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定利率市场化下寿险公司资产负债管理

2014-10-12吴宜懋

黄冈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吴宜懋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金融学院,湖北武汉430073)

预定利率市场化,是指由保险公司自主决定寿险产品的预定利率。其中预定利率是指寿险产品在计算保险费、责任准备金或经济资本时所采用的利率,其实质是基于资金的时间价值,保险人因为占用了投保人的资金而承诺的预定年回报利率。

图1 1990年-2013年我国基准利率与预定利率上限关系图

我国人身保险预定利率政策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如图1所示,1997年以前,我国在监管上对保险产品定价没有限制,保险产品价格完全由保险公司自行确定,此时预定利率主要参照银行利率水平确定。1997年以来,当时的保险监管机构中国人民银行开始对人身保险产品预定利率水平进行限制,1997年11月规定预定利率上限为6.5%,1998年9月又下调为5%。1999年6月,为进一步规范产品定价、防范利差损风险,保监会对人身保险产品费率实行严格管制政策,规定了2.5%的预定利率上限。此后,中国寿险保单预订利率维持在2.5%的水平长达14年之久。

2010年7月,中国保监会发布了《关于人身保险预定利率有关事项的通知(征求意见稿)》,拟放开传统人身保险预定利率。直到2013年8月5日,普通型人身保险费率政策改革正式启动,此次改革决定放开普通型人身保险预定利率,普通型人身保险预定利率由保险公司按照审慎原则自行决定,不再执行2.5%的上限限制,即实现预定利率市场化。

关于寿险公司如何应对预定利率市场化,我国学者主要从监管、产品开发和风险管理三个角度做出了一系列研究。从监管的角度来看,祝向军(2004)指出包括预定利率市场化在内的保险费率市场化改革不是一项独立的寿险业制度改革,保险监管也应进行相应的改革与其稳步结合,并提出了费率市场化条件下的保险监管重点在于保险市场规则的建立和完善[1]。陈璐(2011)认为寿险费率市场化不会产生系统性利差损,并提出放松费率管制后强化和完善偿付能力监管体系、建立保险市场退出机制等监管建议[2]。一些学者从产品开发的角度提出观点。张俊才(2002)研究了保险公司应对费率市场化的措施,认为保险公司建立以用户需求为核心的产品开发模式,整合产品开发体系,开发具有鲜明的保险品牌文化的新产品,以便预定利率市场化是保险业费率市场化研究的一部分[3]。另有一些学者从风险管理的视角提出建议。卿前海(2010)认为核保是保险公司风险控制的重要手段,寿险费率市场化之后,寿险公司需要尽快建立起一套高效、完善、可行的费率核保机制,才能在费率市场化的竞争中保持核心竞争力[4]。李良温(2010)以2010年7月发布的《关于人身保险预定利率有关事项的通知(征求意见稿)》为契机,深入探讨了预定利率市场化对寿险业的影响,并认为寿险利率市场化已经具备条件,预定利率市场化在控制好风险、理性竞争的前提下,将有利于进一步完善中国保障体系[5]。王稳、王东(2013)认为预定利率市场化会促使寿险业与储蓄等其他金融产品形成有效竞争,使得预定利率必须高于市场基准利率水平。因此,预定利率市场化一方面会激发市场对寿险产品的需求,另一方面会增大保险公司的投资压力[6]。

预定利率市场化背景下,寿险公司的风险管理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但对该领域的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资产负债管理(Asset Liability Management,ALM)作为一种风险管理工具已经被保险公司等金融机构广泛采用,并取得良好效果。本文将从全面风险管理的角度探讨我国寿险公司资产负债管理现状、分析预定利率市场化对寿险公司资产负债管理的影响以及提出利率市场化下提高我国寿险公司资产负债管理的对策建议。

一、我国寿险公司资产负债管理现状与困境

近年来,《保险资金运用管理暂行办法》《人身保险公司全面风险管理实施引导》《企业会计准则解释第2号》等规定在促进保险市场发展的同时,对保险公司风险管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2013年3月,保监会成立了资产负债匹配监管委员会,表示将重点推动公司建立符合资产负债管理要求的组织架构和运行机制;以保险产品为抓手,实行资产负债的分账管理;推动公司内部建立符合资产负债管理为核心的资产配置政策;以及建立符合资产负债管理要求的技术体系,监测资产负债匹配错配的风险。

