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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之旅

2014-09-23付微

新疆人文地理 2014年9期
关键词:达坂古道

付微

乌孙古道北衔准噶尔盆地,南控塔里木绿洲,是贯通天山南北的咽喉。在汉代,乌孙国使臣就是由伊犁河谷南下翻越天山,从这里经龟兹国而去汉朝的,这里也是古代匈奴势力出入的要道,可谓兵家必争之地。这里所说的乌孙古道指的是黑英山乌孙古道,它是夏特古道之外又一条极为艰难的穿越天山南北的古道。

乌孙像一个待嫁怀春的少女,养在深闺人未识,据说,去过珠峰的人都比来到天堂湖的人多。这里不仅有滔滔河水、高山草甸和绵绵云海……跋山涉水,却只为她——天堂湖,翻越层层山岭,豁然展现在眼前,那镜面般的湖水,四面倒映着苍凉挺拔的山体,纯净如天空的蓝,让人忘了时间和空间。都说“世外有桃源”,但我相信,踏进大山的那一刻,我就走在了去往天堂的路上!

新乌孙古道

乌孙,是我国一个以游牧为主的古老部落,公元前2至1世纪崛起于我国西北地区,后在伊犁河流域建立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乌孙国。

乌孙古道北衔准噶尔盆地,南控塔里木绿洲,是贯通天山南北的咽喉。在汉代,乌孙国使臣就是由伊犁河谷南下翻越天山,从这里经龟兹国而去汉朝的,这里也是古代匈奴势力出入的要道,可谓兵家必争之地。这里所说的乌孙古道指的是黑英山乌孙古道,它是夏特古道之外又一条极为艰难的穿越天山南北的古道。

老乌孙古道起点在琼库什台村,过溜索,难度高且不安全。遂开辟了新乌孙古道穿越路线,起点在阿拉善温泉处。

此线路全程130公里左右,要翻越2座达坂,最高海拔为3800米的阿克布拉克达坂。难度非常大,对体力耐力有很高的要求,有过3天以上的重装长线户外经验的队员方可参加,新乌孙古道穿越成员共12人,领队由新疆驰遐户外负责人“漠寒”与新疆走8户外负责人“胡狼”担任。

“户外是走出来的”,“大鬼”这句话若说在走乌孙之前,我并无深刻体会。

2013年6月被“老妖”的孟克特游记下毒,又被“漠寒”的乌孙召集贴煽动,怀着对大美新疆的无限向往,仅凭着骑单车的底子和3天户外露营经历,我就报了名。

第一天,伊宁—特克斯县—科克苏温泉。沿科克苏河峡谷南行,峡谷曲折。行进15公里

8月11日,早上7:20,热心的客栈老板贾玉把我送到伊宁火车站。天空灰蒙蒙的,从早上就开始下小雨,空气中夹杂着丝丝寒意。显然,这样的坏天气并不是我期待的。远远地,越野车已经在车站广场上等候了。

见到了本地驴友“病毒”和小灰,不一会,领队“漠寒”赶到,把我们安排在一个车。8:30又等到了从乌市坐火车到达的“走8户外”领队“胡狼”及队友“白发仙翁”“大鬼”“原生态”“大漠长风”“风云”,同时出发的还有另外一支24人的队伍,此后与我们交错前行。

队员汇齐,来不及介绍,一行人浩浩荡荡驱车去吃早餐。热乎乎的奶茶、馒头和炒菜,无心饱食,喝饱了奶茶就想马上出发了。

整个车队9辆越野车一直编队行进,赶往特克斯。一路白水河相伴,河水呈乳白色,如同兑了浓浓石灰的水,穿越山间。越野车送到修路的道班,前面的路还没修好,比去年多送出5公里,减少了一小时徒步路程。

下午14:40开始真正的背包徒步。关掉手机,背起包迈进大山的那一刻,把自己交给大自然。路,必须自己走。

山体覆盖着薄薄的植被,脚下是被雨水打湿的混着碎石的土路,沿着刚刚开凿出来的山路前行在科克苏河峡谷中,一路向南。不知前方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只有深入其中,才能探究真相。

