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如何应对日本“解禁”

冯玮

必须强调，安倍解禁集体自卫权，主要想达到内政外交两方面目的：在法律上解禁集体自卫权，提升日本在日美同盟中的地位；实质性突破《日本国宪法》第九条规定的专守防卫政策，为修宪做准备。

根据《日本国宪法》的解释，“日本拥有集体自卫权，但不能行使。”即只能行使个别自卫权。换言之，若盟国遭到攻击，日本不能“使用武力进行干预和阻止”，只有在本国遭到攻击时才能进行自卫。

不难理解，若日本只能行使“个别自卫权”而不能行使“集体自卫权”，即日本若遭到第三国攻击，美国必须尽盟国义务，而美国若遭到第三国攻击，日本则不能够反击。因此，显而易见，日本在日美同盟中处于“被保护者”地位，两者的地位是不平等的。一旦解禁集体自卫权，日本和美国将能够“相互协防”。这是日本继1960年“新日美安保条约”之后，在努力和美国“平起平坐”方面所采取的又一重要举措。

纵观历史，日本始终以迎合美国战略需求为掩饰，重整军备。1951年5月1日，驻日盟军总司令的李奇微为纪念《日本国宪法》颁布4周年发表声明，称：“日本政府赋有重新审理为了实施总司令部的指令而颁布的现行法令的权力。”根据这一精神，日本于1954年通过了《防卫厅设置法》和《自卫队法》草案纲要，建立了“以防卫直接侵略和间接侵略为主要任务，必要时维持公共秩序”的陆海空自卫队。

1990年海湾战争爆发，再次成为日本对和平宪法进行“微调”的良机。1992年6月，日本通过了《联合国维持和平行动合作法》，日本自卫队自此开始走向海外。

2001年“9·11”事件后，“反恐”成为美国的一项战略任务，日本因此即以“反恐”的名义，多次向纷争地区派遣自卫队，先后参与了在阿富汗、东帝汶、伊拉克、苏丹和尼泊尔实施的维和行动。在此前，日本政府还做出决定，放宽自卫队参加维和行动时使用武器的限制。同年10月，日本国会通过《反恐特别措施法案》，取消了海外派兵的地域限制。

2003年8月第二次海外战争爆发后，日本《防卫白皮书》将参与国际维和行动列为自卫队的“本体业务”。2003年至2004年，日本国会又相继通过了《有事相关三法案》《支援伊拉克重建特别措施法》《紧急事态七法案》等战争应急法律规范，使日本自卫队更积极地参与了海外活动。

美国重返亚太、实施战略再平衡，需要借助日本的力量，这是美国支持日本解禁集体自卫权的根本原因。

去年10月初，日美防长和外长安全协商会议（2+2会谈），已将支持日本解禁集体自卫权写入共同文件。今年4月7日，美防长哈格尔首次表态，对日本通过修改宪法解释等方式解禁集体自卫权，表示“欢迎”。随后奥巴马访日发表的《美日联合声明》，明确写入了对日本解禁集体自卫权“欢迎并支持”。

更重要的是，解禁集体自卫权将为“日美防卫合作指针”的修订，创造重要前提。2012年11月9日，中共十八大政治报告提出，“提高以打赢信息化条件下局部战争能力为核心的完成多样化军事任务能力”，翌日，日美就修订“防卫合作指针”达成了一致。日本方面声称：“经过修订的日美防卫合作指针，将是扼制地区性大国崛起，防止其恣意狂奔的一条最有力的缰绳。”日本《产经新闻》称，所谓“地区性大国”，就是指中国。

但另一方面也应看到，日美同盟绝非铁板一块。最近奥巴马访日，虽然满足了日本加强双方防卫合作的要求，但安倍甚至无视奥巴马不发表美日联合声明的要挟，不在跨太平洋伙伴计划（TPP）谈判中作出让步，就彰显了这一矛盾。而对“反美”这一日本右翼的共同特征，美国当然不会忽略。如何运筹帷幄，利用矛盾，也是对中国政治领导人外交智慧的考验。

日本解禁集体自卫权后，中国当如何应对？我认为必须强化两个方面。

第一，《联合国宪章》第53条、第77条、第107条，是为当年盟国的敌国 “度身定制”的限定性条款，通称“敌国条款”。这三项条款规定：若当年发动侵略的国家再次对他国进行武力挑衅或侵略，该他国可不经联合国同意即进行武力自卫反击。长期以来，日本始终想去除这三项条款，因为它使日本在联合国被打入“另册”，但迄今未能如愿。因此，必须宣传这三项条款对日本的约束。

第二，努力打造蓝水海军，建设海洋强国。甲午国殇迄今仍深留每个中国人的心中。国殇之酿就，一个重要原因是清朝国防战略的失误。自1893年，日本明治天皇根据伊藤博文的建议，每年“每年省内廷经费”三十万日圆，并要求官员将薪水的十分之一作为“海防捐款”。至1894年甲午战争爆发时，日本海军舰队总排水量为72000吨，且多数是配置速射炮的新型舰艇；而中国北洋水师仅有军舰22艘，鱼雷艇12艘，总吨位41200吨。

同时，我们必须清楚，今天的中国是拥有战略威慑力量的核大国。对安倍等扩充军备、解禁集体自卫权的动向，我们应该警惕，更应该有足够的自信。

（作者为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