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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耘非洲:坦桑尼亚中国剑麻农场故事

2014-09-18陈晓晨

中外书摘 2014年9期
关键词:剑麻坦桑尼亚农场

陈晓晨

进入新时期,在“走出去”大潮下,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走上了赴非洲投资之路。

我国人多地少,利用海外土地资源的农业“走出去”是自然而然的投资冲动。然而,这其中有很多是想象的神话。本文以一家位于坦桑尼亚的中资剑麻农场为案例,揭示耕耘非洲的真实故事。

这家中资农场在经历了艰苦创业后,在非洲腹地站稳了脚跟,不过规模还非常小。其中,最值得学习借鉴的是如何用很少的中国人管理好数量庞大的非洲农民。当然,其间也经历了很多酸甜苦辣的故事。

坦赞铁路与农场

过了莫罗戈罗省城,路况开始变差,从水泥路变成渣子路再变成土路,越野车也随着道路上下颠簸。道路两旁,黑孩子们光着上身,满身泥巴,冲笔者的车招手。偶尔还看到身着紫袍的土著民族——马赛人。终于进入了“真正的非洲”。

不知道颠簸了多久,可能有两三个小时,眼前忽然豁亮起来。一大片剑麻田边,立着一块牌子:China State Farm(中国农垦)——剑麻农场到了。

农场很大,车在里面还开了好久。放眼望去,一排排剑麻整齐排列,如同刀劈斧砍般,好像是列队等待检阅的士兵。

不过,十三年前,中国人刚到这里的时候,情形远非今天这样。当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芜。

20世纪90年代,中国农垦集团(下称“中农垦”)开始在非洲投资农场。其中,在赞比亚的中垦农场一直经营了下来,总经理李莉还成为首届“感动非洲”人物,作为农业“走出去”的先进代表广受宣传赞誉。

1999年,由于看好剑麻的市场前景,又有种植剑麻的技术支撑(中农垦的关联企业在广东、广西和海南等地都有剑麻种植的经验),加上中国进出口银行(下称“口行”)的支持,中农垦开始在海外寻找合适的农场,以种植剑麻。而“剑麻王国”坦桑尼亚是首选之地。

汪路生,60岁,剑麻农场总工程师。他是当时第一批前期考察人员。据他回忆,一开始他们看上的是莫罗戈罗省境内另一块农场。那块农场属于穆纳家族,在坦桑尼亚势力很大,在国营农场私有化过程中拥有了很多农场。不过,在谈判过程中,卖方不断提价,提价后又反悔,然后再提价,还只卖薄地。后来,汪路生他们发现,这块地已经被当作银行的抵押了。

就在汪路生一行人在郁闷中准备返回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另一个中国人。这次偶遇促成了如今的剑麻农场。

郝建国,现任坦桑尼亚中非商会会长。当地华人圈公认的“老坦桑”,1975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斯瓦西里语(坦桑尼亚官方语言)专业。20世纪七八十年代,他在坦桑尼亚工作过十年,都是管理农场。1997年,人多地少的江苏省率先实施“农业走出去”战略。当时在江苏省农委工作的郝建国再次被派到了坦桑尼亚。1999年底,他在莫罗戈罗考察时遇见了汪路生一行人,从此与剑麻农场结了缘。

郝建国听说汪路生他们想买农场,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的一个熟人——前坦桑尼亚驻法国大使。

同样是在农场私有化大潮中的1987年,这位高官拿到了位于莫罗戈罗省基罗萨(Kilosa)县鲁代瓦(Rudewa)乡的两个农场:基桑盖塔(Kisangeta)和鲁代瓦(Rudewa)。两个农场几乎挨着,总占地约6900公顷。但是,无论是交给欧洲农场主,还是自己经营,都一直管理不善,土地闲置、荒芜。到了1999年末,这块地由他儿子经营,6900公顷的地只有100公顷种了点烟叶。他本想将这块地作价125万美元卖给英国人,已经准备签协议了。后来,经汪路生牵线,最后,他自降5万美元,以120万美元卖给中农垦。

