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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主妇艾丽丝·门罗

2014-09-10九月

莫愁·智慧女性 2014年1期
关键词:莱姆艾丽丝门罗

九月

“我知道我在赛场中, 只是我从未想过会赢。”

挣扎的成长期

北京时间2013年10月10日晚7点,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成员、瑞典学院的常任秘书彼得·恩隆德宣读评选结果:“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将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加拿大作家艾丽丝·门罗。我们对她的评语是‘当代短篇小说大师’。”

艾丽丝·门罗1931年出生于加拿大安大略省西南的温厄姆小镇,她的作品大多是以安大略省西南小镇的生活为素材,多表现生死与成长等严肃主题。曾被美国作家誉为“当代的契诃夫”。

门罗自少女时代就开始写小说。她生长的温厄姆镇是个充斥着走私犯、妓女和流浪汉的贫民区,父亲罗伯特·埃里克莱德劳从学校辞职后成了银狐养殖者。生意破产后,他在十英亩农场上养起了火鸡。门罗的母亲当过老师,是清教徒式的保守女人,一直希望自己的女儿是淑女。儿时的门罗,留着黑色长卷发,经常盛装参加主日学校的音乐会。这个家庭一度在大萧条时期艰难维生,爱讲故事和读书的门罗被要求学习家庭妇女必备的技能——做饭和编织。9岁那年,母亲被诊断出患有帕金森症,这意味着门罗几乎没有自己能支配的时间,每天都要做很多家务,而且一旦她离开家,母亲便没办法穿衣服、梳头。门罗像那个年代的同龄孩子一样挨过打——父亲用的是一根腰带。

1950年,急于逃离家庭的门罗终于拿到了西安大略大学的奖学金,主修新闻。“那时候大多数女孩都会为了家庭牺牲自己。我根本不想这么做。年轻的时候,我无法想象行动不便是怎么一回事,总觉得可以战胜它。年纪大了,我才看到生命的局限。我开始同情我母亲。”在2009年的一部短篇小说里,门罗借着主人公对自己与母亲的关系进行了深刻而冷静的分析。

读大学期间,门罗已开始写作,在学生杂志《对开》上发表了短篇处女作《一片影子的面积》。但为了赚取生活费,她不得不在课余做女招待、烟叶采摘工和图书馆员。除了写作和打工,“我没有机会做其他任何事,因为我没钱。”1994年接受《巴黎评论》的采访时,门罗回忆说,“我知道我只能念两年大学,因为那个时候的奖学金只管两年。那是我人生中一次短暂的假期,一段美好的时光。我十几岁就一直管家,所以大学时代几乎是我一生中仅有的不必做家务的时间。”

读大二时,门罗嫁与詹姆斯·门罗,为此退学,从夫姓。“二年级一结束我就结婚了。”她说,“我们去了温哥华。结婚是件大事——巨大的奇遇、变动。虽然留在国内,但我们尽可能远走高飞。我们只有20岁和22岁。我们马上就开始了正儿八经的中产阶级生活。我们想弄座房子,生个宝宝,这些事我们说干说干。我21岁时要了第一个孩子。”

不死的作家心

门罗接连生了四个女儿,老二出生后不到十五个小时,便不幸夭折,但她后来还是拉扯大了四个孩子,

在接受《巴黎评论》采访时,门罗曾说:“我觉得我结婚是为了能够写作,为了能够安顿下来,让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重要的事情上。”可是,婚后的门罗一度变得消沉,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她是家庭主妇,是母亲,日复一日操持家务、照料孩子足以摧毁她的信心——她觉得自己再不可能成为一名好作家了。她只有趁孩子睡了,菜也烧完,赶紧写上一句半句,顽强地拓展纸上空间。尤其是在怀孕期间,她说自己“会像疯了一样写作”,“因为觉得有了孩子,我就再也不能写作了”。她在孩子上学后写,在家人睡午觉时写,在深夜无人打扰时写,“我曾试过一直写到凌晨一点,然后第二天一早六点起床。我记得自己曾想,我可能要死了,我会心脏病发作。但我又想,就算我死了,我也写出了那么多页。那是一种与绝望的竞赛。”她把窘迫的生活、无处诉说的感伤、亲历的死亡、欲望和现实之间的落差统统放进了文学这个罐子里发酵。她的笔一直不停,“我害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可能会永远停止写作。”

1963年,门罗夫妇移居维多利亚,开了一家门罗书店。她继续相夫育女,唯有作家心不死。她对《巴黎评论》回忆了自己作家生涯的早期阶段,“那是一月份,一个星期天。我去了书店,星期天都不开门的,我把自己反锁起来。我丈夫早先说他要出去吃晚饭,所以我有一下午的时间。我记得自己看着四周,那些伟大的文学作品包围着我,我就想:你这蠢货!你在这儿干嘛呢?”

