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课程的机遇与挑战

陈亮　段越星

【摘 要】 2013年11月16日，华东师范大学与美国大学理事会在上海联合举办了“2013年AP中国教育峰会”。华东师范大学党委副书记兼副校长任友群、美国大学理事会国际事务与高等教育副主席Jim Montoya和来自全国各地优秀高中的校长、AP课程项目负责教师和各界人士二百多人参加此次大会，会议由美国大学理事会关系发展及中国项目副主席王湘波先生主持。

【关键词】 王湘波；美国大学理事会；专访；AP课程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0568 （2014） 25-0004-03

大会以“进一步增进AP项目合作中国教育界与美国高等教育的对话”为主题，为从事AP课程研究、教学的教师和相关人员提供与美国高等院校进行直接交流与对话的平台，共同探讨有关AP教育在中国的发展及国际教育的交流融合等热点话题。任友群校长在致辞中回顾了华东师范大学与美国大学理事会的多年交流与合作，介绍了华东师范大学学者在国际课程上的研究成果，并希望两个机构共同为中国的教育改革做出努力。中国国家教育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杨银付、美国大学理事会SAT&PSAT/NMSQT准备与国际工作高级主任Linda Liu，来自范德比尔特大学、麻省理工大学、纽约大学等多所美国知名大学的招生负责人就“扩大教育开放与中国留学政策”、“中美在国际教育及大学升学准备方面的交流与合作”、“美国大学对中国留学生在学术严谨和大学入学准备上的期待和要求”等话题进行演讲与交流。会后，笔者对美国大学理事会关系发展及中国项目副主席王湘波先生进行了专访。

一、 AP课程及其近况

笔者：王博士您好，首先请您谈谈您是怎么接触到“AP”然后从事这项工作的？

王：我是湖大英语系毕业，1985年就拿到全奖到美国深造。曾经做到了ACT的副总裁，这是美国人都羡慕的工作。但是我放弃了，来到了祖国做AP课程的推广，刚开始的时候阻力很大，但是我个人感觉，中国的高中教育与大学极度缺乏衔接，这就导致很多刚来美国读书的孩子的失败，大多数人在学业上面都没有什么成就，普遍表现为读说写能力差，缺乏分析和表达能力。作为一名中国人，感觉很痛心，因此我放弃了高薪的工作，来推广AP课程，希望可以帮助国内学生更好更快地适应在国外的生活。我两个儿子也在学习AP，并且收获很大。

笔者：AP是什么，这种课程的由来是怎么样的？

王：AP的全称是Advanced Placement ，顾名思义它是美国高中生修的大学先修课程，是由美国大学理事会提供的。美国高中生在选修这些课程后参加AP考试，得到一定的成绩后就可以获得大学学分。AP成绩已成为美国大学录取的重要依据。AP的主要理念是“For those who are willing and capable” ：“For those students who are willing and capable to learn and for those teachers who are willing and capable to teach.”（针对有学习AP意愿和学习AP能力的学生，针对有教授AP意愿和教授AP能力的教师）。

2013年最新数据表明，有18000多所大学已经授权提供AP考试，其中有930所学校在美国之外；2013年有超过200万学生参加了390万个AP的考试，其中有超过110，000个考试在其它115个国家进行，而且除美国外，在其它63个国家有超过600所学校认可AP课程的考试分数。

笔者：AP考试的科目和难度如何？

王：AP课程总共有34门课，一般学生能修满4门课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有志于申请哈佛等名校则需要至少5门AP课程分数。考试分为两种：一种是学校单独操作的考试，另一种是5月份全国的统考，全国的考试主要是笔试，没有试验的部分，侧重考查学生的阅读、理解、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国内的考试主要是中国国际教育研究中心在做，上海地区的我们委托给了上海电视大学。AP分数一般分为1～4分，有的学校会给5分。能拿到4分是很不容易的。

笔者：AP在全世界及中国新发展有哪些？优势何在？

王：我早就说过留学成功的表现为，“学习、掌握新知识、新技能。成为某领域的领军人物，平均成绩在上等或中上水平，专业水平大大超过自己的国家或地区，外语接近母语水平，掌握留学目的国的历史，融入留学目的国的时尚“在中国推行AP的重要原因在于让学生的综合素质得到提高；让学生真正对学习有兴趣；让学生更好更快地适应美国教育，为在美国上大学做准备。

笔者：AP课程对于中国高中教育有何启示？在中国实施AP课程的意义何在？

王：我觉得美国教育需要学习中国人的勤奋，致力于学术研究的激情，中国教育首先需要学习的就是美国高中的教科书，教科书是一切教育的根本，是知识的系统性和完整性的体现，只靠老师教了多少不能达成目的。而美国高中AP课程的教科书尤其值得学习。AP课程的精华就在于它的教科书。我博士论文题目就是研究AP，对于AP的教科书我是非常有信心的。按照美国大学理事会确立的AP课程标准和教授大纲，AP的教科书的难度是要高于美国大学教科书的。而且为了适应高中学生的特点，它还必须是图文并茂，与时俱进的。我在看AP教科书的时候，觉得是在读一本饶有趣味的小说，深入浅出，很有意思。大家都知道，美国的学术是没有任何政府行为的，我们所有AP的教科书都是由大批优秀的一线AP教授和大学教授一道研发，这些精英们都是终身专门钻研AP教科书，通过实践来提高自己的学术价值，不断完善自己的书籍， AP课程教科书一般都是每三年更新一次。国内的很多教科书恐怕还难以做到这点。