本文选取我国保费收入排名前五的五家寿险公司(中国人寿、平安人寿、太平洋人寿、新华人寿和泰康人寿),对我国寿险公司资产负债管理的现状与困境进行分析。

(一)我国寿险公司资产负债管理现状

1.中国人寿

从中国人寿2013年的年报中可以发现,中国人寿已将风险管理提升至全面风险管理的高度。中国人寿没有设立专门的资产负债管理部或是资产负债管理体系,甚至在风险管理体系中没有提到资产负债管理这一概念。

从年报中可以发现,中国人寿重视利率风险的管理,通过调整投资组合的结构和久期来管理利率风险,尽可能使资产和负债的期限相匹配。这一点上,体现了资产负债管理技术的应用。此外中国人寿提出采用多元化投资组合来分散价格风险,这种风险管理方式有待提升。

2.平安人寿

从平安人寿披露的2013年年报中可以发现,平安人寿十分重视风险管控,将风险管理视为经营管理活动和业务活动的核心内容之一,并根据公司业务发展和风险管理需要,建立健全覆盖公司各业务环节的风险管理体系。然而在资产负债管理上,平安人寿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而是将资产负债管理看作由董事会及其下设的投资决策委员会审议、资产管理部具体执行并监控的资产负债管理组织体系。年报中揭示,目前平安人寿并没有系统的资产负债管理模型,虽然对资产负债管理有所重视,但仅仅是把资产负债管理问题定位为在进行资产配置时需要考虑资产负债匹配问题。

平安人寿在进行全面风险管理的过程中,应用了风险价值估计、情景分析、压力测试及敏感性测试等资产负债管理技术。例如在对权益风险进行评估时,平安人寿采用资产组合10日市场价格的风险价值(VaR)方法估计。在对市场风险进行评估时,平安人寿根据资金投资及市场风险管理的特点,采用情景分析、风险价值与压力测试等方法。在对偿付能力进行风险管理的过程中,平安人寿结合情景分析定期进行偿付能力评估和动态偿付能力测试。

3.太平洋人寿

太平洋人寿注重资产负债管理,然而在2013年年报中并没有对其管理机制的具体介绍。通过查阅其他文献,目前太平洋人寿资产负债管理机制分为六步:第一步是输入经济参数生成确定情景;第二步是输入资产数据,生成资产现金流;第三是输入由精算部门提供的负债数据,生成负债现金流;第四步是结合资产与负债现金流生成净现金流;第五步是结合情景假设、投资假设生成未来预测现金流;第六步是依据生成的现金流生成各种账目明细和财务报表。

太平洋资产负债管理模型系统与公司业务主要流程为,由太保管理系统将情景假设、资产假设、负债数据假设的数据输入到资产负债数据库,然后从资产负债数据库输出到资产负债管理模型或输出到数据归纳程式,最后输出报表。或是由太保管理系统直接将情景假设、投资假设输入资产负债模型接下来输出报表的过程。

太平洋人寿主要应用了久期、均值方差模型等资产负债管理技术。

4.新华人寿

新华人寿十分重视风险管理,除了在董事会下设风险管理委员会和审计委员会以外,新华人寿还在经营管理层增设了执行委员会及其下层风险管理委员会。但在资产负债管理方面,新华人寿同样是将资产负债管理看是投资决策的一部分,例如新华人寿资产负债管理制度及年度方案都是由董事会下设的战略与投资委员会审议的。

新华人寿在对市场风险进行管理的过程中,重点监测权益类资产的持仓风险、风险价值和收益情况。在投资策略中提到了资产配置以收益匹配负债为主。在对利率风险进行管理时,新华人寿主要关注修正久期、敏感性测试、压力测试,并结合股市波动和利率波动两种假设情景进行综合测试分析。新华人寿对长期流动性风险管理的过程中,综合考虑资产和负债流动性状况,调整中长期资产配置。可以发现,新华人寿对资产负债管理技术的应用主要集中在利率风险管理和资产负债匹配的问题上。