徒步10公里就到了宿营点,海拔由1600到1700。第一天的福利,是路基下方一片松软的五星级草地。晚上跟“病毒”住一个帐,她不敢自己睡,此后6天中我们一直住一起。当晚做了白菜抓饭,这是我第二次用炉头做饭,在家里出发前试验着做过一次,比较成功,但户外实践跟家里差距太大,结果做糊锅了,也勉强吃了下去。

第二天,科克苏温泉—峡谷,下午9点峡谷中扎营,行进30公里

8月12日,天未亮就被友队的领队“菲儿”喊起,听道班的工人说前方修路要在8点钟进行爆破,必须马上起来出发,原定8点出发的时间要提前1小时了。

7:30出发,后面还有没有完全收拾好的队员,由“漠寒”负责收队。一行人急行军赶到小桥那里,好心的道班工人师傅在等我们,没有进行爆破工作,路上的种种担心这时才放下。通过此事,我认识到,在户外一定要守时,一人的拖延,影响的是整个团队的行程。

今天依旧是上下起伏的路,走累了刚想站下休息,背后就马上响起“走走走!”,顿时觉得牙根儿痒痒。收队的“漠寒”像个放羊娃一样,嘴里有一条无形的小鞭子,时刻在背后拂过。“羊儿们”就这样被赶着,过了一道吊桥、两条溪流,海拔升到了1900米。由于原定的补水点干涸了,所以又往前多走了两三公里,今天的任务超额完成了!25公里的急行军让人有点吃不消,尤其是最后1小时的路走得艰难,体力不支,脚底板疼,腿也软了,有点担心明天能不能爬起来。

晚上在小溪边洗了脸,已经两天没洗脸了,也没擦防晒霜,一天累个半死,自毁形象顾不上臭美了。营地边燃了一堆火,几个人围烤袜子,火带来温暖,贪恋着这一丝暖意,迟迟才钻进帐篷。

第三天,峡谷—阿勒佩斯乌侠克沟。进入科克苏河的阿勒佩斯乌侠克沟,海拔2350米,当日行进约25公里

8月13日,据说,今天的路程并不长,但是中途要过一次大河。

进山这头三天一直阴雨绵绵,雨披穿了脱又穿,裤腿上满是泥巴印子,鞋子也是潮湿的。两支队伍交错着,竟也浩浩荡荡的壮观。路况开始变得复杂,有塌方区,有险峻峭壁,也有山花烂漫。前面还要过一个独木桥,还有一条大河。

“胡狼”示范着第一个通过,借助双杖支撑,很标准的姿势,看上去非常轻松;“病毒”最厉害,毫无畏惧小跑着瞬间通过。圆木的端头被雨水打湿,滑滑的,我从站在木头上开始,腿就不停地抖,眼睛想盯着木头看,目光却被水流带走,晕得厉害。领队教导过,晕水时就抬头看看天。我拼命集中精神,抬头,深呼吸,挪动几步,再抬头。硬着头皮走过圆木的1/3,剩下的木头又宽又干,欢喜通过。后面的“小灰”就险状重重了,她站在圆木端头一直低着头,迈不动腿,急得大伙又喊又跳。她听不到这些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没戴电子耳蜗),从姿态上看得出她在努力控制着晕水的感觉,但还是抵不过眩晕,猛一下子从圆木上掉进了湍急的河水里。来不及惊呼,河滩中央的“胡狼”瞬间冲进河里,友队的领队“小潭”也跳进河里,二人一起将小灰救起。河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深,但也到了男士的腿根处,而且水流很急,多亏救人及时!“病毒”也冲到水边搀扶,全然不顾,扑通踩进水里,小腿被刮伤。“小灰”上岸后第一反应是检查相机包,掏出相机看了看,“相机没湿,太好了!”她乐坏了,跑到河边咔嚓咔嚓测试相机。彻底被她打败了,视相机如生命,这样形容一点都不过份。

“小灰”的落水给后方队员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紧跟在后面的几个人都是坐在圆木上蹭过来的,将圆木擦得特干爽,后面的人再走过来也就安全多了。

刚越过了独木,前面还要涉水过一条河,不能放松。“胡狼”一直打前锋,他试着走到河中心,水已经漫过他的腰。显然,3天的阴雨使河水上涨了许多,女队员肯定过不了这个深度的河,很危险。正在一筹莫展时,不知谁搞倒了一棵枯死的松树,过河的希望又来了,“胡狼”组织男队员们抬树打算将其架在河中凸露的石滩上,这样可以扶着树走到石滩上再到浅处。树干好不容易被放倒了,却一下子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眼看着希望破灭,众人又陷入沉默。回头看看来时路,冗长险峻;看看眼前,凶猛的河水阻挡了前行的路,不禁黯然,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么?

