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斯泰小说《安娜·卡列尼娜》中的“理想女性”观念探讨
2014-09-19阿依努尔·塞都
摘 要:近些年来,观念作为一个学术术语被广泛应用。观念作为语言文化学的重要范畴,被视作语言文化的核心,是人的意识中文化信息的凝结,更是连接语言和文化的重要媒介。因此,本文主要对托尔斯泰小说《安娜·卡列尼娜》中的“理想女性”观念进行分析,以期了解俄罗斯民族的精神文化特质。
关键词: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理想女性
一、语言文化学术语“观念”的相关理论阐述
(一)语言文化学阐述
上世纪九十年代,语言文化学逐渐在俄罗斯形成,其跨越语言与文化两个学科,其以文化理解与阐释作为目的,把语言看作是本体的存在,对语言所表达的文化信息进行研究,揭示出民族文化、民族精神的本质特征[1]。
(二)语言文化观念理论阐述
语言文化学作为一门新兴的独立学科,其主要研究语言中固化的与表达的民族文化信息。在语言文化学的研究过程中,学者与专家们逐渐发现,语言不仅书写着一个民族的历史,并且通过观念词传承民族精神、影响民族的文化行为。因此,学者与专家开始将语言文化学的研究切入点转移到对一个民族文化观念词的研究上。
俄罗斯语言学界第一个提出“观念”这一学术术语的学者是苏联时期的阿斯科尔德夫。阿斯科尔德夫认为,观念是在快速言语行为和对语词理解过程中出现在人的脑海中的、难以捕捉到的、一闪即过的东西,具有意识活动特点[2]。观念是语词和含义之间的媒介,是具有替代作用的智力构成物,用来替代某种事物或者具体认识。
二、托尔斯泰小说《安娜·卡列尼娜》中的“理想女性”观念
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这部小说中主要描写了多莉、安娜等女性的家庭生活,主要从多莉、安娜的外在形象、心理活动、家庭观念对其进行了人物刻画,并借助小说中的其他人物对2位主人公的客观评价,为读者呈现出了作者托尔斯泰心目中的“理想女性”观念。
(一)传统型“贤妻”多莉
在《安娜·卡列尼娜》小说的卷首“奥布隆斯基家里一切都乱了”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象征着当时的社会环境,其在自由主义思潮与新社会制度的冲击下,人们的生活一切都乱了。奥布隆斯基因为妻子多莉过早的色衰,开始到处寻花问柳,导致家庭生活与夫妻关系日益紧张,从而为《安娜·卡列尼娜》小说的书序拉开了帷幕。在奥布隆斯基家的日常生活中,为读者展现了一位恪守妇道、抑制自身个性与思想并富有自我奉献牺牲精神的传统型“贤妻”多莉的女性形象。在奥布隆斯基的心目中,多莉只是一个容颜已逝、忙忙碌碌、整天料理家务并照顾孩子但毫无魅力的贤妻良母。但是托尔斯泰对这位恪守妇道、抑制自身个性与思想并富有自我奉献牺牲精神的传统型“贤妻”多莉进行描写的过程中,并没有褒扬之意,特别是在对多莉的人物形象进行描写的方面。多莉那曾经丰满美丽现在却稀疏了的头发、那双干瘦发黄的双手、憔悴的容颜再加上多莉发脾气时的粗野喊叫声,都令读者为多莉感到怜惜与怜悯,更加对再也无法获得丈夫奥布隆斯基疼爱的多莉产生了几分同情。多莉在这种无爱的婚姻家庭生活中是不幸与痛苦的。但是随着多莉年龄的增长与岁月的无情流逝,多莉已经无心再去装扮自己,任凭岁月的洗礼,再也无法获得丈夫奥布隆斯基的疼爱。多莉独自一人承担生活的重担,特别是多莉在乡下生活的那段时间,她要一个人在乡下带着6个孩子,并独自解决生活中遇到的困难,而家务已经成为多莉唯一能够排解忧伤、获得幸福的途径。多莉,正是中世纪保守的、传统型理想妻子的人物形象代表。多莉在婚后已经成为了家庭生活的奴隶与生育子女的机器,一味的牺牲,倾其所有。虽然多莉也对自己的婚姻生活产生过质疑,幻想着抛夫弃子和情人一起过快乐的日子。