用时，虽然在小字号状态下清晰度依然优秀，但阅读过程中就很容易出现注意力分散、来回重读及上下行错乱的情况。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无衬线体笔画粗细均匀，过于强调单字识别，造型上缺少笔画变化的节奏；二是微软雅黑为了提高小字号下的显示效果，对字面进行了较大幅度的扩张，文字中宫结构放开，增大了笔画之间的结构空间，从而导致了字形的相对松散（见图8）。扩大字面的方法对于文字直观性的提升是积极的，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却破坏了汉字造型的整体性。通篇中宫松散、笔画匀称的文字所形成的单一阅读节奏，容易让读者感到单调、乏味；扩充的笔画间隙在持续阅读时，也容易造成注意力下降、加快视觉疲劳和降低阅读效率等问题。因此，微软雅黑在作为大段正文使用时其效果也是不太理想的。

图7 微软雅黑的视觉效果

图8 相同字号下，传统黑体结构紧凑，微软雅黑字面大、笔画间隙大、中宫松散

宋体字在衬线作用下，尤其在大段落文章中，衬线能够增加阅读时对文字的视觉参照，提供良好的视觉惯性和阅读节奏。大面积使用时，不容易发生重行回读和阅读串行的问题。即使是在点阵状态下，其适度减省的笔画和紧凑的造型仍然能对持续阅读起到积极的作用。

四、排版策略

移动终端面积较小，文本显示容量有限，排版时既要平衡信息量与文本的关系，又要兼顾文字在屏幕上的显示特点。在多因素的制约下，中文字体能否在面积有限的屏幕上获得良好的阅读体验，就有研究的必要。为求得理想效果，在排版时就应该注意以下问题。

1.避免整版文字的设计

因屏幕的高亮度和高对比度特性，光线的刺激极易使阅读者产生视觉疲劳，所以在移动终端上并不适合长时间阅读。从阅读心理学的角度出发，大面积文字带来的视觉压迫感也会引起用户的抵触情绪，所以排版时应尽量避免整版文字的设计。

2.字体选择

在字体选择上，文字量大时，尽量选择阅读舒适度高的宋体（12px以上），以减轻视觉压力，同时衬线体形成的秀丽、富有空间感的排版效果能赢得用户视觉上的好感。文字量较少或需要使用12px以下字号时，使用微软雅黑可以发挥直观、易识别的优势，能在有限面积内编排更多的文本。

3.用色

在色彩的使用上，字体颜色与背景色明度反差越大，光渗错觉就越强烈，所以适当降低明度对比度对提高阅读舒适度有着正面的作用。例如在白色背景下，深灰色文字的阅读效果要优于黑色文字。

4.段落安排与布局

段落安排方面，要尽量采用小段文字的形式，为用户建立有效的阅读节奏。通过多次给读者提供阅读间歇的机会，使用户不断获得阅读成就的满足感。另外，在段落间适当增加图片，间断更替视觉认知思维方式，同样能充分缓解阅读中文字所造成的视觉疲劳。整体布局上，要让读者对阅读进展和目标有着明确的了解，以激发阅读兴趣，并合理分配阅读时间。

5.缓解视觉压力

移动终端较小的页面面积与文本信息量的最大化始终存在着矛盾，而文本信息量却与视觉压力成正比关系。在实际应用中必须使用识别度低或容易产生阅读障碍的字体时，可以通过适度增大字号、增加行距和字距的方法来扩大文字的空间，以减缓视觉的压力。

五、结语

通过以上分析，可见在现有技术条件下中文字体在移动终端中的阅读体验受字形、媒介、视觉以及排版等因素的制约。而探明诸制约因素带来的不同影响，对字体设计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在如今，有关电子阅读的方式也受到了质疑，有人就提倡回归传统纸质媒介的阅读感受。即使是在移动终端领域，也出现了像Amazon公司推出的电子阅读器Kindle来完全模拟纸质的阅读③。但是，文字在移动终端的大量使用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而能否拥有良好的阅读体验，对知识、信息有效传播和传递都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值得为此不断探究。

注释

① “球面像差”，一般球面镜片光线在进入镜片后到焦平面时在边缘部分比中央部分更容易产生严重的折射与弯曲，此现象会导致锐利度和对比度的降低及光斑的产生，从而使影像品质下降，并且光圈越大越严重，所以参与收光圈的方式是可以改善这种情况的，但是无法完全消除——此种因球面镜片所产生的像差称之为“球面像差”.

② 马赫效应，当亮度发生跃变时，会有一种边缘增强的感觉，视觉上会感到亮侧更亮，暗侧更暗.

③ Kindle，由 Amazon公司生产的系列电子书阅读器，最早只有一种设备，但已经发展为一个系列，大部分使用E-Ink16级灰度电子纸显示技术，能在最小化电源消耗的情况下提供类似纸张的阅读体验。

[1]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http://cips.chinapublish.com.cn/gdtp/201304/t20130419_140027.html.

[2]胡中平.屏幕汉字字体初探[D].长沙：湖南师范大学,201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