之所以降价也要卖给中国人,有一段很长的故事。20世纪60年代末,随着中国敲定援建坦赞铁路,一些配套的援建项目也开始进行。其中,包括两个水稻农场项目,一个叫鲁伏(Ruvu),靠近坦赞铁路起点站达累斯萨拉姆;另一个叫穆巴拉里(Mubarari),在坦赞铁路姆贝亚段旁边。郝建国和汪路生都分别在两个农场工作过。前农场主作为开国总统尼雷尔时期的高官,很清楚中国人援助坦桑尼亚的这段往事,也看重中国人管理农场的经验,包括郝、汪两个人的经验。正因为中国人援助坦桑尼亚的历史,中农垦才能从英国人手中“截和”。

在非洲,坦赞铁路及连带的项目是一块“金字招牌”,是无形资产。拿到剑麻农场,仅仅是坦赞铁路这个无形资产的一次小小的变现。

与不少非洲国家一样,坦桑尼亚大部分土地是国有或社区所有(相当于集体所有;在另一些非洲国家,很多土地是酋长或部落所有)。所谓“购买土地”,实际上说“租”更确切,租的是土地经营权和地面建筑。在坦桑尼亚,租期有三十三年和九十九年两种。剑麻农场的租期就是九十九年,每年需要向国家缴纳土地使用税,不过税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所谓“移民屯田”的说法与实际相差很大,至少很难做到。

非洲许多国家的土地制度还很含混。例如,在坦桑尼亚,除了土地使用证外,法律还有“事实所有”的规定:一块土地,如果所有者不使用,国家或社区有权收回;如果有当地人在此居住,那么居住几年之后,就构成事实所有,土地就归居住者了。据当地人说,2008年,英国人曾再次来到这里购买农场,但买了之后长期闲置,于是最近就被国家收回了。作为坦桑尼亚的前宗主国,境遇尚且如此,就更不用提中国人了。

因此,在拿到地之后,即使产权明晰,倘若经营不好,仍然有得而复失的可能。总之,在非洲大规模圈地,只是一些人一厢情愿的想法,且不说其中包含的大国沙文主义倾向与“新殖民主义”口实,至少在实际操作层面也并不现实。

以剑麻农场为例,目前6900公顷的总面积只耕种了其中的1381公顷,约占五分之一。2011年下半年,时任坦桑尼亚财政部部长姆库洛(M. Mkulo)曾到这里拉选票,就有当地村民声称,中国人“占了地十几年不耕种”,要求政府把土地收归国家、分给当地村民。姆库洛当场回绝了这个要求,称赞了中国人的农田管理和中国的发展经验,说收回土地会吓跑中国投资者,不利于坦桑尼亚的经济发展。endprint

虽然这回是财政部长深明大义,支持了中国人,但土地得而复失的风险仍然让剑麻农场的中国人感到担忧。在非洲耕耘了十几年的企业尚且担忧,更不用说只圈地不耕种的想法了。

6个人管理1000人

最难“啃”的部分,当属如何管理非洲当地员工。

一天下午,农场里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争执。

这天是周日。与往常一样,农场的中国人是不休息的,也用高额加班工资雇了些当地人收割剑麻。

下午的时候,一位中方管理者正在巡视财务办公室。这时,两个当地人来到这里。其中一位后来知道是工头,他用英语向这位中方管理者告状,说一些雇工偷工减料,虚报数目。另一位显然就是当事雇工,呜啦呜啦地说着斯瓦西里语,比划着,看样子像是在辩解。

收割剑麻是整个收割加工过程的第一道工序。剑麻长大后,就把叶片一片一片地割下来。习惯上,每30片叶子打成一捆。剑麻叶子相当沉,以笔者的力气,2捆就快要拎不动了。工人们每人每次要背4捆,每天总共要收割上万捆,把它们搬到车上,运到加工厂,等待机器把麻叶刮成纤维。工头负责检查麻叶的数量,统计在册,记录每位工人的工作量。

工头告诉中方管理者,说一些割麻工偷工减料,有的捆里才装了不到15片叶子,却虚报为30片。

这位中方管理者刚刚借调来不久,英语非常蹩脚,听力口语都让人十分着急。当然,当地人的东非口音也确实太过浓重。工头说了好几遍,他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加上当事雇工的比划,围观者的插话,一时办公室里非常热闹。