泰康人寿的资产负债管理主要由其子公司泰康资产管理有限责任公司来实现,与以上四家保险公司相比具有明显的专业化优势。泰康人寿资产负债管理的组织构架如图2所示。

图2 泰康人寿资产负债管理的组织构架

泰康资产管理有限责任公司建立了与母公司精算、财务、产品、业务的合作机制,定期获取反映寿险公司资产负债管理要求的负债数据,包括各账户现金流预测、负债方久期估算、公司业务进展、偿付能力情况等情况,与母公司业务部门和价值管理团队形成了密切的合作机制。泰康资产管理有限责任公司参与协调母公司产品开发。在母公司开发一款新的寿险产品时,针对其不同的投资需求及风险收益特征,提供专业的资产配置建议和投资收益测算,使产品开发环节即引入资产负债管理的概念。泰康资产管理有限责任公司还将资产负债管理理念融入投资业绩考核体系之中,使其由原则性要求落实为投资管理的切实指导,协助建立了与保险资产负债管理和中长期投资要求相匹配的投资绩效考核体系,鼓励投资团队建立符合公司资金特征的长期投资理念和投资策略。

泰康人寿旗下的泰康资产管理有限责任公司重视资产负债管理理念,应用的资产负债管理技术有久期、动态财务分析、风险价值、情景分析等资产负债管理技术。

(二)我国寿险公司资产负债管理的困境

1.理论研究存在不足

目前来看,资产负债管理的技术与理论较为复杂,理论研究还处于不断完善的过程中并且存在较多争议。同时,国内外对理论的研究存在很大的差距,尤其是对现代资产负债管理技术的研究,我国这方面的研究还十分落后。

2.实务研究的指导意义有限

国内学术界对保险公司的资产负债管理理论研究较多,但对行业实务的实证研究较少,理论研究对实务操作的指导意义有限。而国内的一些研究较为简单化,实用价值不高。

新课改的提出，要求教师必须以更为先进的思想看待教学活动，注重对学生专业知识培养的同时，也要以更具大局观的角度培养能够有利于其长远发展的能力。在高中物理教学中对于网络的利用，一方面能够使物理教学活动实现创新，另一方面也有利于学生接触网络技术。因此，如何在当前的环境下，利用网络技术实现高中物理教学创新改革就成了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3.公司经营管理能力的局限性

国内专业的资产负债管理人员较为缺乏,技术及IT系统不足以支持完善的资产负债管理,也缺乏行业标准。由于数据缺失、人才匮乏、市场环境差异等原因,保险公司在进行经营管理的过程中,难以实现资产负债管理,因此多数保险公司的战略、组织架构并没有反应资产负债管理的理念或者考虑得不够深入,这反过来又阻碍了保险公司资产负债管理的发展。

二、利率市场化对寿险公司资产负债管理的影响

(一)对负债管理的影响

寿险公司的负债主要是各类准备金,是寿险公司为了将来的赔款或给付而从所收取的保费中提存的。本次预订利率市场化主要是取消普通寿险的预订利率,而分红险、万能保险的预定利率依然执行2.5%上限。通过查阅年鉴,2012年前五家寿险公司分险种保费收入情况如图3所示,其中,普通寿险所占保费收入的比例为9%,这个比例显示当时的普通寿险业务对整个寿险公司的经营状况优劣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图3 2012年前五家寿险公司分险种保费收入比例图

但是分险种来看,预定利率市场化对寿险公司普通寿险的发展带来了较大的影响。首先,影响普通寿险产品定价的因素主要有预定利率、死亡率和费用率。然而死亡率和费用率一般比较固定,如果预定利率提高,将会降低保险产品的价格。在推行预定利率市场化后,保险公司之间、保险产品和储蓄等替代品之间都会形成竞争关系,一般认为,目前保险公司会选择提高预定利率,降低保险产品的价格。此时,对保险公司产品开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短期来看,预定利率市场化会降低保险产品的费率,进而增大市场对这类产品的需求,同时寿险公司之间的竞争格局会受到这次政策变动的影响。伴随着普通寿险预定利率的上升,分红寿险的销售状况也会受到影响,普通寿险和分红寿险的产品结构随之调整,此时寿险公司负债结构会发生变化。

