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籍翻译中文化因素的显化
2014-09-26周金龙
摘 要:翻译范式中的显化是翻译中存在的重要指标之一,文章以文化层面的显化现象对《菜根谭》的四个英译版本进行对比分析,认为四个译本在文化层面上都不同程度的体现了显化范式。译者需要将文化层面的元素呈现给目标语读者,这样才有利于英译中国典籍的传播。
关键词:显化 文化层面 《菜根谭》
一、引 言
在翻译的百科辞典里面,英国翻译家Mona Baker最早提出了“翻译普遍性”(translational universals)。所谓翻译普遍性,是指在译文而非原文中展现出来的典型特征,这种特征不是特有语言系统相互影响的结果。显化是法国学者Vinary和Darbelnet在1958年提出的,因受当时视野格局所限,显化只被认为是一种形式上的技巧。在20世纪80年代,Blum-Kulka提出显化的假设,将其看做是翻译文本中一种普遍存在的策略。而柰达认为显化是一种翻译的添加,差不多每个重组的原语表达都会有词汇的添加。20世纪90年代,House进一步提出将译文分成显化翻译和隐化翻译两种。(陈吉荣,2013)翻译显化概念明确了再现原文内容与风格的具体方法。显化在典籍翻译中的体现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文言文相对于现代白话文,是言简意赅的,要先转换成白话文,译者根据这个译文来进行翻译。而这两次语内翻译和语际翻译的转换,将拉伸译文的长度。因为虚词和连接词的增加,以及文化在两种语言间的传导,必然导致译者对于译文的谨慎和斟酌。
那么,在具体的典籍翻译过程中,显化的应用是否有规律可循呢?产生显化的根本原因究竟是什么?要回答这两个问题需要用具体的实例来论证。本文以《菜根谭》的两个英文译本为例,分析和阐述英译过程中典籍中文化因素的处理方式。
二、《菜根谭》的文化因素
《菜根谭》是中国明朝万历年间(1573——1620)著名语录体著作,作者是洪应明,汇儒、佛、道三派于一炉,句式对仗整齐、声调铿锵有力、意蕴优美清新。该书自问世以来,广为流传,经久不衰。该书虽篇幅短小,但内容丰富。在重刊《菜根谭》序中,称书中有“其间有持身语,有涉世语,有隐逸语,有显达语,有迁善语,有介节语,有仁语,有义语,有禅语,有趣语,有学道语,有见道语”,涉及人生的根本问题,如生死观、修身养性、向学之道、为官持家等等,无所不及。此书虽在本土湮灭不闻,却东渡日本,影响极广。有学者统计,自明治四十年(1907年)到大正四年(1916年)的9年间,《菜根谭》就出版了25次之多,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随着日本经济的高速发展,同时也催生了前所未有的《菜根谭》热。日本工商界人士普遍认为《菜根谭》一书所阐述的思想意趣,包含了深刻的人生哲理,对企业管理、用人制度、业务营销、市场开拓及企业员工的自身修养等等,皆能起到警策的作用(府建明,2009),热潮也同样引起了中国各界对于这本书的重视,各出版社除了将《菜根谭》原版出版外,还将其新编成《禅说菜根谭》、《佛光菜根谭》、《儒解菜根谭》等版本,或辅以插图,或辅以中国古代的名人故事,增加趣味性的同时也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原文。
典籍中的文化因素,例如人名、标题内涵、人物背景以及隐喻等等必然包含其中。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的第一步就是准确地理解清楚原文的意义,否则就违背了作为语际交流的目的。那么仅仅表达意义,就成为了译者必须应用显化的原因吗?笔者认为,在表达文化元素时,要使译文读者贴近原文读者。因为双方不在同一个文化背景之中,拥有众多的不共享信息,所以在翻译过程中,对原文读者可以隐而不表的信息,必须对译文读者说明,讲清楚。翻译的显化,可以说是指在文法上、形式上、内涵和方式上更倾向于明晰化的翻译。翻译的隐化,就是根据译入语的语言文化规则,隐去或者是淡化原文中的某些语言与文化成分。(陈吉荣,2013)笔者选择了《菜根谭》的四个译本进行比较,它们是:蒋坚松译的1999年译本,简称蒋译本;英国人保罗怀特译的2003年译本,简称怀特译本;布莱恩布鲁雅在2006年的译本,简称布鲁雅译本,周文标译的2008译本。本文将从宗教、地名等两个角度对比分析典籍英译过程中文化因素的处理方式。
三、文化因素的显化应用处理方式
首先,《菜根谭》是集儒、释、道于一书的清言集,所涉及的三教的宗教信仰上的词汇比较突出,对于天地、主宰、佛、道等词汇,译者之间所选择的手段也是不尽相同。
例1:人定胜天,志一动气,君子亦不受造化之陶铸。
