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作飞人

谢崇辉

01“因为未有过，所以徘徊不定。”直到选秀的前一夜菲利普·桑德斯也不敢确定该不该用13号签选扎克·拉文，直到看了一段他大学时的比赛录像，他才决定做一次赌博式的选择。桑德斯是一位开明的教练，他会客观全面地评定每一位球员的能力，而不只是盯着数据表看，所以他才力排众议。我的意思不是说拉文的数据多么不尽如人意，事实上他在大学球队中的重要性从数据上很难看出来。就像一位大学时的队友评价的那样：“这家伙就像万能胶水，哪里有漏洞他都就会出现在哪，他可以空切，可以投三分球，队友投篮不中的时候他可以抢到进攻篮板或者干脆把球补扣进筐。”他可以做到很多事，但是获得的上场时间却并不多。大多数时间里扎克感觉自己都处在一种“局外人”境地，因为他只能坐在板凳上看同位置的布莱斯·阿尔福德在场上拼杀。布莱斯的能力一般，但是他“大有来头”——他是主教练史蒂夫·阿尔福德的“二公子”。人们怀疑史蒂夫有任人唯亲的嫌疑，因为拉文做得明显比布莱斯好。拉文对此愤愤不平：“我努力训练，在场上努力奔跑，可还是不能得到更多的上场时间。”拉文不是第一个被史蒂夫“限制”的球员，在来到UCLA之前史蒂夫曾混迹于杜克大学和堪萨斯大学，两支球队的“头牌”凯里·欧文、诺伦斯·诺伊尔也都被他无理由地按在板凳上。不同的是欧文和诺伊尔从未抱怨，他们用精彩的表现打出了一片天地。“打出名堂”后，史蒂夫也就不敢再打他们的主意。或许拉文应该向两位“师兄”学习，与其抱怨与逃避，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强，更无可替代。

拉文的垂直弹跳达到了1.25米，他稍稍助跑就可以摸到3.5米左右的高度，只要他想，他可以在空中做两三个动作扣篮，即使是在NBA中也不是每个球员都能做到的。这只能用“天赋”来解释，NBA球员可以被分成两派：“天赋型”和“勤奋型”。天赋型球员打球要比勤奋型球员更具观赏性，他们做出的很普通的动作，对于另一些球员来说却是超越极限的。阿尔·杰弗森这辈子都别指望可以和“魔兽”跳得一样高；科里·布鲁尔即使不吃不睡地投篮，他的三分也很难赶上雷·阿伦；如果你觉得这两个例子不够分量的话，那么凯文·乐福足以说明问题了吧！不能否认乐福是名全面的大前锋，但单论盖帽能力他很难比肩伊巴卡。上帝是不公平的，是他让人与人之间的身体素质有高低的分别。这么说不是想亵渎上帝，更不是不尊重那些球员，这是残酷的事实。拉文是幸运的，他被很多人看好，其中不仅有球迷，他的朋友，还有许多篮球圈里的人。他们都认为拉文潜力十足，他具备成为一名优秀NBA分卫的条件。

NBA一直都有“飞人情节”，这是“后乔丹时代”的后遗症，于是每年的选秀大会上，如果有此类球员，经理和教练们都会格外地亲近。除了管理层套近乎，媒体们的吹捧，赞助商的大合同也纷至沓来，很多都是还没打一场球，就已经享誉世界了。但这类球员少有争气的，真正打起比赛只会“飞”可不管用，多数只能辜负人们的期望，就更不要提向“飞人”乔丹陛下靠拢的。当然其中也有货真价实的，早期的希尔，后来的科比、卡特，魔术时期的麦迪都曾被寄予“飞人接班人”的厚望，而且做得都不赖，只可惜最终没几个能有好结果。最辉煌的当然是“五冠加身”的科比，卡特和麦迪这对表兄弟情况差不多，兄碌碌无为，泯然众人；弟耗费天赋，因伤而终。希尔就更不用说了，他的职业生涯完全毁在了脆弱的脚踝上。

“高处不胜寒”，过度的期望让他们不堪重负，为了去争那个无上的“头衔”，他们前仆后继，到头“竹篮打水一场空”，妄一身好天赋。拉文不想重蹈覆辙，这个“菜鸟”对于自己的路似乎很清楚——练就全面的技术，培养篮球智商。如果华丽丽的球风和盛誉需要以消耗身体为代价的话，他宁愿“不作飞人”。他曾野心勃勃地说：“我一直都想颠覆人们对我‘只会扣篮的印象，我要做一名全面的球员，而不是所谓的‘飞人。”现在他的机会来了，因为一个人的出现——班德拉·马里恩，这个身材纤长的男人是桑德斯教练班子里专门负责球员技术的助教。整个夏季联赛，班德拉都在拉斯维加斯，他们的合作从那时开始了。