笔者：中国学生在AP课程中的表现如何？

王：中国学生在数理化等科目是很好的，尤其是数学方面是非常优秀的。但是在英语语言和历史等文科学科还比较弱。很多学生TOEFL考到了很高的分数，但是出国留学后还是很难适应全英文的语言环境。中国学生的英语能力需要大大加强，为此在中国，不少学校还给学生开设了Pre-AP English ，Pre-AP History等过渡性课程。

二、AP课程师资问题

笔者：我们都知道相对于普通课程的教师而言，AP课程的教师与普通高中科目的教师有很大不同，2005年美国大学理事会出台了AP教师标准（AP Teacher Standards），指出了AP课程教师应有的素养和AP教师的认证和支持体系。2013年11月16日美国大学理事会携手华东师范大学邀请美国公立和私立名校招生官和国内知名校长及教师共同研讨AP发展思路。华师大在教师教育方面有优势：教育部唯一的中学校长培训中心；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国际教师教育中学。关于AP师资的培训方面，您和华师大校长签署了一个协议，那在这方面美国理事会接下来会不会采取一些有效的方式来培训AP教师。我初步的一个猜想是，会不会将这种零散的培训方式（比如中国教师去美国参加培训，拿到AP教师资格认证）变为将华师大作为一个AP教师的培养基地来进行AP师资培养。

王：师资是任何一个AP项目在全世界最主要最基础的方面之一，全世界的AP项目主要是抓两点。第一点就是标准的教学大纲的制定，我们都是通过全国抽样，在AP研发的专家中抽选一部分来制定教学大纲。第二点就是师资。我们理事会和华师大进行协商，并和华师大签署了协议，如果华师大有意向要做AP教师的培训，就必须有专业奉献精神的教师，所有AP培训顾问都必须是在任的大一的教授或者是AP的高中教师，不是所有的大学教授都能成为AP教师的，关于教师标准，我们要求是非常具体又严格的，除了必须是本科教学的实践者，还必须有一系列资格认证的过程，还必须参加我们的阅卷，参加考试以及在AP领域有多方面的实践经验等，目前是通过美国大学理事会来委任的。

目前我们和华东师范大学合作的主要是培养和选拔AP培训顾问和AP质量检查团队。培训顾问来源有两种：一是大学教授，二是AP实践者，即一线教师。除了过硬的基本功外，培训顾问需要对自己领域的AP烂熟于心，需要参加三年以上的AP阅卷。

质量检查团队是我们和华师大可以做的方面。目前华师大还没有注册相关的培训顾问，其次，现在华师大可以组织AP教授质量检查团队，就是到各个开设AP课程的学校去听课，检查教学质量。

笔者：中国AP课程的师资都来自哪里？哪些人才具备做AP教师的资格？

王：中国AP课程的老师有两部分，有美国大学理事会培养或是委托培养，大约1/3的为本土培养，2/3为外教。AP没有认证，美国和中国都没有，AP的理念是自管自监，完全没有任何约束，但是鉴于我们国家重视考试的文化，所以在中国地区也是由我来组织进行抽查。但是通过我们AP课程培养出来的学生，大部分能力都会超过仅仅参加SAT、TOEFL考试的学生。目前来讲，学了AP课程的学生的综合能力要远远好于没有学习AP的。AP教师来源并非从优秀的高中教师当中筛选，我们这是一个民主的平台，你有能力你就可以来，而且一般都是如果你有意向想成为AP教师的话，你必须要有至少十年以上的教学经验，首先你需要申请和团体推荐，要通过一套标准化的考核，然后要接受我们一系列的关于AP教师的培训，而且是连续的，不能间断。

笔者：对中国AP教师的培养建议？中国教师要是想往AP教师方向发展，他们需要具备什么样的素养？

王：要非常优秀。我从事AP工作以来，第一个提出来的问题就是本土化，我们的AP课程必须本土化，中国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引进大批的美国AP教师成本过高，另外，在美国， AP教师也是非常紧俏，供不应求，另外，从经济的角度来讲，招聘到大量在职的AP教师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的AP教师必须本土化。首先这些AP教师大部分都是教坛佼佼者，我们的基础教育是做的是比较扎实的，英文方面也是过关的，但唯一的就是要将AP的理念和教学方法深入他们内心，一定要让他们转变一些观念， AP课程教学不像是他们以前为了应付高考一味做题，同时更注重学生综合能力的培养，要让学生提前预习，带着问题进入课堂，老师提纲挈领总结，在此基础上再进行练习（实验），在这个过程中培养学生的批评思维能力、动手能力，团队合作能力等，这才是AP。 AP课程不在于多，在高中结业的时候四门就足够了，要学好学精，切勿贪多。数理化是我们中国孩子的强项，但是到了文科这一块，就不怎么好了，所以我们的AP课程很注重文科，例如，我们还专门开发了AP的英文课程，美国大学理事会已经为中国培养了700多名AP课程的教师了。 2010年1月之前都是在美国参加培训，培训后会拿到培训的证书。此后，由于AP课程在中国的增多，也为了节省成本，我们认为AP必须本土化，因此2010年开始，我们在国内培养AP教师， 3月份我们就在厦门一中有AP教师的培训。 AP教师第一年需参加一次培训，此后每年需要参加两次以上的培训。

