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堰塞湖效应及其治理

2014-10-17丁福虎

民主与科学 2014年4期
关键词:堰塞湖住房人才

丁福虎

在自然界,由于火山熔岩流,冰碛物或山体滑坡的泥石流等原因引起的堵截山谷现象,导致原有水系被堰塞物强行堵塞。河谷被堵塞后,流水在堵塞物体的上方贮水聚集,时间一长往往形成湖泊,这就是堰塞湖的来历。堰塞湖的堵塞物不是固定不变的,它们也会受冲刷、侵蚀、溶解、崩塌等等。一旦堰塞物承受不住湖水的强大张力而遭受破坏,湖水便撕开堵塞物倾泻而下,形成洪灾,冲击力极其危险,这就是堰塞湖的效应。用辩证法的观点来看,这就是否定之否定的哲学规律,属于事物自身矛盾运动的结果,也是矛盾的解决形式。2008年,四川汶川特大地震造成北川部分地区数十处堰塞湖危险地带。其中,唐家山堰塞湖是大地震后形成的最大堰塞湖,三周之后库容量就超过了两亿立方米,上下游水头差为50多米,湖体距北川县城约6公里处,是北川灾区容积最大、最危险的一个堰塞湖,严重威胁下游灾民的生命安全,被国家抢险工程开挖溢洪槽及时疏通。

自然界中存在的堰塞湖效应,同样也广泛存在于社会各个领域,比如金融、股市、舆论、政令和关税等领域。可以讲,自然界中堰塞湖效应的危害是众所周知的,但在社会领域内,特别是在政策层面上的堰塞湖效应危害,我们就很容易懈怠了。因为在一些社会领域,资源的局部聚集总是与特定阶层的利益联系在一起的,且形成的因素相当复杂。

一说房地产堰塞湖。改革开放初期,我国的城镇住房分配制度基本上沿用了福利分房制度。但是,這种制度的建设效率低下且时有分配不公现象,促使了决策层进行改革的决心和勇气。到了1998年,国务院颁布23号文,即《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深化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提出停止住房实物分配,逐步实行住房分配货币化。在住房制度改革迅速推进的同时,单位集资建房、个人集资建房的渠道也同时被关闭。1999年2月,中国人民银行下发《关于开展个人消费信贷的指导意见》,贷款买房、按揭、公积金等新概念开始登陆中国内地,使一向谨小慎微的国人开始了提前住房消费,加上预售制度的助推,房地产的资金流迅速膨胀起来,像高悬在城镇上空的堰塞湖。2004年7月,国土资源部和监察部发布的第71号文件规定:2004年8月31日起,所有六类土地全部实行公开出让制度,采取公开招标、公开拍卖、公开挂牌的方式出让土地,住宅土地用地价格由此一路猛涨。银行贷款猛放、地王此起彼伏、房地产垄断定价、民众投资渠道不畅和一系列的限购政策等制度的叠加效应,使得银行、政府、民众被动的绑架在一起,导致房地产领域的房价收入比和资金聚集形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堰塞湖”,从而造成房地产行业事实上的垄断经营和局部市场失控。当一种行业的利润独占鳌头之时,想让这趟飞奔的快车降速,谈何容易!据媒体报道,2013年中国房屋空置率达22.4%。据此估算,城镇地区空置住房约为4898万套,空置住房占据了全国城镇家庭总资产的11.8%,有4.2万亿元的银行住房贷款沉淀于空置住房。有的测算数值还要更高。而按照国际惯例,商品住房的空置率的合理范围在5%到10%之间。当一个领域的资源配置无限制地聚集和膨胀之时,必然导致经济发展的失衡,这与“堰塞湖效应”具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前苏联时期,美国利用登月和星球大战计划,引诱苏联投入巨资与之进行军备竞赛,直接导致苏联经济严重畸形而最终崩盘。20世纪80年代,由于美元贬值,大量国际资本进入日本的房地产业,大大刺激了日本的地产经济,日本人纷纷拿出积蓄进行房地产的投机,致使房地产行业资金膨胀价格暴涨,仅东京一地的地价就相当于美国全国的总地价。结果泡沫破灭之后,重创日本经济达十年之久。2007年美国的次贷危机席卷欧盟和日本,致使全球主要金融市场出现流动性不足,结果重创美国经济,这与日本的地产泡沫破裂具有异曲同工之处,即始终摆脱不了这种“堰塞湖效应”。

