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川弄潮不惧风雨
2014-09-20黄旻旻
文 / 黄旻旻
郭川弄潮不惧风雨
文 / 黄旻旻
48岁这年,郭川完成拼搏,成为众人心中奋勇搏击的英雄。他在激烈而动人的航行中看到美,体验星光大海。
33岁时才第一次登上帆船,而48岁这一年,郭川成为第一个完成“单人不间断环球航行”的中国人。
4月5日,驾驶“青岛号”完成环球航行的郭川抵达母港青岛,这个画面通过央视向全球播放,他被誉为英雄。
亲友和媒体已经守在港口迎接,为了这个大日子,郭川上岸前特意戴上一顶黑帽子,他不希望人们看到自己航行了4个多月后的略显邋遢的形象——晒黑的皮肤让他的白头发格外明显。
岸上的郭川则不同于刚上岸时疲惫的状态,他的鬓角经过精心修剪,白发也被遮盖。只有仍然黝黑的肤色和因长期拉帆而静脉凸起的手臂,昭告着这位船长才完成一次不平凡的航行。
2012年11月,他驾驶一艘40英尺级的帆船,从青岛港出发,经过138天,航行了21600海里(约4万公里)。
在投身航海事业之前,郭川是个生活优渥的国企管理人员。妻子肖莉回忆90年代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开着桑塔纳,会开飞机,玩潜水”,人生似乎已经富足到不需要再用什么来自我证明。
“谨慎而有目标”是他的自我评价,1989年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硕士(飞行器控制专业)毕业,任职于长城工业总公司,1999年拿到北大MBA的毕业证书,参与了国际商业卫星发射,之后升职为公司副总,并即将分到一套单位的房子,往后的生活轨迹几乎平顺到一览无余。
但就在34岁这年,他却放弃了分房,辞去工作,进军未知的航海领域。这距离他第一次接触到帆船只隔了一年时间。
回想当初的决定,郭川说,他看到一些部长退休后的生活,“一下两重天,我不希望自己这样……当时想得很简单。”
“那个时代,贫富差距没这么大,价值观也单一,我才跳出这一步”,他说,那时还不像现在,现在打开网页都是各种百万、亿万富翁的消息,让人感到压力。“搁现在我不会去做,不被允许,更不敢去那么做。”
决定下得简单,转型却颇为艰难,奔四的他抛开过往的成功经验,像一个新鲜人那样,从零开始,逐步积累。他的新履历也逐渐丰满。
2006年,郭川参加了世界规模最大的业余帆船赛事克利伯帆船赛,在其中完成新加坡到青岛的赛程。2009年,他投入全球影响力最大、赛程最艰巨的沃尔沃帆船赛,担任“媒体船员”。
在这项纯职业赛事中,作为媒体船员的他不能进行任何操作,只负责每天记录航行情况并对外发布。
在他的朋友、曾参加过2011-2012赛季克利伯帆船赛的女选手宋坤看来,从克利伯帆船赛到沃尔沃帆船赛的3年,是郭川成长最迅速的时期。
郭川自己的说法是,这个过程中,他完成了一个人从小学、中学到硕士、博士的成长。
郭川也履行了作为航海者跨越合恩角的仪式:开一瓶朗姆酒,点上一根雪茄,在船板上,眯着眼,感受着南极吹来的凛冽的风。
经过沃尔沃帆船赛后,他决定挑战环球航行。全世界成功登顶珠峰的人有4000多,完成单人环球航行的人不超过200名。
开始环球航行前,他自费在法国进行了3年的训练,提高自己在帆船领域的专业能力,这包括如何通过“专业性”去克服孤独和恐惧,让航行变得更安全。
“你要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危险在哪里,这需要通过知识去消除未知、去改变。就像玩游戏过关,你不懂机关,只是瞎撞,那就只能嘣嘣打死一两个。”
郭川的船上只有他一个人。他给自己的安排是每4个小时睡20分钟,平均每天不超过3小时。
帆船最怕没有风。高压控制的赤道经常会出现丝毫无风的平静水面,再加上高温的灼热,这对无动力帆船来说,是莫大的考验。