但是恪守妇道、天性懦弱、逆来顺受、有着虔诚宗教信仰的多莉不敢也不会违背、反抗自己的不幸命运,即使是在多莉知道丈夫奥布隆斯基背叛自己、对安娜的叛逆羡慕不已的时候,多莉还是依然固守着家庭的忠贞与责任。但是,多莉这种传统型“贤妻”的人物形象并没有博得作者托尔斯泰过多的青睐,托尔斯泰对多莉的态度并不是褒扬的。由此,我们可以看出,随着世俗社会在自由主义思潮与新社会制度的不断冲击下,日益开放的新社会日常生活需要的并不是中世纪的传统贤妻类型,托尔斯泰更加看重女性的外表与心智素养,婚后不注重仪表、头脑简单的传统“贤妻”多莉显然不是托尔斯泰所向往的“理想女性”形象。
(二)坠入情网并忍受爱情折磨的安娜
安娜同样生活在无爱的婚姻生活中,安娜将更多的爱倾注于自己的儿子。安娜除了应付社交活动以外,操劳家务、照顾儿子已经成为其生活的全部。虽然安娜和多莉都被日常生活所拖累,但是不同于多莉的是,安娜是迷人的,她是彼得堡社交界人人称赞的贵妇人。面对着众多倾慕者的追求,安娜在一开始和多莉一样,恪守妇道,固守着对家庭的忠贞与责任。但是安娜不同于多莉的完全丧失自我与一味的牺牲,安娜非常注重自己的衣着与打扮,让安娜保持着独特的魅力。这也许和人的教育素养、治理素养、个性有关,安娜的迷人魅力不仅仅在于她的端庄、美丽的容颜和丰满的肉体等外在特征,更多的在于安娜内心饱满的精神与活力。当多莉和安娜相见时,多莉也不禁为安娜那美丽、健康、魅力的外表而心生嫉妒。安娜的美正如基蒂所说:“令人注目的是安娜的本人,单纯、自然、优美、同时又快活又有生气[3]。”当然,安娜的这种贤妻形象也不禁让作者托尔斯泰所倾倒,这从托尔斯泰对多莉与安娜人物形象的细节刻画可以看出。由此可见,托尔斯泰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形象不是不注重仪表举止的多莉,而是安娜,这体现出作者托尔斯泰“理想女性”观念中对上流社会女性在社交活动中追求外在美的肯定,是对自彼得大帝改革社会生活西化后人们对女性审美取向改变的继承。
端庄美丽的安娜令伏龙斯基公爵一见倾心,展开了对安娜的追求与示爱。一开始,安娜感觉伏龙斯基的示爱令其感到羞愧,她一直遵守着宗法制社会的家庭传统,被社交界视为敬重的对象。但是在伏龙斯基公爵的追求攻势下,安娜开始发现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伏龙斯基的追求并不让她感到讨厌,反而成为安娜的全部生活乐趣,并深深的爱上了伏龙斯基,最终安娜鼓励勇气向虚伪的上流社会发起挑战,和伏龙斯基走到了一起,并向自己的丈夫坦诚了自己的不忠。但是没有情感的卡列宁为了顾及自己的尊严和颜面,甘愿忍受和不忠的妻子安娜一起生活,而安娜也出于对自己儿子的爱以及对社会地位以及名誉的珍惜,也接受了卡列宁一切照旧生活的要。安娜开始在丈夫与情人之间游走,独自忍受着精神折磨。向往着浪漫情怀与自由的安娜,受尽了无爱婚姻的生活之苦,为了可以自由、大胆的恋爱,安娜最终牺牲了自己曾经非常珍惜的一切,选择了曾经为她殉情自杀的伏龙斯基公爵,走上了抛夫弃子、投奔情人、遭人鄙夷的非法生活道路。
自此,不顾社会舆论压力、冲破婚姻枷锁、勇敢追求爱情的安娜彻底和社交界绝缘。即使放荡不羁的培特西也不愿意和安娜来往,因为她认为只有安娜和伏龙斯基结婚才能承认安娜的社会地位。自此,作者托尔斯泰对安娜这一女性形象的塑造也日益凸显矛盾性。要爱情、要生活的安娜,其此时的唯一生活目标就是要牢牢的抓住伏龙斯基的心,安娜不惜利用自己美丽、迷人的外表去诱惑别人来达到引起伏龙斯基公爵注意的目的。借用小说中人物列文与基蒂的口吻,托尔斯泰道出了此时期对安娜美丽、迷人外表的憎恶,“那是一种魅惑,是罪恶的,安娜是一个堕落的女人[4]。”但是安娜这种强烈的欲望对于原本出于向外界炫耀、显示自己的魅力才追求安娜的花花公子伏龙斯基来说,这只是爱情的枷锁,导致伏龙斯基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最终,安娜和伏龙斯基由爱人转向了敌对。