二说科研经费堰塞湖。统计数据显示,2012年我国共投入研究与试验发展经费10298.4亿元,比上年增长18.5%;投入强度(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为1.98%,比上年的1.84%提高0.14个百分点。其中,国家财政科学技术支出为5600.1亿元,比上年增加803.1亿元,增长16.7%;财政科学技术支出占当年国家财政支出的比重为4.45%,高于上年4.39%的水平。要说我们的科研经费是比较富裕了,但却存在资源配置的严重不均衡现象。许多专家都在反思科研经费管理上的弊端,认为科学和技术要有所区分。科学研究,特别是纯基础研究,不具备立竿见影的生产力,应该由政府财政投入;而技术创新是一种市场行为,本着谁投资谁受益的原则应当由市场规则进行激励。政府拿出几千万、上亿的钱去奖励一项技术是会产生负面影响的。事实上,正是财政资金大举进入应用研究,特别是新产品和新技术领域,从而导致我国基础研究经费支出占研发经费的比例一直徘徊在5%左右,甚至与一些发展中国家相比也没有优势。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基础研究经费支出在发达国家一般都超过10%,有的甚至高于20%。更为雪上加霜的是,科学出版和学术期刊属于科学研究的下游产业,由于上游出现的堰塞湖,这些年来他们的公益事业经费几乎接近断流,且不断受到新媒体的冲击。所以这些年来,纯学术期刊的生存相当艰难,出版费用就莫名其妙的转嫁到了科学工作者身上。这上万亿科研经费的支配权力主要集中在政府官员和少数“精英科学家”手中,事实上形成了一种“堰塞湖效应”,决堤和“管涌”形成之后导致科技界的腐败事件频有发生,科技创新的环境遭受到很大的影响。媒体披露,广东省科技行政系统腐败涉案人数70多人,上至大权在握的科技厅“一把手”,下至没有实权的主任科员,都成了堰塞湖中的一个个“管涌”,想给谁放水就能给谁放水。其中,广东省科技厅在“十二五”期间,每年投入到LED项目的财政资金就达4.5亿元。公开报道显示,有两家LED企业在2011年的净利润增长均超过100%,但政府的财政补贴就分别达到90%和79%。财政投入了这么多的资金,两家企业的税收是否也得到了相应的增加?我们不得而知!政府的本意是在推进技术创新,仅由于政策失误和方法欠妥,政府这些慷慨支持的结果,不仅没有提高企业的研发能力,反而造成行业的产能过剩与恶性竞争,最终却阻碍了企业的技术创新发展。在科技界,关于“富教授”与“穷教授”的争论很多:“富教授”拿了巨额经费之后可以当“包工头”,可以随意挥霍。“穷教授”尽管无经费资助,为了出版专著和发表论文,还要支付价格不菲的出版费用,造成发表愈多愈贫穷的现象。完善科研经费的分配,需要增加基础研究的源头投入,需要科学研究的上中下游畅通无阻,特别是需要增加科学出版物领域的投入。