Since man can prevail over Nature,with a firm will and devotion,a man of virtue can certainly build up his strength and refuse to be moulded by the forces that created the Universe.(怀特译本,2003:42)
Man can conquer nature,and single-mindedness can change ones temperament:the junzi will not be moulded by the Creator.(蒋译本,2001:119)
A focused person transcends fate;a concentrated will stirs one's energy;for a gentleman is not restrained by the mould of the creator. (布鲁雅译本,2006:15)
原文中的“造化”是指造物主,或者是创造者。蒋译本和布鲁雅译本都用的creator这样的诠释,译文读者很容易和基督教信仰中的上帝联系起来,天和创造者之间是文化上的对等,相对于基督教的一神论,中国的多神论给译者带来很大的选择上的困难。怀特译本就在译文里添加了解释说明的定语,进一步阐释了造物主,即创造宇宙的力量,使文化因素得到充分的显化。接下来,再试举一个有关佛教和道教的例子。endprint
例2:家庭有个真佛,日用有种真道,人能诚心和气,愉色婉言。
Real faith and genuine rules of conduct can be found in the home and in everyday life.(怀特译本,2003:21)
With a true Buddha in the family,and a true Tao in daily life,people will be sincere and amiable,kind of face and polite of speech.(蒋译本,2001:111)
原文中的“佛”和”道”是佛教和道教的特有词汇,在这句话中是来强调规则准则的重要性,两个译者的选择却泾渭分明。从对原文理解来看,“真佛”和“真道”分别指的是信仰和真理,作者借用佛教和道家的名词来强调原则和信仰在家庭生活中的重要。蒋译本中,译者将其直译为“Buddha”和“Tao”,然而读者未必明了佛和道德意思,核心意思疏忽传递,往往使读者不解,甚至是误解。怀特译本中,虽没有传递宗教的信息,却传递了原文的核心意思,更加易于读者理解。Blum-Kulka在2001年曾经提出文本指向和读者指向的两种显化,例2中的两个译本分别诠释了两种显化在实际翻译过程中。
其次,《菜根谭》中的人名、地名也使得译文读者不知所云,究根溯源,是因为这些人名和地名对于中国人而言,家喻户晓,而对于目的语读者,却是“瓶颈”。所以,显化策略可以将译文就近译入语读者,更好地阐释原文的精意。“镜湖”和“灞桥”,出现在《菜根谭》中,译者们的选择从两个角度呈现了应用显化的必要性。
例3:诗思在灞陵桥上,微吟就,林岫便已浩然;野兴在镜湖曲边,独往时,山川自相映发。
Poetic inspiration wells from an enchanting natural spot like Baling Bridge where people bid farewell to departing friends.The moment one murmurs a few lines,the forests and gullies already present a spectacular sight.The yearning for travel comes about in a magnificent setting like those of Jinghu Lake or the Qu River.When you go there all alone,you will find the surrounding green hills mirrored in the emerald water——and everything there becomes intoxicating.(怀特译本,2001:301)
The sentimental Baling Bridge where the ancients saw off friends is a source of poetic inspiration:the moment a poem is composed,forests and mountains seem invested with the poetic spirit;the picturesque Lake Mirror and River Que are a place of rustic charm:when one sets foot there alone,one will find the mountains and waters vividly set off each other.(蒋译本,2001:259)
