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放牛班的春天》
2014-09-23刘佳
刘佳
某天的两个晚自习,我和学生一起看了法国电影《放牛班的春天》。
尽管高三被称为暗无天日的黑色岁月,但是我不想让我的学生在若干年后回忆往事的时候,记忆中的高三全是灰色的,我希望他们的记忆中也有亮色。谁的青春不迷茫?高三也可以忙里偷闲,看个电影疯狂一下。
更何况,有时候教师喋喋不休的道德说教,远不如一部优秀的电影更能教育学生。因为电影,往往能在细节上产生震撼人心的效果。这一点,有时候连语言也难以企及。
最初知道这部电影是在读研究生时。某日,我看完李镇西老师的《心灵写诗》,忽然想起了铁皮鼓老师。因为我知道铁皮鼓、李镇西二人当年私交甚好。如今,李镇西老师在成都市武侯区实验中学,那么铁皮鼓呢?上网一搜,发现他如今在我的家乡内蒙古鄂尔多斯市罕台镇的一所小学里任教,原来他在我们内蒙古这个文化荒漠之地默默耕耘,在充满热情地做新教育。然后我在他的“网师电影院”栏目推荐里看到了《放牛班的春天》。因为亲其人,信其道,我当时就在网上把电影看了一遍,很受震撼。
为人师后,我又把这部电影推荐给了我的学生。分别和两个班的学生一起看,我总共看了三遍,但是常看常新。
>>>一个人,究竟能走多远?
如你所知,初到“池塘之底”担任代课教师的克莱门特·马修,面对的是一个阴森森、制度冰冷的学校。
到新学校后的第一堂课,马修就被学生嘲弄了一番。但是马修没有泄气,反而是慢慢观察,耐心等待。此后的“池塘之底”,因为马修的到来,因为音乐的到来,一切都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中悄然发生着改变:
马修经常伏案作曲,因为他发现学生喜欢唱歌,所以他决定用音乐来改变学生。试音时,学生的音质参差不齐,可是我们可爱的马修总能根据每一个学生的唱腔,给他们找到“适合”的音阶。
马修知道莫朗奇是单亲家庭,所以在莫朗奇的妈妈来探望,而莫朗奇恰好因为犯错被哈森校长关禁闭而不能与母亲相见时,他撒了谎。他用善意的谎言维护了一个敏感少年的强烈自尊心,也用一颗柔软的心让单亲妈妈不要放弃自己的孩子。
马修尽可能地带领学生到户外运动,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怎么能天天圈养呢?本该拥抱阳光的年龄,怎么能不热爱体育课呢?最终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校长居然也和学生一起踢起了足球。而马修趁“老虎校长”哈森不在,带学生去春游,恰巧挽救了几十个孩子鲜活的生命。一切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助人者,天助也。
马修用宽恕和爱培养出来的莫朗奇最终成为著名的音乐家。其他学生日后究竟如何,影片没有讲述,但是我们可以猜到沐浴在马修的温暖中的学生,长大后一定会是一个个传递玫瑰花香的人。
马修,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但就是这样一个小人物,凭借个体的渺小力量,改变了整个“池塘之底”,不仅改变着周围的同事,最重要的是改变了学生的人生。
马修就像一朵浪花,给似一潭死水的“池塘之底”注入了股股清澈的溪流。马修更像一只涅槃的凤凰,让“池塘之底”的一切获得了重生。
马修,让我思考一个人的力量,究竟有多大,一个人,究竟能走多远。
于是,我想起了曼德拉。这个曾在牢中服刑27载,被宣布无罪释放时已70多岁,将近耄耋之年的老人,一生都在以坚定的信念和不屈的意志为废除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奔走呼号。1997年,曼德拉主动辞去非国大主席一职,并表示不再参加1999年的总统竞选。一时间舆论哗然。然而面对挽留他的南非人,饱经风霜的曼德拉只轻轻地说了一句:“我老了,该回家了。”
“我老了,该回家了。”多么质朴的一句话,多么实在的一句话!面对极权,曼德拉以身作则,身体力行,用自己的辞职让南非人明白来之不易的民主,需要每一个人去维护,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总统。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没有曼德拉,就没有今日之南非。
所以说,无论是马修还是曼德拉,他们不仅走向了自己的春天,还带领他人走向了春天。那个春天,阳光明媚、山花烂漫。
此时此刻,我想起了英国威斯敏斯特教堂碑文上的那段话:
当我年轻的时候,我梦想改变这个世界;当我成熟以后,我发现我不能改变这个世界,我将目光缩短了些,决定只改变我的国家;当我进入暮年以后,我发现我不能改变我的国家,我的最后愿望仅仅是改变一下我的家庭,但是,这也已经不可能了……
当我现在躺在床上,行将就木时,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一开始我仅仅去改变我自己,然后,我可能改变我的家庭;在家人的帮助和鼓励下,我可能为国家做一些事情;然后,谁知道呢?我甚至可能改变这个世界!
