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荷花之外
2014-09-17张建花
张建花
一笔一笔地皴、擦、点、染,纸上的荷就慢慢醒了。
这份苏醒,只须饱醮墨汁的毛笔即可做到。转折,是刚露水的荷角;方圆,又成了挺水的荷叶……笔上的墨汁尽了,穿着紧身衣裳的荷花就出来了。
这份自然的构思,少了雍容华贵,却多了简练清纯。水墨之色,当是风景的美丽沉淀入大地,于亿万年后才具有的色彩。
河汊纵横是水乡特有的风景,它如一页页五线谱,金湖便是这本乐谱里最有灵性的音符。因为,它与荷有关。六月的日子,碧波万顷,蓄满蓬勃的企盼。那里的荷景高过我们的想象,更高过了水墨画里的沉稳和写意。
夏日金湖,是荷花开出来的。阡陌、杨柳、清溪、绿荷、荷花,随处可见。一池池的彩,一处处的美,不管是烟雨朦胧,还是水光潋滟,都令人心里的颓废与失落消得了无踪迹。幽雅的风姿,辽阔的风情已成了它的背景。这份美是绝版的,仅以水墨为画,实是太拘囿了。
赏荷,乘舟自然是最妙的。“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的诗句,是有些张力和想象色彩的。在金湖荷田里,船自然是驶不得的。荷田埂上行走或静坐,就仿佛置身于一个让人明净、悠远的世界了。风过莲塘,迎风而歌,鸳鸯掠水,荷叶上的露珠滑落,这些用水墨来画无法做到传神,以倾听的姿势也许行。
于江南来说,荷被长在园林或是门前的水里,那份精致像被供奉在瓷瓶里,听荷当然轻易的。可在金湖,荷如汪洋,谁知在哪里侧耳最恰当?即便是苏轼故地重游,也会嫌水墨之画只是象征性的。这份肆意,水墨画的烘染是无能为力的。不管荷景含情脉脉,还是低在白云新月下,皆有迷人的风采。吴王夫差若来过,再讨好西施,也不会在他的离宫修“玩花池”了。一个“玩”字,既小家子气又失了意味。
“湖边不用关门睡,夜夜凉风香满家。”日进斗金的地方,无数渔火由荷花引着,缓缓渡进日子。荷在金湖人的心里有太多的含义。与荷厮守,他们的容颜掺进荷的风采,肌肤融进荷的质朴,血液揉进荷的高洁,内心更融着荷的自信。
荷风月色落上绿水,这份轻盈再被荡漾起来,什么心思能硬得起来?难怪这里人们的话语也软软的。荷香是金湖看不见的底色。荷香稻韵交织,是一杯酒;乡音荷语缠绕,是一壶茶。人们在荷的世界里,用节日的名义表达对荷的挚爱。道不尽的秀美与品味,如用水墨作画显得太单纯了。干湿浓淡的手法,是怎么也画不透水乡荷事的。
走进金湖荷海,就如走进风情万种的诗文。“酒沽横荡桥头月,茶煮青山庙后泉。”的金湖,是清凉禅境的精神领地,是心灵停泊的港湾。水墨画里粗细、疾徐、顿挫的技法远远不能满足画面的意境。三百多个品种,就是三百多位仙子,穷尽技法也只能画得风景十之一二的美妙。
金湖,避开尘世闪烁的灯光,只一心弄着荷的叶子和花蕾。绿野荷花之境,心自然会沉浸在淡定与默契的氛围里。以散点透视见长的水墨画,在这里也一筹莫展的。
水墨画里浓淡浑浊的色彩,只能掀起金湖荷韵的一个角。一田水彩,一湖云烟,一野蛙声,于水墨画来说,缺的就是这份光鲜和灵性。
荷的世界里,爱煞金湖。荷花盛开,是阳光的印象。水墨荷花于金湖来说,只是进入荷花世界的一个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