此例中提及的”灞陵桥”,富含中国式离别的文化元素。灞陵桥,相传为三国时关羽挑袍辞曹之处,在原文读者中,颇为熟悉。然而对于译文读者而言,若是没有译者在翻译文本里添加定语从句,解释背景知识,读者就很难理解。并且,前两位译者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显化“灞陵桥”,对于“镜湖”却选择隐化策略。不同的是,周译本中,译者选择的显化策略是直译加注,用中英双语分别解释了“灞陵桥”和“镜湖”,增加了篇幅,同时也给读者更多了解典籍中文化因素的知识。
四、文化因素的显化原则之原因
文化因素的显化策略,结合上文的英译的实例,可以从个体和总体两个视角进行分析。笔者首先从个体的差异入手,分析不同译者选择显化策略的原因,然后总体上分析显化原则的普遍性。
(一)个体显化原则的分析
译者是否选择应用显化策略,或译者选择不同的显化策略,都是根据译者自己对于目的语读者理解困难的预设。针对不同的文化策略,同一个译者有时会采取显化原则,有时却采用隐化策略。译本之间的差异,体现了翻译策略的灵活性。自然,四位译者分别来自中国,美国和英国,所受之教育、文化背景、学习汉语的程度,都存在着很大的差异。而且,出版社和赞助人都会对译者的翻译活动产生影响,比如布鲁雅的译本,因为该译本并不是独立出版,是与蔡志忠的漫画一同出版,确切地说,布鲁雅的译本是在漫画的侧边,整本书的主体仍是漫画。这样排版自然给布鲁雅的译本带来篇幅上面的限制,也使得他的译本成为四个译本中显化策略应用最少的一个版本。从另外一个角度讲,正是漫画存在的本身将原文的意味更加直接、更加直观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另外,应该说,其他三个译者的翻译版本,为译语读者传递了丰富的知识和文化。蒋版本在显化策略应用上,相对于其他三个版本而言,多一些;并且因为蒋译本是第一个英译本,简洁并且质量可靠。此外,蒋译本还大量应用释义和注释等显化策略来加深文化的传播。以此相对的怀特译本,是大中华文库系列的一部分,是中国文化向外宣传的努力,译者对原文的理解,大多是依照原文的白话文为蓝本,应用显化策略居中;周译本不但翻译了原文的所有的标题,而且将文化因素加中英双语的注释。过度显化策略,在典籍英译中是恰当的,可以加深文化传播的信号。endprint
(二)总体显化原则的普遍性
从整体看,译者对翻译过程中的显化原则的使用是非常清楚的。首先,在义务性显化上的体现。《菜根谭》是语录体文言文,语言精练,内容松散,又因为汉语本身意合语言的特点,使得原文本身常常缺少主语和省略宾语,句法层面上,汉语的有形标记不够突出。相反,英语是形合语言,语法逻辑严谨,各部分及各从句之间关系严密。故而,在英译过程中,译者必然要进行语法显化。例如,添加主语、补充宾语,适当给出连接的逻辑关系。这样,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必须遵守义务性显化。
其次,从语用显化上看,《菜根谭》中人名、地名、及中国特有之物品的显化,表层上是对内容的进一步解释和说明,深层上是突出了人物背景、典籍出处和宗教因素对语用显化的影响。语用显化,在功能上来讲,是为了让目的语读者能够全面了解文本传递的信息。译者,除了遵循显化概念中要求的再现原文,更将文化因素纳入考虑范畴,从总体上应用显化原则。以此来看,显化应用的普遍性是因为文化等语言外的因素,译者在处理上述提到的文化因素时,如若应用隐化策略将文化成分淡化处理,想必目的语读者的接受程度肯定受到影响,最终导致整个翻译活动的失败。故而,总体上,译者选择显化的因素,应包含翻译材料特点、译者本身对于文化因素的把控、以及目的语读者接受程度和阅读需求等诸多方面。
五、总结
显化策略,在典籍英译上,是译者之间不约而同的选择。典籍中的文化因素,要根据译者的处理方式,即显化或隐化,来区分翻译的方向,评估一个翻译的优劣。当然并不是说,过度显化的翻译就一定胜过应用隐化策略的翻译。决定典籍英译的成败,更大程度上是取决于目的语读者的欢迎程度。
(基金项目:本文由广西民族大学相思湖学院2013年度院级科研立项项目资助,项目名称为《菜根谭》英译显化研究,项目号为2013yjyb18。)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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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金龙 广西南宁 广西民族大学相思湖学院 530006)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