“胡狼”果断下令:“在河边扎营”!草地、树干、衣服、鞋子都是潮的……

扎营后最要紧的事就是生火,在山里,火带来光明,带来温暖,也象征着生的希望。篝火旁,挂满了湿漉漉的各种湿物件儿。

突然想起今天是阴历七月初七,传统的七夕节。曾经美美地期待过,在山里大家一起过七夕,将会是……鹊桥下数着星星围坐欢谈的浪漫画面。而当下,却怀着沮丧又绝望的心情,巴巴地盼着河水退去,如此凄惨,何以解忧?唯有“胡狼”早已许诺的抓饭大餐了,吃到“大师傅”的私家抓饭时,幸福感又抑制不住了!

饭后,召开了队员大会征寻意见,其实方案已定,只是对大家讲明几种可能。一是第二天能过河;二是不能过河的情况下有两种选择:原路返回或改变路线,改走老乌孙古道(需再翻一个达坂,遛索过河)。多数人同意水不退的话改变路线也要走完。

第四天,阿勒佩斯乌侠克沟—阿克布拉克沟。翻过海拔约3660米的达坂,再下降600米,进入阿克布拉克沟扎营

8月14日,这一天,注定是残酷的一天。

早晨爬出帐篷,去小河沟刷牙,惊讶地发现水沟干了!心头惊跳了一下,水位下降了?昨夜里的种种担心全都可以放下了,又可以前进了,不用改变计划了,顿时烦恼全无!

这份突然到来的喜悦还未言表,却听到一个坏消息!“花芯”脚掌上的大泡破皮感染了,导致她高烧不退,决定今天放弃过河,由原路返回。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很难过,一则为她担心,回程的路同样艰辛,她又带着伤病让人担忧;二则不得不接受这个遗憾,此行近半突然中断,会有一点不甘;三则刚刚熟悉的队友要分开,心中不舍。多亏她有一位好伙伴——熟悉户外又细心的“小白”,一定会把她照顾好的。大家依依不舍,感受到了生离死别的心痛,但想想又觉得不吉利,都要好好的走出去。有些人说了再见之后,就真的再也见不着了。

继续前行,水又急又冷,双杖插在水里难以固定,虽有绳子保护却被急流冲得摇摇晃晃的,领队和男队员就站在水流最急的地方接应女队员。在这一路上处处能感受到这样的温暖,后面的几天里,还要过好多河,有时老白远远地站在河里一直等着我们,让我们3个女队员一直都比较有安全感。

下午,连日来晦暗的天空也放晴了!昨天被水隔断的路程,今天要补上,这意味着——强度加大了。

上山没有路,杂草和荨麻到膝盖,直线上升会耗费大量体力,只有走“之”字形上山,无近路可寻,众人像鬼子上山一样,闷不作声地迂回在山坡上,自己控制着停歇次数才能跟上进度。海拔由2300米上升到3200米,紫外线愈发强烈,无孔不入地灼烧着皮肤,想抹点防晒霜却没有力气卸包翻找。在山腰时突发过敏症状,呼吸困难,避开大叶蒿草症状轻些,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爬到山顶再往前就是传说中的龙脊了,与网上照片一样峻美无比,狭长的小径凌驾于山脊上,两侧斜切的山梁另人眩目。怀着颤抖的心,迈着颤抖的腿,如同踏在通向凡尘的阶梯,集中精神不偏离分毫,似乎身后真的会飘来那一声“往前走,千万莫回头”的咒语。

走了4天终于见到活物了,见到了羊,也见到了牧民。两个牧民跟着我们,两手一背,跟玩似的一会上了山梁一会又斜切过来,神一样地穿越。有人看到山沟里的羊群,兴奋地喊出了神一样的咒语“抓小羊挤羊奶!”好嘛,新的动力神一样地出现了!