还是笔者暂时违反了“只围观、不干预”的研究原则,充当了一回翻译,这才让这位中方管理者听明白。他也没有过多分辨谁是谁非,只是让工头把这个情况告诉农场总会计师——坦桑尼亚人米盖托(A. Migeto),由米盖托全权处理。

笔者在剑麻农场采访期间,农场共有6位中方管理者:除了总经理管善远、总工程师汪路生外,还有党委书记、财务总监、机务经理和总经理助理。此外,还有2人在达累斯萨拉姆办事处。当时,正好赶上其中一位中方人员身患疟疾,被迫撤回治疗。笔者也在采访结束后不久疑似感染疟疾。这也反映出农场工作环境的艰苦恶劣。

剑麻是一个劳动密集型行业,雇佣工人从几百人到上千人不等。然而,根据坦桑尼亚法律,外国人做中层以上管理者有人数名额限制。这6名中方管理者,要管理的是一千多名当地员工。显然,要“以坦治坦”,更多要依靠当地管理团队,实行本地化管理。

总会计师米盖托是管理层中的关键人物。他今年64岁,精瘦、干练。在坦桑尼亚尊老的传统文化中,他显然在当地人中享有很高威望。而且,他从1990年起就为这个农场的前主人工作了,对这块土地可以说了如指掌。因此,他在农场里实际担负的职权远比财会更宽。他对中国人的行为、思维方式也了解颇多。在笔者眼里,他更像是农场里中国人和坦桑尼亚人之间的纽带。

农场还起用了一批当地中层管理干部,包括人事经理、机修主管、大田主管、车间主任和保安队长5人。在他们之下,工头负责协助管理农田、加工厂车间和仓库等,包括4个割麻工头、2个除草工头、2个刮麻工头和2个晒麻工头。此外,还有财务、行政、仓库保管员、机修工、保安、医生和其他业务骨干等,总共一百多人。这些人组成了农场的当地管理团队。他们都与农场签订劳动合同,属于正式工。薪酬和待遇都明文写进合同里,主要按固定工资取酬,有一定绩效奖励。

在正式工之外,农场根据季节与供电情况等,雇佣几百到上千不等的临时工。这些临时工部分是当地和附近村民,但多数是被这里的薪资吸引过来的外地人。他们从事收割、搬运、加工(刮麻)、晾晒、抛光、编绳、仓储等一系列体力劳动。他们主要按工作量计酬。这部分人也是流动性最大、最不易管理的。

这些临时工按班组管理,每个班组十几人到几十人不等,由一个工头负责。考勤记录册是管理这些临时工的主要工具之一。粗糙的、有些皱皱巴巴的本子上,记录了每个人的出勤情况。

笔者仔细翻看,发现了三个现象:很多人的缺勤时间往往比上班时间还长;容易扎堆缺勤,即一个人缺勤,名册中与他挨着的几个人也同时缺勤;每周一的缺勤人数往往最多。

显然,非洲人的工作态度与中国人完全不同。米盖托更是直言:“我们坦桑尼亚人并不勤劳……简单说,就是懒惰。”

在非洲,直言非洲人“懒惰”显然不正确。笔者当时在非洲已经待了一段时间,这根弦绷得很紧,立刻打断他:“不能说是懒惰吧,只是工作文化不同啦。”精明的米盖托马上识破了笔者的打哈哈,继续直言不讳地说,当地人的工作态度不仅不能和中国人相比,甚至比不上一些非洲邻国。“他们只想追求简简单单的生活”。言下之意,就是“不思进取”。

紧接着的周一,田里就出现了小规模的“用工荒”。原因是,很多割麻工周日加班,拿到双倍工资,马上就会集体去镇上的酒吧喝酒,于是每周一最容易集体缺勤。

田里收割上来的剑麻,要就近运到农场的加工厂里,由机器把麻叶的大部分剔除,只保留其中的纤维。这道工序被称为“刮麻”。刮麻工的工作态度也不甚积极。刮麻每天的额定工作量是加工11000捆。工作的技术含量很低,就是把麻叶从车上卸到传送带上,匀开,摆齐,然后麻叶就会自动送进机器里,出来就是纤维了。当然,这个工序单调、重复,要忍受刮麻机的轰鸣,体力消耗也很大,尤其是在炎热闷湿的天气下。

