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转折过渡，乱象横生

傅小强

阿富汗：转折过渡，乱象横生

30多年的战乱，已使阿富汗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变为复杂的战乱政治、战争经济和病态社会，历史惯性不会因2014年美国和北约撤军而发生V形回转。

傅小强

2014年，随着美国和北约军队从阿富汗撤军，阿富汗将经历一次新的历史性转折过渡，情况有些类似前苏联1989年的撤军。然而，前苏联的撤军不但没能给阿富汗带来和平，反而使内战成为常态，阿富汗最终没有摆脱战乱的泥淖。今年美国和北约的撤军，虽然不可同日而语，但阿富汗的和平稳定仍是奢望。

战乱，是描述阿富汗过去30多年历史的准确词汇，也是阿富汗所处的历史状态。从1979年前苏联侵略阿富汗开始，阿富汗就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战乱，到目前已经历了几代人的时间。1989年前苏联从阿富汗撤军和冷战终结，带给阿富汗的是各派军阀之间的内战。2001年美国出兵虽推翻了极端的塔利班政权，但连绵不绝的恐怖袭击、反恐空袭和游击袭扰从未间断，反恐战争一直在阿富汗国土上持续。可以说，30多年的战乱，已使阿富汗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变为复杂的战乱政治、战争经济和病态社会，历史惯性不会因2014年美国和北约撤军而发生V形回转。

从政治上看，阿富汗过去10多年建立了名义上的中央政权，并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阿富汗历史，同时也在美国的帮助下建立起拥有30多万人的安全力量。然而，卡尔扎伊政府从本质上来讲是外力介入的结果，并非顺应阿富汗历史的自然产物。换句话说，阿富汗现在的上层建筑并非建立在阿富汗现有的经济关系和基础之上，而是外力嫁接的结果。这也是为什么10多年来，卡尔扎伊政府的统治力局限性较大，远远谈不上统一全国，充其量只能叫作控制首都喀布尔和主要城市，广大的乡村偏远地区基本处于失控状态，或为塔利班控制，或为传统部落体制管理。

从经济上看，阿富汗的战争经济结构不大可能因美国撤军而彻底改变，虽然撤军将会冲击现有的经济结构。由于长期战乱，阿富汗正常的工业和农牧业生产已不复存在，反而产生出毒品经济和战争经济的畸形结构。阿富汗对世界经济最大的输出品是鸦片和海洛因，阿富汗人最熟悉的技能是扛枪打仗，已适应替不同力量充当雇佣军的现状。反恐战争以来，美国的战争资金输入是阿富汗吸引的最大外国投资，整个经济也就围绕反恐战争运行。显然，在这样一种经济状态下，美国撤军将会使阿富汗面临短期的战乱经济调整，但也绝不可能由正常经济取而代之。

2月27日，在美国肯塔基州诺克斯堡举行的欢迎仪式上，刚从阿富汗执行任务回来的美军士兵布赖恩·朗亲吻2岁的孩子。

从社会上看，阿富汗传统的部落结构并未彻底改变，喀布尔等城市地区吸纳了诸多现代元素，但广大的乡村地区仍然是带有明显部落特征的社会结构。在这样一种社会结构下，塔利班有足够的生存和活动空间，军阀也有存在的部落和民族土壤。美国和北约撤军后，这些因素会在新的条件下产生作用，事实上的裂土封疆在所难免，不能奢望撤军会催生更加统一强大的中央政权和快步向现代社会过渡的阿富汗。

随着美国和北约从阿富汗撤军，阿富汗必将经历新一轮历史过渡，摆在阿富汗人民面前的有三种选择：和平过渡、混乱过渡和战乱过渡。和平过渡是一种理想状态，既离不开足够的外部力量支持，也离不开强大的中央力量推行，显然这都不太现实，阿富汗政府与各股反政府力量之间的武装较量和权力争夺将反复进行，很难有和平的状态。战乱过渡是人们最不期望看到的一种前景，如果塔利班武装在美国撤军后卷土重来，与各股军阀武装分分合合，共同争夺阿富汗主导权，那么阿富汗就会重新陷入类似20世纪90年代初的内战状态。美国或将保持一定规模的驻军，并向阿富汗安全力量提供必要的支持，把塔利班限定在一定范围内。

阿富汗今后进行混乱过渡的可能性较大，美国的支持不至于使阿富汗政府垮台，塔利班力量也不能翻盘，恐怖暴力袭击时有发生，安全局势难有根本性改观。乱象横生的阿富汗，也许才是美国撤军后的现实。

（作者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南亚问题研究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