(二)对资产管理的影响

简单而言,寿险公司的产品结构决定寿险公司的负债结构,而由负债结构决定资产结构。当寿险公司负债结构发生变化后,对资产的管理也会面临不同的情况。分红保险强调的是“保户和保险公司共享收益”,普通寿险强调的是“基本保障”,产品定位不同,对资产管理同时提出了不同的要求。

值得关注的是预定利率市场化是随着我国利率市场化应用而生,银行成为了保险公司的竞争对手,如果继续依托银行进行资产管理,将难以在市场上立足。目前保险公司成立的投资决策部、或者下设的投资管理子公司都是应对新环境下进行资产管理的方法,然而这些方式如果不和负债管理联系起来,存在明显的局限性。

(三)对资产负债匹配的影响

寿险公司的负债具有期限长、流动性要求高以及负债的成本是赔款或给付,而负债具有长期性、具有信托资产的特点以及要求收益性。这使得寿险公司的资产负债匹配,保证公司偿付能力至关重要。通过前面对我国的五家大型保险公司进行研究发现,泰康人寿旗下的泰康资产负债管理公司是五家寿险公司中资产负债管理做得最好的,平安人寿和新华均提出了加强资产负债匹配的理念,而中国人寿和太平洋人寿均停留在风险度量和现金流测试的层面,在预定利率市场化和利率市场化并行的金融环境下,如果没有做好资产负债匹配,寿险公司未来将面临巨额“利差损”。

(四)对全面风险管理的影响

本文认为资产负债管理是寿险公司全面风险管理至关重要的一部分。通过资产负债管理,测量和防范利率风险、流动性风险、市场风险等,确保整个公司经营管理的稳定性。在预定利率市场化下,未来公司自行定价的普通寿险产品大大提高了寿险公司的利率风险、再投资风险,此时需要通过资产负债管理的技术和方法度量和控制风险,通过资产负债管理的机制实现全面风险管理。

三、利率市场化下提高我国寿险公司资产负债管理的对策建议

(一)明确和强化资产负债管理的目标和基本理念

目前我国绝大多数保险公司并未明确资产负债管理目标,对资产负债管理理论的理解也不够深入。本文认为,预定利率市场化改革,只是我国保险业费率市场化进程中的一小步,我国寿险公司资产负债管理将面临更大的挑战。寿险公司首先必须确立资产负债管理的总体目标,从公司治理的角度来说,最基本的就是偿付能力目标,从外部监管的角度来说,则是满足监管机构的最低要求。对于股份制保险公司,还必须考虑资本收益目标。

在组织体系的建设方面,应建立由包括财务、精算、投资、市场的高级执行经理在内的资产负债管理委员会,其职责为监督和控制公司在资产、负债方面的风险敞口,将资产负债管理的理念贯彻到公司经营管理的每一环节。

(二)深入对资产负债管理理论与实践的研究

虽然目前资产负债管理理论不够完善,许多理论和技术还存在争论,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资产负债管理理论定将日益成熟。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应加强寿险行业和科研机构的合作,寿险行业为科研机构提供实际经营数据,科研机构为寿险行业提供理论和研究方法,两者相得益彰,促进资产负债管理理论在实践中的应用。另外,从国际来看,美国保险业已经形成了较为成熟的资产负债管理体系,欧洲地区在内部审计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我国寿险公司可以加强这方面的研究和学习。

(三)从产品研发开始融入资产负债管理的理念

对普通寿险产品而言,预定利率一旦确定,寿险公司将长期与市场利率的进行“博弈”,如果对预定利率定价太高,未来收益率将面临很大压力,如果预定利率过低,保险产品则在市场上没有竞争力。我国寿险公司曾因1996年以来的八次降息积累了巨额“利差损”,预定利率市场化后,我国寿险公司面临着更大的定价风险。本文建议,寿险公司需要从产品研发开始就强化资产负债管理理念,应用情景测试、免疫、动态财务测试、随机规划等方法控制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