负责刮麻的临时工工作一天,只要完成11000捆的额定工作量,就能拿到2600坦桑尼亚先令(简称先令,约260先令合人民币1元)。周六日,日薪为5300先令(约合人民币20元)。如果加工量超过额定量,还能多劳多得。然而,17名刮麻工只干到下午2点多,就不干了。原因是,他们已经完成了11000捆的额定量。此后,无论有多少麻叶打着捆地等着加工,无论能得到多少额外报酬,他们也不再工作,相约去喝酒了——而就在刚刚接受笔者采访时,他们还指着自己的肚子,手指作点钱状,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挣的钱太少啦,填不饱肚子呀!”endprint

很多非洲人并没有“劳动致富”的思维。他们并没有把工作的努力程度与收入多少联系起来,“多劳多得”在这里还没有被广为接受。这是笔者不仅在剑麻农场,也在非洲很多地方观察后总结出的结论。

在中国人眼里,当地人工作态度消极、散漫,这给管理带来了很大难度。农场中方管理层的做法是让当地人按照当地人的方式管理当地人。

剑麻农场的中方管理层顺应了非洲人的文化习惯,虽然表面上牺牲了一些产量,但是收获的是相对和谐的劳资关系。劳资关系能够大体理顺,生产秩序就有保障,产量也就能平稳增长。

剑麻农场总经理管善远强调,最高决策还是中国人说了算,比如雇佣谁、安排在什么岗位。“和他们商量只是尊重和听取他们的意见”。不过,中层干部基本都是本地化,这使得他们能够直接管理当地的基层员工。

米盖托也强调了两点:按法律办事、本地化管理。他认为,正是尊重法律,又有当地管理干部的支持,中方管理层才能以6个人管理上千人,农场才得以稳步发展。

水土与人和

又一个周末的下午,农场的俱乐部里锣鼓喧天,一场盛大的聚会正在举行。

俱乐部是由旧厂房改建的,有一块沙土地的舞台。农场的中方管理层为了丰富当地员工的业余文化生活,组织了歌舞队、武术队和戏剧社等,此时都派上了用场。

非洲人天生能歌善舞,此时更是展现他们天资的绝佳机会。虽然场地是乡村级别的,到处都透着简陋,然而表演水平却是一流。无伴奏合唱音如天籁;非洲舞蹈激情似火;还有农场员工模仿中国武术,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还挺像那么回事;小品《帮中国人种地》更是让台下笑成一团。

不过,管善远在欣赏节目的同时,神经却紧绷着。他不停地问懂斯瓦西里语的汪路生,“演员们唱的歌词大意是什么?小品台词说的是什么?不是反对我们的吧?”

管善远,48岁,剑麻农场总经理。他随着“走出去”大潮来到非洲,在南非有六年的农业项目管理经验。在这期间,他积累了与非洲人相处的经验。这些经验对他后来的工作非常有帮助。2008年,他来到剑麻农场担任总经理。他的英语虽然也带有浓厚的中式口音,但是表达和倾听没有障碍。在当地员工的描述中,他是一个善于沟通交流的人。

管善远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因为这场欢乐聚会的主角,其实是一个“火药桶”。

聚会进行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男主角出现了。他是剑麻农场前任人事经理。原来,这场聚会是为他举行的退休典礼。

他的到来,让整个会场气氛为之一振。他向全场高呼口号,与所有中方管理者握手,与管善远寒暄。这个场面怎么也让人想不到,此前他一直与剑麻农场管理层尖锐对立。

事情是这样的:2010年5月的一天,农场的一台地秤不翼而飞。农场中方管理层认为,种种迹象表明,此事与他有关。而且,他本人就是主管安保工作的。农场遂以安保不力为由,将其停职。这位前人事经理不服,以此起诉农场。事情闹得不小,当地媒体也介入报道。由于他个人的影响力,这件事对农场的管理也造成不小影响。