在教育界问题积重难返的今天,马修的事例为我们教师提供了一种可能,即面对应试教育戕害人性、社会乱象丛生的大环境,身为教师的我们,是否能从自身做起,从一点一滴做起,从力所能及处做起,像马修那样——在绝望之中寻找希望。
一个人究竟能走多远,要看思想走多远!
>>>这条小鱼在乎!
有这样一个故事:在暴风雨后的一个早晨,一个男人来到海边散步。他一边沿海边走着,一边注意到,在沙滩的浅水洼里,有许多被昨夜的暴风雨卷上岸来的小鱼。它们被困在浅水洼里,回不了大海。被困的小鱼,也许有几百条,甚至几千条。用不了多久,浅水洼里的水就会被沙粒吸干,被太阳蒸干,这些小鱼都会干死。
男人继续朝前走着。他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小男孩,走得很慢,而且不停地在每一个水洼旁弯下腰去——他在捡起水洼里的小鱼,并且用力把它们扔回大海。这个男人停下来,注视着小男孩,看他拯救着小鱼们的生命。
终于,这个男人忍不住走过去:“孩子,这水洼里有几百几千条小鱼,你救不过来。”
“我知道。”小男孩头也不抬地回答。
“哦?那你为什么还在扔?谁在乎呢?”
“这条小鱼在乎!”小男孩一边回答,一边拾起一条鱼扔进大海。“这条在乎,这条也在乎!还有这一条、这一条、这一条……”
马修要离开“池塘之底”了,校长勒令他不准与学生告别。这对马修来说,不是最难过的,最让他心痛的是没有一个学生来送他。提着行李的马修,垂头丧气,步履蹒跚而沉重。此时旁白出现——马修心想学生的谨慎有时候更像一种冷漠。看到这里,身为教师的我也为马修难过。马修对学生付出了全部真心,甚至丢掉了养活自己的工作,可是学生知道马修的良苦用心吗?到头来,马修只不过是感动了自己而已。
可是,走着走着,马修忽然看到眼前的地上洒落着无数纸飞机。他弯下腰捡起,刹那间,马修被感动了。原来这一个个纸飞机上写满了学生对马修想说的话,他抬头向教学楼望去,有无数只从窗口上伸出来的小手在挥舞。电影的画面在那一刻定格,原来学生在乎!原来那一条条小鱼在乎!
原来学生不冷漠。马修和我都错了,学生一点也不冷漠!他们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送别他们的大朋友——马修。他们只是还太小,他们的力量小到不足以和强大的以哈森为代表的体制抗衡,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保持沉默,他们有自己的反抗方式。那就是把教室的门锁起来,任凭哈森校长在教室门外气急败坏、歇斯底里,他们也不开门,只管折叠一个个纸飞机,只管让一个个纸飞机飘落下去,只管伸出一只只挥舞着的小手。
>>>好一个《放牛班的春天》!
上世纪90年代,中国第一部室内剧《渴望》播出后,人人都恨王沪生,据说那年全国的犯罪率与往年相比下降了很多。为此,公安部专门举行了一次庆功会,把《渴望》剧组请去进行表彰。
的确,好的文艺作品能震撼灵魂,能唤醒人类对真善美的甄别以及对自我的反思。
《放牛班的春天》就是这样一部作品。与我们国内追求叙事宏大,场面华丽的大片相比,《放牛班的春天》没有宏大的历史事件,也没有大人物大英雄。影片拥有的仅仅是干净简洁的画面,欢快明朗的背景音乐。然而就是在诙谐幽默的叙事氛围中,观众们的心慢慢地沉静下来,然后变得柔软起来。
末了,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好一个《放牛班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