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话与汉语、壮语构词法比较研究
2014-09-28高欢
高 欢
(湖南文理学院 文史学院,湖南·常德 415000)
诶话,即“五色话”,是广西壮族自治区融水苗族自治县永乐乡中自称为“诶[ε44]”族群(其民族成分为壮族)的人们所说的一种作为母语的语言,目前使用诶话的大约有5,000人。
诶话研究一直是国内语言接触研究的热点之一,陈其光、罗美珍、韦茂繁等多位学者都对其进行了调查和研究。陈其光、张伟(1988)认为,五色话已受了汉语的深刻影响,可以算是侗泰语族中具有混合特征的一种独立语言。[1]罗美珍、邓卫荣(1998)提出,五色话是一种受汉语影响而发生了质变的侗泰语言。[2]韦茂繁(2006)则认为五色话是受汉语影响较大的壮侗语族的一种语言。[3]韦树关(2008)进一步指出五色话可归入壮侗语族壮傣语支的壮语,作为壮语的第三个方言。[4]随后,韦茂繁和韦树关在他们的专著《五色话研究》 (2011)中依然坚持之前对五色话性质研究的结论。[5]王晓梅的博士论文(2009)分析诶话的形成有两个同等重要的来源语,即土拐话和壮语。[6]曾晓渝、高欢(2010)认为诶话是一种体现汉语、侗傣、侗水多种语源色彩的混合语。[7]
鉴于此前的研究都没有从构词法的角度去探讨诶话的性质,本文将从构词法的角度比较分析诶话与汉语、壮语之间的异同,进一步认识诶话词汇系统的特点,尝试从构词法的角度探讨诶话的性质。
一、复合式合成词的比较
复合式合成词的构词方式主要有主谓式、联合式、偏正式、动宾式和补充式。诶话与汉语、壮语在复合词构词方式上最主要的差别体现在偏正式上。汉语是修饰成分在前,中心语在后;壮语一般是中心语在前,修饰成分在后;诶话修饰成分在前占绝大多数。
(一)以名词性语素为中心
1.名词性语素修饰名词性语素,修饰成分可前可后,例如:
2.形容词性语素修饰名词性语素,修饰成分可前可后,例如:
3.动词性语素修饰名词性语素,修饰成分在前,同汉语。例如:
4.动宾词组修饰名词性语素,修饰成分在前,同汉语。例如:
5.诶话“名+量”结构是补充式结构,后面的量词性语素补充说明前面的名词性语素,同汉语。壮语的“量+名”结构是以量词性语素为中心,名词性语素起区别意义的修饰作用。
(二)以形容词性语素为中心
1.名词性语素修饰形容词性语素,修饰成分在前,同汉语。例如:
2.形容词性语素修饰形容词性语素,修饰成分在前,同汉语。例如:
(三)以动词性语素为中心
1.形容词性的语素修饰动词性的语素,修饰成分在前,同汉语。例如:
2.动词性语素修饰动词性语素,修饰成分在前,同汉语。例如:
诶话偏正结构的复合式合成词主要体现的是汉语特征,其次是汉壮混合特征。体现汉语特征的有:(1)以名词性语素为中心,修饰成分是动词性语素或动宾词组时,修饰成分在中心语的前面;“名+量”结构中,后面的量词性语素补充说明前面的名词性语素。(2)以形容词性的语素为中心,修饰成分是名词性或形容词性语素时,修饰成分在中心语的前面。(3)以动词性语素为中心,修饰成分是形容词性或动词性语素时,修饰成分在中心语的前面。体现汉壮混合特征的有:以名词性语素为中心,当修饰成分为名词性或形容词性语素时,修饰成分可以在中心语的前面或者后面。
二、附加式合成词的比较
(一)前附加式合成词
1.“te5(第)”在表示序数时,不管数目大小,都不省略“第”字,同汉语。壮语的“taːi6-”用于表示第十以内的序数。第十以外的序数,壮语口语中常常省略“taːi6-”。例如:
2.壮语的“ta3-”是动词前缀,加在行为动词之前表示动作行为的专门性。诶话没有与“ta3-”相应的动词前缀,同汉语。例如:
3.壮语的“to4-”附加在动词之前,表示动作的相互性或趋向。诶话没有与“to4-”相应的动词前缀,同汉语。例如:
4.“ləu3(老)”只用于人的排行和称谓,同壮语。例如:
5.前缀“lik7-”与人物、动物名称组合时可以表示幼小义,同壮语。例如:
(二)后附加式合成词
1.壮语行为动词后面带上“-Faɯ5,表示催促或随意的意义(符号F表示与其前边的动词声母相同的形式)。诶话行为动词后没有带后缀的构词方式,同汉语。例如:
2.动物名加后缀“lik7-”可以表示幼小义,同壮语。例如:
3.形容词加双声叠韵后缀,构成形容词的生动形式,同壮语。例如:
诶话附加式合成词主要体现的是汉语和壮语两种特征。体现汉语特征的有:(1)“te5(第)”不论数目大小,都不能省略。(2)没有动词前缀“ta3-”和“to4-”。(3)行为动词不可以带后缀。体现壮语特征的有:(1)前缀“ləu3(老)”只用于人的排行和称谓。(2)“lik7-”与人物、动物名称组合时可以表示幼小义。(3)形容词加双声叠韵后缀构成形容词的生动形式。
三、特殊结构合成词的比较
(一)方位名词性语素的重叠
壮语单音节方位名词语素可以重叠,重叠形式在表义上比原来的单音节方位词更进了一层。诶话单音节方位词没有AA式重叠,有AB反义对举,同汉语。例如:
(二)表示称谓的名词性语素的重叠
汉语表示称谓的单音节语素有AA式重叠。诶话表示称谓的名词性语素没有AA式的重叠,同壮语。例如:
诶话特殊结构合成词主要体现的是汉语和壮语两种特征。体现汉语特征的有:单音节方位词没有AA式重叠。体现壮语的特征有:表示称谓的名词性语素没有AA式的重叠。
四、结论
比较诶话与汉语、壮语在复合式合成词、附加式合成词和特殊结构合成词三方面的异同可以看出:诶话在构词法上体现出了部分汉语构词的特征、部分壮语构词的特征、部分汉壮混合的构词特征。我们不能片面地根据其中某一特征认定它是汉语方言的一支,或壮语方言的一支。综合这些特征,本文尝试得出结论,即诶话是汉语、壮语等多种语言接触融合后形成的一种独立的语言。
当然,本文仅仅是从构词法的角度对诶话进行共时比较分析。在语法方面,还有必要针对一些典型的语法范畴进行诶话与汉语、壮语之间的进一步比较,以对诶话的特点、性质及形成机制有更深刻的认识,这是下一步继续研究的内容。
[1]陈其光,张 伟.五色话初探[J].语言研究,1988,(2).
[2]罗美珍,邓卫荣.广西五色话——一种发生变质的侗泰语言[J].民族语文,1998,(2).
[3]韦茂繁.五色话性质研究[J].民族语文,2006,(3).
[4]韦树关.关于五色话的归属问题[J].语言研究,2008,(2).
[5]韦茂繁,韦树关.五色话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1.
[6]王晓梅.广西融水诶话声调形成的优选论分析[D].天津:南开大学,2009.
[7]曾晓渝,高 欢.论诶话的性质及其形成机制[J].民族语文,2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