通过这件事,让我更加佩服两个领队“漠寒”和“胡狼”,二人都有丰富的带队经验。漠寒变换了各种方法促他前行,不离不弃,细致又有耐心;“胡狼”严谨教育,宽容以待。突然发现他俩像极了配合默契的夫妇,严父慈母型组合!且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胡狼”的外交特长不可小觑呢,遇到牧民时语言不通也可以无障碍沟通。领队不但带领我们走出崇山峻岭,而且言传身教了好多生存技能,这样的好老师如同此行的好风景一样,难得!

第五天,阿克布拉克沟—阿克库勒高山湖。中午时分就可以到达海拔3000米的天堂湖。

今天,将是视觉的饕餮盛宴!

如果说户外是双脚走出来的,那么昨天的路就是用毅力走出来的。回头望着来时路,会有一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没错,那是我走过来的路。在撑不住的时候,可以对自己说声“我好累”,但永远不可以在心里承认说“我不行”!

这个早晨有点凉,感觉到了空气是凝固的。“病毒”想拉开帐篷出去,帐篷拉链竟然纹丝不动,被冻住了!难怪昨夜听见雨声,原来雨滴变成了冰珠镶嵌在外帐上了!走出帐篷那一瞬却被眼前景象惊呆了。昨天上山的方向,营地的脚下,布满了绵绵云海。太阳还未升起,龙脊被完全吞没,远处的雪山悄然耸立,一切静寂的可怕。随着更多的人发现了奇特景象,营地上欢呼声此起彼伏。

清晨第一道阳光一下子柔化了冰冷的雪山,金顶映白雪,云海也变成了可爱的棉花糖,真想纵身一跃,躺在云朵上舒服地再睡上一觉。

8点出发,背起行囊继续上山,迎接我们的是惨绝人寰的碎石坡。石呈片状,大小不一,表面结了一层薄冰,再往上攀至雪线,要乘着太阳刚升起的间隙,石块暂时被冻住不易松散,所以要抓紧时间登顶。寻着前面雪上的脚印之字攀登,70度仰角的山坡,脚趾头用力地抓地,没有休息的平台,只能稍稍喘一下当作休息。偶尔会滑脚,蹬落一片碎石,哗一声坠落,马上回头向下方喊话“小心!有落石!”这一眼瞟去,自己竟也连魂儿一同跟着跌落下去了。

登顶至3760米集合,全体队员开始下降,“漠寒”安排了人员顺序,“胡狼”“小猪”“大鬼”“病毒”“原生态”“白发仙翁”“长风”“风云”“小灰”“漠寒”,这样的编队可以保护弱小者和女队员,还要保持有序的间隔,确保不会有人掉队和安全。下山无马道,贴着岩壁像山羊一样行进。身边有“胡狼”和“大鬼”照顾,让我倍感安全,完全把自己交给他们指挥,每一个落脚点都会认真照做,渐渐地胆子也越来越大,适应了下山的节奏。

这一路似乎有老天庇佑,特别是“老白”,他在峭壁上翻了个跟斗……“老白”用的是单杖,脚落下没站稳时,手杖点在石头上没有支住,一下子失去重心翻了下去,越过“原生态”身边,猿人下意识地抓了一把,“老白”跌落在突出的石头上,连人带包停住了。待我听见喊声回头望去时,只见“老白”坐在石头上,好像只是滑倒的状况,摔倒的过程是下山后才详细了解的,而且事后仍然感觉后怕。

翻过冰冷的石头山,踩在了松软的草地上,“之”字下山还走出了韵律感,心情也豁然开朗!这样轻快地穿越了一片优质牧场,成群的牛、羊还有驴子,它们用异样的眼神窥视着衣着鲜艳的假驴子,牧羊犬也从远处冲过来向我们狂吠示威,“漠寒”和“大鬼”又兼职驱狗人保护大家。

绿绒绒的草地被小河流切割出完美的曲线,平静的山脚下,石块远近分布散落在绿毯上,这里就是大山深处的桃花源,让人想放下行囊在这安家。

下山时总会有这种担心,有下就一定会有上。再次爬坡时,“病毒”高反了!真是状况连连的一天,“病毒”有呕吐征兆,头疼无力。一向坚强的小丫头不得不停下来了,我们两个人掉队了……正迷茫时,“漠寒”神一样地出现了一下,给我们指了指路,又神一样地不见了人影。前不见“胡狼”他们身影,后不见“漠寒”收队。幸好“小灰”“长风”跟上来,我们两个中间夹着“小灰灰”,“病毒”一直咬牙挺着,带着使命感地走在前面,只想着不能丢下“小灰”,一定要把她带上。后来遇到一个放羊的维吾尔族小伙,他一路领着,把我们带到了传说中的天堂湖。

湖的名字,叫阿克库勒湖,被“驴友们”尊称为“天堂湖”,我们走这条乌孙古道就是为了来见她!