三、AP课程面对的争议与挑战

笔者：在国际上AP课程是否也面临着其他类型的国际课程挑战，还有学者质疑AP教师虽然是非常优秀的老师，但是有部分是高中教师，有人就认为高中教师的资历远远不能和大学教授相比，认为在高中修的AP课程还不能和真正的大学课程相比，您怎么看？

王：AP强调灵活性、多样性，在中国实行的可行性更强，OECD的两次PISA测试，上海地区都是全世界第一，这证明我们的基础教育还是做得不错的，最糟糕的就是高中教育， AP就是在高中阶段可设的大学先修课程，不论是多国内的教育教学改革还是对有意留学美国的学生，都是有很大帮助的，这和IB和A-level强调的系统性不一样。

此外，多项研究表明， AP是优于很多大学课程的。AP每三年都邀请独立机构进行AP capability study。 AP的教学大纲要和三十所美国大学进行可比性对比，也就是大学课堂里怎么教的， AP课程就怎样教，学校在教学内容方面有什么变化，我们AP课程也会随之改变，是比较灵活的。教AP课程的也有部分是大学教授，即使不是大学教授，在高中阶段修AP课程的很大优势在于高中阶段教师陪伴学生的时间要多得多，对学生的情况更为了解，可以做到因材施教，这是大学教育所不能比的。

笔者：AP课程是否有应试化的危险？

王：有很大的危险，但是我们在不遗余力地在尽量避免，除了教科书和作业本身之外， AP课程的高层次目的，就是培养学生的思考、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创新能力，较强的动手能力，撰写实验报告的能力等。中国学生本来升学压力很大，由于某些学校急于求成，想走捷径，往往会选择两种方式：第一种是没有给AP足够的课时，不细读AP的课本，直接准备应试。这就不能培养学生的阅读能力，不能吸收到AP课本的精华。第二种是不做实验，这样就更偏离了对AP的理解，不能很好地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实践能力。为此，美国有专门的团队，每年至少会对中国的40所AP学校进行抽查，比如去听课，考察实验设备，按照课程标准的要求去核实各个学校实施AP课程的情况。这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大学课程不是考试课程， AP课程是将来要到大学里去换学分的，考试固然重要，但不是全部，中国家长一直关注孩子的考试成绩，分高但是能力没有得到提高，比如托福考试不断刷高成绩的学生，实际到了国外，很难适应大学课程，我们所要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美国孩子学AP学得好的为数不多，参加了四门及以上AP课程培训的占不到总人数的8%，但是学得好的确实是非常优秀。

另外，我们不要片面认为文科领域就没有创新，只是文科创新的方法不一样，文科可以抓一个细节，培养学生的批判辩证分析问题的能力，这与国内高中的学生评价方式是很不一样的。如AP历史是鼓励学生按照已有材料提出自己的结论，并展开合理，有证据的分析，只要言之成理都行，没有固定的答案。

四、面对挑战，美国大学理事会如何应对

笔者：就AP效果而言，美国哈佛大学的一项实证研究表明，对于提高大一大二学生的科学成绩没有明显帮助，是这样？

王：其实呢，可以这么说，进入哈佛的学生都是万里挑一的，其层次本身就是差不多。此外，在经历过一个学期的大学课程之后再来进行对比评价，有些为时过晚，没上过AP课程的学生已经经历了大学课程这样一个过程，再来进行评价，那就和上过AP课程的差别甚微了，所以意义不大。如果在学生刚入校就进行测评的话，那参加过AP课程的学生肯定是要占很大优势的。但是哈佛明确表示过， AP课程考试成绩必须达到5分才能给学生学分。参加AP课程不仅仅是赢得了分数多少的问题，还在于你能不能挑战自己。

笔者：不论是美国还是在其他国家，都只是很少一部分小孩子有机会上AP课程，这会不会给那些没有机会参加AP课程的造成了更大的劣势？

王：如果学校获得了开设AP课程的资格，同时也开设了相应的课程，那么对外都是全方位开放的（私立学校是全方位开放，公立学校可能不是）。也就是说，只要符合条件的都可以参加AP课程，但是前提是得有能力来参加，如果高中原有的课程都无法完成，怎么能有能力来参加大学的课程，所以这个公平性问题根本就不存在。但是在中国还存在这个问题，因为中国政府在财政上是不支持国际项目的，只是鼓励，现在的国际项目只是在少数地方试点，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私营国际教育机构。我们追求的是公平而卓越的教育，这两者并不是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