02拉文知道自己的进攻手段不多，所以他想要班德拉先从进攻端辅导。贪心的拉文想要掌握无球和持球两种进攻方式，对于无球进攻他并不陌生，大学时他就已经驾车就熟。而现在他的身边有像卢比奥这样的传球高手，拉文觉得自己会如虎添翼，和队友的默契也会增加。班德拉是个负责任的教练，他觉得拉文空切后的进攻手段应该丰富起来，所以训练的第一天他就对拉文说：“扎克，你接到球后，不能总是想把球扣进篮筐，想一种其他的进攻方式！”“那我该用什么方式，我实在想不出。”拉文有些为难地说。班德拉决定直接告诉他：“你的中投不错，能不能把空切和投篮联系在一起？”拉文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想让我像射手一样，练接球投篮。”说到这拉文把球传给他，然后做了一次折返跑，在顶狐的位置接到班德拉的传球，跳起把球投进。“是这样的，我想你可以做到这些。”班德拉鼓励他。果然在之后的几场比赛中这招就被拉文用上了，而且效果的确不错。首战告捷，看得出两人合作不错。

扎克在场上比赛的时候，班德拉会坐在看台上仔细地观察拉文在场上的一举一动，“我发现拉文利用队友的掩护制造空位的机会真的很强，真不知道是谁教给他的，我想这也是他的天赋。”另一个令班德拉印象深刻的是拉文的中投能力，“这家伙的中投命中率很高，我想都没想过，所以我想要好好地发挥他的优势。”班德拉在拉文的身上投入很多精力，这让拉文备受鼓舞。运球能力不能算是拉文的短板，但是达不到NBA球员的标准。联盟中和他同一个位置的球员人人都可以娴熟地运球，如果拉文精益求精的话，那么在持球进攻的时候，他的身体优势将完全化为乌有。森林狼队不是一支会打“半场进攻”的球队，根本原因之一就是这支球队缺少有自己创造得分机会的球员。所以拉文想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那么提高运球，发挥身体优势，增强持球进攻的能力势在必行。“虽然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菜鸟，但是我想下个赛季扎克会是陷入僵局时需要站出来单打的那个人，因为真的没有谁比他更有优势。”班德拉说，“桑德斯教练相信他可以做到，前提是拉文要在赛季开始前把自己的运球练好，学会选择最佳的进攻时机。”他滔滔不绝地说：“这家伙有速度，身高，弹跳，要是经验和运球再提高的话，他在进攻端会相当恐怖！这些也是我需要告诉他的。”为了提高运球能力，班德拉为拉文设计了一种全新的“有球训练”模式——“指尖拍球”。听起来挺新鲜也很有趣，不是吗？形象地说这种训练方式就是要球员用每根手指去运球，而且把球运得越低越好。听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很难，每天在训练课一开始，班德拉会安排拉文做“指尖拍球”以熟悉球感，他让拉文俯下身，甚至躺在地板上先是用整只手拍球，之后依次用每根手指拍，还要加上偶尔做变向。开始时拉文很不习惯，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奇特的训练方式，“班德拉要我换不同的体位，我的身体扭曲着，但是我的手却还在运球，而且要把球拍得很低，这真的很难。”拉文有些挠头，但是他逐渐地适应了这种方式。“指尖拍球”的灵感来自班德拉看过的一段视频：视频中皮特·马拉维奇就是这样做的，皮特会蹲下来把球排的很低，然后做变相动作，最后从大拇指开始依次拍球，那动作有点像弹钢琴。就像诺维茨基的“金鸡独立”式投篮离不开霍格尔独特的训练方式一样，联盟中很多“独门绝技”很多都源于看似大胆而怪异的训练。班德拉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研究成果”教给了拉文，他希望拉文的手感可以像“火枪手”一样如丝绸般顺滑。endprint