自此,安娜彻底被这种强烈的情欲所毁灭。在小说《安娜·卡列尼娜》的下卷中,作者托尔斯泰为读者描绘了一个奢侈虚伪,对自己女儿漠不关心但收养驯马师的儿女并假装很喜欢的女性形象,而且托尔斯泰对安娜的写作工作也表现出了轻视。虽然,作者托尔斯泰在中下卷将安娜性格中的不完美一面淋淋尽致的展现在读者的面前,但是安娜的博学与聪慧还是得到了伏龙斯基与列文的肯定。安娜身上所具备的良好教育素养不仅是她的两人丈夫所欣赏的,也是作者托尔斯泰也向往的。综上所述,作者托尔斯泰对女性的爱恨交织态度很好的在安娜的身上得到了集中表现,一方面托尔斯泰渴望安娜的外表美,另一方面又非常的恐惧与抵抗;托尔斯泰在贬低、惩罚安娜的同时,又对安娜较高的教育素养与端庄的气质称赞有加;托尔斯泰在肯定安娜追求个性、追逐爱情与渴望新生活的同时,其又无法容忍安娜对家庭的背叛。但是总体而言,相比多莉,托尔斯泰更加倾慕于安娜那美丽、端庄的外表以及她婚后依然注重打扮、仪表以及博学、聪慧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托尔斯泰承认了女性的个性特征,并将女性的个性特征视为“理想女性”必备的内在修养与迷人魅力,这也体现出托尔斯泰对18世纪上流社会“理想女性”观的发展。托尔斯泰主张妻子要在不伤体统的范围内张扬自己的个性,保持自身魅力与旺盛的生命力,活出自我,而不是为了家庭一味的牺牲自己,成为“家庭奴隶”,而在这一点上,安娜起到了非常典型的示范作用。但是安娜并没有得到其所期望的幸福,因为她和伏龙斯基公爵的爱情和家庭的责任是相悖的,而且还夹杂着虚荣心与享乐主义,使得原本独立、自我的安娜最终再次沦为情人的“无条件奴隶”,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三、结论
俄罗斯民族是一个命运多舛的民族,俄罗斯的历史文化具有一种厚重感,要想理解俄罗斯民族,必须要依靠它的民族精神。而俄罗斯民族“理想女性”观是其民族精神的一个缩影,在“理想女性”观的形成过程中包含着俄罗斯民族心智的基本形态,也体现出了俄罗斯民族精神与其自然、社会、历史、宗教、美学的层层关联。本文以语言文化化作为研究视角,对托尔斯泰小说《安娜·卡列尼娜》中的“理想女性”观进行了分析,体现出了俄罗斯民族在不同的历史发展时期其“理想女性”内涵的变化以及俄罗斯民族的性格特征,主要表现为对妻子言行举止、外在仪表、教育素养等方面期许的提高,但是这些变化还是要以家庭服务为中心的。在《安娜·卡列尼娜》中,托尔斯泰继承的还是中世纪传统“理想女性”观的宗教性特征,只是在对妻子的言行举止、教育素养、个人魅力、思想独立、美丽外表方面有所发展,但是这也只是为了妻子可以更好的服务家庭、相夫教子。因此,我们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托尔斯泰不褒扬传统型“贤妻”多莉,赞赏安娜的美丽与博学智慧,但又无法接受安娜背叛丈夫、抛夫弃子的行为了。
参考文献:
[1] 张婷.列夫·托尔斯泰和《安娜·卡列尼娜》——安娜形象的悲剧意识透析[J].林区教学. 2011(10)
[2] 李吉.再议安娜·卡列尼娜[J].作家. 2013(06)
[3] 杨欣.安娜·卡列尼娜形象剖析[J].四川教育学院学报. 2014(02)
[4] 鲍涛,倪晓春.永恒的彗星之光——谈安娜·卡列尼娜文学形象的塑造[J].池州师专学报. 2013(04)
作者简介:阿依努尔·塞都, 女, 哈萨克族,新疆伊犁师范学院外语系教师,新疆大学外语学院俄语专业硕士,在伊犁师范学院外语系从事俄语教学,主要研究方向为俄语翻译及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