虽然错过了最美的光线,天堂湖豁然出现在眼前!这景色是绝美的,四面环山,宝石般的湖色如镜面般映衬着雪山。想象不到,会有一汪碧色深藏在大山中,只有走近它,才能感知它的美丽,扑面而来的美!在这一天里,接连经历了两次让人窒息的视觉冲击,云海和天堂湖都刻在了心里,留在了记忆里。这似乎冲淡了几天来所受的累,所有汗水、绝望和崩溃,都软绵绵地拜服在美景之下,大姆指不由自主地竖起,值了!一切都值了!先到的“胡狼”“老白”“大鬼”“原生态”已经在湖边咔嚓了好多美片了,特别养眼的还是“胡狼”手里那两只生羊腿,这预示着有大餐哦!

从湖边前往营地还有3公里石头路,这段路走得极慢,我变成了一个虔诚的教徒,以最纯净、最卑微的心向心中的“圣湖”祈求,只求洗脱今生的所有罪恶,还原一个最原始的自我。

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糟。人的脆弱和坚强都会超乎自己的想象,有时,可能脆弱得一句话就泪流满面;有时,也发现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长的路。这就是生活!真实的生活!

第六天,阿克库勒高山湖—博孜克日格河谷。中午翻越3860米的阿克布拉克达坂

今天要翻两座达坂!

外面的世界离我们越来越近了,种种的不舍涌上了心头,对圣湖说声再见,再美的风景也不能永远留在身边一辈子,留在身边的也将不再成为风景。我们只能选择离开,不能回头。

一路上坡,寸草不生,山上布满了大小、形状不规则的,丑陋的石头(类似火山喷发后形成的碎石块),对脚掌和小腿力量又是一个考验。以自然的规律推算,残酷的折磨后必有老天的奖赏。过达坂见到天堂二湖,两池湖水隔山呼应,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是小家碧玉。

再翻过一个达坂,下山便是南疆了。

冲顶前,“病毒”高反一头裁倒!吓得我连忙上去扶起她,幸好没造成硬伤,只是小脸煞白,晕乎乎的。她昨天就不舒服,加上右肩胛这两天闹了罢工,右手不能抬起,简直是集一身的伤痛。一向坚强,她一直坚持着,不肯落后。这时,“胡狼”从后面抄上来,问了情况,让“病毒”稍稍休息一下,后来一直跟在她后面,调整上山的节奏,护送她登上此行最后一个达坂——3860米的阿克布拉克达坂。

以我短浅的目光来看,此处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达坂。眼前就是伸手可及的雪山,薄如轻雾的云在山间游走,被山脊挡住形成回流,形态变幻无常。渐渐地,雾气加重,漫过山脊将达坂笼罩其中。

遇河后一直沿着河道行进,下午,大家换了涉水鞋开始过河,为明天的两栖“行军”做预热练习。

赶到营地之前,遇到一位牧民,“胡狼”仅凭一句“阿达西”,再加上两个人比划着交流,沟通出奇地顺畅。牧民朋友一转身,从后面捧了一个西瓜出来,要送给大家吃。山里的人好纯朴啊,虽然他们在雇马议价时毫不讲情面,但此刻还是很大方的,这西瓜也是他们用马背进山的,算得上是奢侈品了吧。大家风卷残云般地消灭了小瓜。

今天收队“漠寒”提前到达营地,明显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啊,收队也提速了,晚餐时跟大家说了好多话,感到了轻松。晚上的任务是清空背包,明天下午出山,只留明早、午食物即可。大家把“存货”堆到一处,丰富了山里的最后一顿晚餐。“胡狼”挑了些蔬菜和吃的,回赠给好心的牧民朋友。

第七天,博孜克日格河谷—库车。频繁过河30~40次。行25公里左右出沟口

最后的行程。轻松的心情,使脚步也变得欢快起来,大早上就开始了急行军,整个队伍呈你追我赶之势。可是,我昨天下山时膝盖有损伤,早起时蹲下都吃力,不出1小时,膝盖上方的肌肉就撕扯着疼起来,下坡时吃不住力,不自主地哼哼叽叽唱起“歌”来。终于,在第3次休整时,再也忍不住了,向“胡狼”借来一只护膝,我还是头一次用这个东西,分不清正反面,“大鬼”过来帮我戴上。这东西果然给力,戴上膝盖就不疼了,我立马就提速了,最后一天也不要掉队,我要跟上队友们飞奔的步伐!