三说人才堰塞湖,主要有高学历堰塞湖和各类人才规划工程堰塞湖。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国家给高学历人才配置了很高的社会资源和经济资源,导致全民提高学历的积极性空前高涨,高等教育也由过去的精英教育阶段发展到了大众化教育阶段。我们讲,给教育的投资是具有很高回报率的,但如果超出了适度教育范围,则会物极必反。比如,大学评估基本上都是一个标准,甚至要求文科院校进行SCI论文考核,笑你个肚疼。在办学层次上追求“高大全”,将专科学校升成本科,本科学校升成研究生大学,培养出的人才看是升级了,但实际上是虚多实少,高不攀低不就,大师不见,熟练的技术人才也少有。同时,这也与现有的社会经济结构和人才市场结构失衡,不仅造成了教育资源的超前消费,还导致就业方面的冷热不均。再说人才工程,《国家中长期人才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发布,标志着科学发展观的贯彻和落实,对于更好的实施人才強国战略具有重大战略意义。但在执行的过程中,科学化与社会化的人才培养、人才评价和人才发现机制推进得缓慢,而“择优资助”和锦上添花的“圈人工程”和“包养工程”却特别多,将学历、职称和资历等指标划得高高的,将巨额的资金和显赫的地位或荣誉,都集中到这些人才群体,最终成为“堰塞湖工程”。然而圈养的不一定就比野生的强,比如有些单位通过“人才工程”,引进了一些“高层次人才”,奖励住房、行政职务和上百万元项目。其他的人才就跑过来问,我的科研工作绩效不比他差,为什么得不到这些待遇?学术创新是一种创造性极强的劳动,规定一定的资历有利于成果质量的提高。但什么样的“资历”和“工程”都不应当是固若金汤,况且金价还有下跌的时候。资历是否规定过死,也大有可讨论之处。一些大学学报为了提高稿件质量,专门作出规定,专科院校、中级职称和硕士研究生的稿件不予接受,这里的资历和学术背景就成了“堰塞湖”的堤坝。当年德国的《物理学年鉴》若以此规定,爱因斯坦作为瑞士专利局的三级技术员,在1905年发表的五篇划时代论文就有可能夭折囊中。2005年,格利博达在《脑力的流失》一书中指出:为什么信息技术革命没有在前苏联产生?这是因为论资排辈和官僚主义使人才无法得到好的机遇实现自身发展。在那里,有创新能力的人才要等上十几年才能开始负责一些工作,而这十几年恰恰是他们创新能力最强的时候。当前我国许多省部级科技计划的评审立项,都要求主持人具备高级职称资历;即使没有明确作出资历规定的,也实际上是依照这个标准在参照执行着。即便是较为公正的国家科学基金项目,主持人为高级职称的也占了90%以上。然而在职称评审机制上,却规定晋升高级职称又必须主持有省部级的科技计划,实在是不明白这些政策的逻辑内涵。这些大大小小的堰塞湖,不知呛死了多少人才,却很少有人问责!

四说基尼指数。基尼指数是20世纪初意大利经济学家基尼,根据劳伦茨曲线所定义的判断收入分配公平程度的指标,是国际上用来综合考察居民内部收入分配差异状况的一个重要分析指标。通常而言,基尼指数低于0.2社会的创新动力会不足;而高于0.4又会造成社会的不安定,超过0.4就属于收入差距较大区段。根据黄金分割律,其准确值应为0.382。中国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基尼系数2013年为0.473,2012年为0.474,2010年为0.481。中国基尼系数在亚洲仅次于菲律宾,高于所有发达国家和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如果再加上部分阶层隐性福利和灰色收入的存在,中国实际收入的差距还要更高。显然,这不是市场经济的必然结果,而是不公平的市场竞争的结果,最终导致在居民内部收入分配上形成了一个“堰塞湖”,并且成为其他大大小小堰塞湖的源头。可以说,解决基尼指数的堰塞湖已迫在眉睫。

堰塞湖效应告诉我们,不应该否定的事物如果被否定,肯定是一种不稳定的因素,也迟早会通过一次新的否定来进行修正。修正的愈早损失愈小,修正的愈晚损失愈大。老子讲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其唯有道者。”今天,这种“天之道”正在探索中生长,进一步表现为市场之手和民主之手。李克强总理在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回答记者提问时强调:“那就把错装在政府身上的手换成市场的手。”但愿未来的市场之手能成为中国经济和社会的“天之手”。

(作者单位:河南科技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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