“大鸟”伯德在球场上无所不能，他眼中全面的球员应该是这样的：“一名全面的球员不仅是进攻的‘终结者，同样也是‘策划者。”拉文有出色的意识，他具备组织进攻的潜力，桑德斯和班德拉都这样认为。但是潜力转化成能力，这需要磨炼。在夏季联赛中拉文在指挥进攻的时候镇定自如，一旦他组织进攻，多面对的是对方的组织后卫，这时他的身高和身体优势就一览无遗。他可以自己带球向内线突破；也可以吸引对方的防守为队友制造机会。但美中不足的是突破后的分球能力却十分薄弱，这造成他屡屡在突破后分球失误。班德拉叫来了三位身高和拉文差不多的UCLV大学的球员。让他们进行半场二对二，规则是：当拉文一伙进攻的时候由他来组织，他不能在外线投篮，只能突破或者突破后跳投。拉文会在防守者面前不停地做着变向，寻找突破的时机，而他也总能得逞。而一旦他向内线突破，另外一名防守者就会过来协防，他面对夹击就要分球，班德拉的目的就在于此。拉文开始分球的时候总是犹豫，他习惯依赖弹跳，在半空中找队友，这造成了很多失误。班德拉叫停了比赛，他对拉文说：“扎克，你不要犹豫，我知道你的滞空能力强，但是你不能飞在空中的时候再思考‘是投还是传，懂我的意思吗？一旦你决定分球，而对手看出你的意图，把你的队友防住，那么你只有失误。”拉文没有反驳，他只是默默点点头。接下来两天的训练，拉文没有再犯相同的错误。“我反驳代表我有疑义，他说的是对的，我自然会听。”拉文很睿智。“以前我只会因为失误而懊恼，班德拉帮我找到原因并纠正我的错误，他这样做我很感激。”

除此之外他还学会了控制和变幻进攻节奏，现在组织进攻时他会时而快速向推进，时而突然急停然后再一个加速，做得就像一名经验丰富的组织后卫。对手陷入他的节奏中，也就进了他布置的“陷阱”。他们会晕头转向，即使有跟得上的，他还会选择时机制造犯规。这个家伙甚至学会了假摔，班德拉可不会教他这些，他打趣地说：“扎克很聪明，这些都是他自学的。”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03加大有着“攻强守弱”的传统，扎克耳读目染，养成了“眼神防守”这样的习惯。他总是显得过于放松，不积极地抢占有利的防守位置，甚至在对方无球掩护后跟丢防守对象。还好他的防守脚步够快，所以他会采取绕前的策略，促使他的防守者得不到球。但是如果对方有一位聪明的组织后卫，把球从空中调给他防的人，那么拉文就很难防得住了，因为他的身体对抗能力不够。所以想要提高防守能力，拉文要从最基础的做起——练习上肢和下盘力量。健身房内的工作是枯燥的，但这是“必经之路”，没有捷径，班德拉也帮不了他。有了铁打的身板，端正态度更重要。桑德斯教练虽然不是以“防守见长”的教练，但是他对球员的防守要求很严格。拉文要想获得更多的上长时间，那么就要把防守看得严肃起来。卢比奥曾经也是个“攻强守弱”的球员，加入NBA已经5个赛季，现在他却非常认真地对待防守，听听他是怎么说的：“我想在NBA中不论你在哪支球队，什么位置，进攻有多强，你都必须防守得很玩命，即使你能力不够，最起码要教练看出你的严肃态度，否则他们是不会安排你上场的。”

其实身体素质好的球员进入联盟时防守都不怎么样，但是这个联盟的现实很残酷，逼迫他们不得不改变。有天赋的球员遍地都是，如果不认真防守，随时都可能被对手骑在脑袋上羞辱。短短的一个夏季联赛，拉文就被对手三次骑扣。“这对我来说前所未有，以前都是我骑扣别人，这里的对抗更强，我想为了不再被羞辱，我必须打起点精神来。”他这样说可不是“三分钟热度”，为此他特意找了很多伊格达拉和阿里扎的比赛录像带来研究。“安德鲁和特雷沃身高和身体素质和我很像，所以我特意找了他们的录像，他们是这个联盟里最出色的防守者，我会受益匪浅。”经过一番研究，拉文有了一点心得：“优秀的防守者都很灵敏，而且预判能力很强。”他决定提高这两点，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他在自家后院的一片空地的四周画了四个点，然后他从体育用品店买了一个小型的“兜网发射器”，球从发射器中弹出来，他依次从每个点出发去接住球。这个过程中他需要预判球弹出的方向，这样才能接到球。而且他还要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只要慢一步球就会从指间划走。“这家伙练得有点走火入魔，哈哈，除了在球馆就是躲在家里，还总是满头大汗。”比尔·达菲说。比尔的房子紧邻扎克的家，他很清楚这位邻居的变化。

这个夏天扎克·拉文练得异常拼命，为的就是全面提高，应对新赛季带来的挑战。虽然能够打出什么样的状态还不得而知，但是他已经做好了百分百的准备。他想用行动证明桑德斯教练没有看错，更想证明他不只会“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