今天会过无数次的河,“原生态”终于穿烂了那双洞洞拖鞋,他一把拽断了一只鞋的后跟带,洒脱地下水了!这让我想起了2009年318线上的“夜子”,也是北京爷们儿,也是洞洞拖鞋,穿着最简单的装备走完最牛的路。“大鬼”仍然穿着他那双轻便舒适的涉水鞋,做了一天的足底按摩,谁让这鞋超轻呢,鞋底也超薄!

过第一道深水前,同行的牧民朋友突然提出,河水深,可以有一个人骑着马过河,还强调了是免费的。大家一起指向了我,背着大包登上了马,有点笨拙,也很紧张。牧民朋友也上了马,在我身后牵过缰绳,马儿很吃力地下了河,深一脚浅一脚地总算安全通过了。“朋友”不知啥时候下马了,我立刻就毛了,没有主人在旁边,马儿会不会“罢工”啊?我冲后面的“朋友”使劲摆手,可他只是在河边冲我笑,仍然慢悠悠地踱步。

前面不远还有一条更深的河,“朋友”把缰绳往我手里一塞,意思是“自己骑马过河”。只好硬着头皮下水,这水果然比刚才的深,马儿站在水里也摇摇晃晃的,我死死地把住马鞍,随它调整着平衡,“不知马儿会不会晕水哦?”我心里想,这可能是它的生存本能吧,也许它走的是河里最浅的捷径。

除了马儿相助,还有“胡狼”有力的臂膀。当我心虚地站在河边时,旁边伸过来一只胳膊,“来!挽住我,保持平衡!向上用力!”基于几天来的信任,我毫不犹豫地挽起就下了水。

南疆的河水不是很凉,浅处甚至还有暖意,河水清澈,浅滩水面平静,堪比天然泳池呢,让人产生了在水中游泳的强烈欲望。

平地拔起的山峦两两交错,像一道道屏风,后面就是大山的出口,还看不到沟口的真面目,另人无比期盼。地上的植被也丰富多了,随处可见大棵的灌木丛,还有红色的酸果子。

真的要出山了!回头望望身后,那是我们走出来的大山,那河、那达坂、那美丽如梦一般的天堂湖……留恋又再一次涌到胸口,多想把喜悦先压一压,让悲壮的思绪再泛滥一会。

“老白”第一个出山,在他心里捍卫了全队的荣耀。

手机有信号了,“胡狼”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提前回撤的“小白和花芯”,得知他们已到乌市,随即向大家报了平安。这就是领队的责任心,他们时刻都把队员的安危放在首位。等车的间隙,众人又是各种晒——袜子、鞋、手套……我发现口袋里还有一块士力架,把它送给了牧民朋友,东西虽小,了表谢意。

车子飞驰,车上几人意犹未尽说着山里的事,后来,有人乏得睡着了。下雨了,路边一大片雅丹地貌,壮观程度堪比魔鬼城。

经历了山里的七天六夜,现在发现,一切都不重要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幸福的了。

后记

相信每一个走乌孙的人都有自己的缘由,其背后的故事更值得探寻。在大自然面前,每个“驴子”都是平等的,抛掉了身份差别,只有快与慢。我们“走”在户外,用自己的方式致敬大自然。不忍打扰山的寂静,不留下一片垃圾,留在记忆里的,有那些美丽的风景,还有这一路相伴的“亲人”们。

“生命就像是一个疗伤的过程,我们受伤,痊愈,再受伤,再痊愈。每一次的痊愈好像都是为了迎接下一次的受伤。”走出大山的那一刻,我发誓说再也不要爬山了,可是在回忆的日子里,随着往事一幕幕渐渐清晰,对大山的留恋却愈发疯长。想,再次抚摸那草地、那石壁;想,再喝上一口甘甜的山泉水;还是想——那山那水又重回梦里。

谨以此文,敬畏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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