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去走走
2014-09-28陈舟燕
陈舟燕
去年春分,电台里悠悠地播着一首老歌:“谁哭了,谁笑了,谁忽然回来了,谁让所有的钟表停了。让我唱,让我忘,让我在白发还没苍苍时流浪……”就像摸索了很久的搭扣突然“嗒”的一声合上了,整个身躯为之一哆嗦,就剩一个炙热直白的念头:豁出去,我要出去走走!
春天里,自己的乐观情绪一直不够,手头没什么像样的活儿可干,却得不到像样的片刻空暇。觉得人生就像一盘凉拌豆腐,失落感和空虚感频繁交错,无法调节,没有比这个事情更糟糕的了。原以为自己的忙碌,跟生活在这座城里的每个人的忙碌差不多是一样的,也以为只要日常的繁杂劳累停顿下来,就能像轻按键盘上的删除键,可以把身体所有的不适和坏情绪统统删除。可是现实就是违心地变得越来越无力,仿佛对着一个寂寂的无底深潭,整个人变得不想说话。
要出去走走了,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不是这里就好。不说话,可以边走边想,想想那股困住我的失落感到底是何物,或者干脆什么都不想,就亲近不说话的天空、不说话的道路和树木。至于去哪里,能走多远,那就交给神来安排吧。
近些年,各路媒体都把行走包装成了一件时尚无比的事,充满了蛊惑的味道。很多人奋不顾身地选择了出发,以为只要上路了就能找到嵌入世界的最佳方式,觉得那未知的远方和生活才是最好的。行走本身,尤其是毫无目的、遥遥无期的行走,是很容易让人心智涣散的。上路简单,收回来就要困难得多,理想和现实甚至会出现断层。至于我,现在回想,竟然也是属于不计后果的这群人。青春之后,拖家带口,比任何人都明白,有些东西是逃不开的,有些东西也回不来。如此冲动地将濒临极限负荷的自己抛入一个不确定的时空,无疑是一个非常感伤无奈的决定。我只希望这场遥远未知的行走能煨成一服汤剂,希望自己能在形形色色的新奇邂逅中被救赎,哪怕仅仅是卸去一些沉重的背负。
真的就上路了,幸运的是有人决定陪我一起走,更没想到一走就走到了台湾,走到了香格里拉,走到了梅里雪山,走到了中国的最后一个母系氏族村落。跨度一年,从繁华都市到荒寂山野,脚下是泥土,脚背是阳光,一路艰辛,一路感动。
在路上,我痴迷于大量明晃晃的光线,多数情况下就是随便逛逛,东看西拍,不倾诉、不兴奋,甚至连想象都拒绝,只是默默地把所有的情绪都交由相机来存储。我喜欢金属快门的声音,穿透稀薄而混浊的空气,铿锵有力。我喜欢取景框勾勒出来的画面,无论周遭多么喧嚣,都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宁静渗透全身,我痴迷于这种宁静。
(沈 冰摘自中国戏剧出版社《有一种腔调叫行走》一书,宋德禄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