中方管理层决定尽快平息。想出的方法别具一格:办一场隆重的退休典礼,用自然退休的方式结束持续一年多的纠纷,双方都有台阶下,都有面子。

典礼上,前人事经理发表了告别演说,特别感谢了管善远总经理的照顾。最后,前人事经理、所有中方管理者和笔者都被邀请上台跳舞。台上乱舞,台下欢呼,气氛达到了高潮。

讲人情,搞关系,这原本是中国人的特长。并非完全巧合的是,坦桑尼亚及非洲很多地方也是人情社会,也都有尊老传统。前人事经理与农场的纠纷孰是孰非,本文在这里不去细究;然而,作为一名快要退休的老人,农场怎样对待他,对其他工人乃至当地社区都有示范象征意义。退休典礼虽然是和稀泥的做法,但确实收到了很好的效果。第二天,有好几位农场工人都反馈说,这件事办得漂亮。

“我们到那边去是干什么的?是去增加冲突,还是去增加友谊,促进发展?”这是管善远一直在问自己的问题。“如果是为了增加冲突,那我们就硬对硬;如果是想增加友谊,促进发展,那我们还是要换个思路去处理问题。如果思路改变的话,很多事就要好一些。”

在非洲经营农场,毫无疑问上拥“天时”——优越的光热条件,下拥“地利”——优越的水土条件。最关键的、也是最难的就是营造“人和”了。

前任人事经理退休后,接替他的是罗达(Rhoda Kiwambe),一位年芳27岁的小姑娘。有意思的是,她是一位“根正苗红”的“剑麻二代”——她父亲就在剑麻农场担任仓库保管员,据中方管理人员讲为人忠厚老实。2004年,罗达中学毕业后,作为农场子弟来到农场,担任人事秘书。2010年6月,前人事经理因“地秤事件”被停职,她升任人事助理。当年,她与机修工马嘉里瓦一道赴中国参加了培训。笔者造访农场时,她实际上部分代行人事经理的职权。

她上任后要处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割麻工的怠工。她面露难色,因为好多工人都比她大,“有的都能当我爸爸了”。她自己显然搞不定这些大叔们,唯一的办法是让工会、当地管理层和中方管理层一起坐下来商量。看上去,她虽然太过年轻,能力有限,没有前人事经理那样的权威,但是似乎还比较善于与人合作。例如,她当着笔者的面,称一同接受采访的工会主席为她的“兄长”。“没有工会的合作,经理们是无法让农场运转起来的”。虽然,这些话显得她胳膊肘有些不知道该往哪边拐。

马尤托(A. Majuto),剑麻农场割麻工。2010年,剑麻农场工会换届选举。因为割麻工常年在200人左右,在各部门中人数最多,而马尤托又是其中年长者,因而也顺理成章地当选为新一届工会主席,任期五年。他的年龄看起来绝对不止罗达的兄长,足够当“大叔”了。

工会在非洲的政治经济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在坦桑尼亚,农业的工会领导机构是坦桑尼亚种植业和农业工会(TPAWU)。剑麻农场工会是TPAWU的下属工会,接受其领导。农场所有正式工及连续工作三个月以上的临时工都自动加入工会。据马尤托介绍,目前工会会员约六百至八百名,随临时工多寡浮动,占了全农场工人(包括临时工)的一半多。

针对割麻工怠工的问题,米盖托与管善远单独做了一次深谈。米盖托提了三点意见:第一,要增加割麻工的津贴和福利;第二,要及时除草,以改善割麻工的工作环境(杂草会干扰割麻,甚至割破人的皮肤);第三,有事多咨询坦方经理意见(显然暗指自己),特别是涉及解雇的事情。

坦桑尼亚农业工人的集体最低工资是73450先令/月(约合人民币280元)。剑麻农场的最低工资基本与此持平。例如,作为割麻工,马尤托的月薪约为8万先令。据米盖托介绍,全农场平均月工资约为10万先令(约合人民币380元)。与此相吻合,管善远介绍,农场每月为全体员工支付的工资约为6万美元,还要为员工缴纳社保,此外还提供工作餐、医疗等福利。

非洲的水土——自然条件——确实吸引着中国企业;但是,非洲的人文“水土”往往令中国企业感到不习惯,甚至恶劣。因此,营造“人和”,就是“走出去”之后要做的头等大事。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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