2012年12月13日,驶至所罗门群岛北部的郭川就遭遇无风天气,船被困在原地七八个小时动不了,忍受高温和焦急的同时,他还需要的对帆进行调整。“风大的时候休息不好,没风了也休息不好。”
2013年1月18日,在航行了61天之后,船开始靠近南美大陆最南端的合恩角——航海者口中的“珠穆朗玛峰”、“坟场”,这一象征航海者荣耀的地标。当合恩角近在眼前时,郭川对着船上的摄像机为自己记录下这一刻——他右手紧攥着拳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非常的难,但是我一定会走下去。”
1月19日,郭川绕过合恩角,他在一张卫生纸上记下:我到了合恩角。
后方团队给肖莉打电话告诉她这个消息,肖莉一下子哭了出来。
郭川也履行了作为航海者跨越合恩角的仪式:开一瓶朗姆酒,点上一根雪茄,在船板上,眯着眼,感受着南极吹来的凛冽的风。
5月2日,国际帆联认可了郭川的纪录,他成为第一个驾驶40英尺帆船完成单人不间断航海的中国人。2009年时,另一位中国航海家翟墨曾成为“单人环球航海中国第一人”,但他在航行途中靠岸休整、补给了10余次。
这距离过郭川第一次接触帆船的时间不过15年。
敢
他搏斗险境,以勇气挑战海上的狂乱风暴,要做生命的掌舵者,也要做时代的领潮儿,他认为丰富体验的旅程胜于一切。
在航行中,家人的支持是郭川最大的精神支柱,他不止一次说:“没有家人,我无法坚持。”
航行第48天,他在南半球迎来自己48岁本命年生日。
起航之前,肖莉特意买了三包鸡蛋方便面,郭川带走一包,她和儿子留两包,约定生日当天,在视频里一起吃面。
这天,他们不但完成约定,在视频里,郭川还“收到”家人准备的惊喜——一个造型为一家人坐在蔚蓝星球上、身后是“青岛号”模型的巧克力蛋糕。
飘在海上的日子,郭川也想家,他把妻子通过网络传来的小儿子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船舱壁上。回到青岛后,照片已经贴满整面舱壁。
谈到妻子,他说:“我希望有一天,两个人手牵着手回顾人生的时候,想到曾经有这么样一种方式去选择,这就值得了。有人天天在一个屋檐下,但心不在一块儿,下班自己找个借口不想马上回家,这种感受不是我想要的。”
郭川给自己的航行起名“奥德赛之旅”,这是古希腊英雄奥德修斯历经艰险终返家乡的故事。
现在,郭川更认同的身份是——职业航海家。
“职业”意味着以此谋生。“很多人天天玩儿,没钱了。我现在用一种职业的方式来做,没有钱了,问朋友借,降低品质去玩儿,我个人接受不了。”
“青岛号”的主帆和球帆上印有赞助商的标志,每一个记录“青岛号”披荆斩棘的视频里赞助商的标识同样醒目。抵岸后的新闻发布会和接受采访时,郭川也一定身穿自己团队定制的衣服,这是市场化的运作。
在航行的138天里,他会定期更新微博,他的后方团队及时发布制作考究的视频,船长郭川在视频中介绍自己的航行情况、地理坐标、将要面临的挑战和刚刚解决的问题。现代传播技术把大海里的孤独旅程毫无距离地呈现给受众。
在宋坤看来,郭川的后方团队十分优秀。现在,她也在准备个人的环球航行——克利伯帆船赛全程,而郭川把伴随自己航行全球的睡袋送给她,以示祝福。
“西方人说,经过一次航行,人会变的,但对我来说变化没那么大”, 郭川说,荣誉是属于过去的,回归后的他先要做好自己在家庭里的角色。
但他还是常常想起那场激烈而动人的航行,他说,那并不仅仅是为了体验肾上腺素急速分泌的快感。
“就像大自然的景象,不仅仅是乌云翻滚,还有美景、晚霞、天空以及日出日落,又会有星光闪闪下海豚的伴游,有南大洋的信天翁,滑行的大鸟飞过去又飞回来,就像你的朋友,它们总故地重游,就像老朋友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