门罗趁孩子打盹、男人出门,做完饭,刷完盘子,赶紧写几句。“孩子们小的时候,一出门上学就是我的时间。有了书店后,可就算我在书店上班期间,我也要在家呆到中午。我本该做家务的,可我也趁机写作。后来,我不用每天去店里上班了,就一直写到大家都回来吃午饭,然后等他们都走了,大概两点半吧,我就赶快喝杯咖啡,开始干家务活,争取在傍晚前全弄完。”

37岁时,门罗出版了第一本短篇小说集《快乐影子之舞》,并凭借此书摘得加拿大最高文学奖“总督奖”。这本书,她前后花了二十年才写完。1971年,这个“绝望的主妇”出版了具有自传意义的第二本书——《女孩和女人们的生活》,获得了加拿大书商奖,于1994年搬上了电视荧屏。评论界将此书视为反映门罗女性主义思想的重要作品。

次年,与第一任丈夫詹姆斯分手,门罗回到安大略。一位美国文学经纪人要求代理她的作品。她的故事开始出现在《纽约客》上,新的出版合约也陆续到来。

拿到所有的文学奖

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门罗已是短篇女王,她几乎已经拿到了所有可以得到的文学奖,包括三次加拿大总督奖、两次吉勒奖,以及英联邦作家奖、欧亨利奖、笔会马拉穆德奖和美国全国书评人协会奖等。2009年,门罗在小说集《幸福过了头》上市之前,宣布不参加当年吉勒奖的评选。其出版人道格拉斯·吉布森说:“她的理由是,自己已赢下该奖两次,因而有意将场地让与年轻作家。就一个贪婪的出版商而言,我得说吉勒奖能产生极大的宣传效应,即便得到提名,也是巨大的宣传。可她此意已决。艾丽丝宁愿退出竞争。”就在同一年,门罗以终身成就获得了奖金6万英镑的布克国际奖。很多评论家毫不吝啬地称赞她,而她则说:“我并不是真正的知识分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吸引我,所以我没有像很多人那样被太多东西干扰。”平静低调的语气里暗含坚持和骄傲。

有人说,门罗之所以能把女性的爱与恨写得那样好,或许正是因为她经历了一段不寻常的感情经历。

18岁时,门罗很迷恋大学里大她7岁的学长杰拉尔德·福莱姆林。他是二战退伍老兵,经常喝醉,但很有“文艺范儿”。为了接近福莱姆林,门罗把自己的小说给他,请他帮忙投稿,认为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与他交流,让他爱上自己。没想到,福莱姆林只是帮她转交了稿子,对她的心思一无所知。

门罗婚后,发表的小说多起来,福莱姆林还给她写过一封信,门罗回忆道:“他没有赞美我的美丽,而是称赞了我的小说。不过这是我的第一封读者来信,我觉得很高兴。”

多年以后,已是地质学家的福莱姆林在电台上听到了门罗的名字和她的小说,他们终于相爱了。门罗很快结束了第一段婚姻,把书店留给前夫,离开了维多利亚市。她对福莱姆林唯一的要求是,仍然要在名字中保留前夫的姓。

再婚后的三十几年来,门罗都住在安大略克林顿镇一幢19世纪风格的单层小屋里,那是福莱姆林出生、成长的地方。屋后是丈夫种的胡桃树林,院子里摆放着一些古怪的雕塑。餐厅里有一幅维多利亚女王的画像、一个字典架,还有门罗母亲收集来的小古董。福莱姆林有自己的书房,门罗则在餐厅角落的一张小桌子上写作,桌子对着窗户,能看见马路。她通常早上写作,写得很慢,很艰难,但每天坚持。

得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门罗早已睡下。女儿将她叫醒,门罗淡定地说:“天都黑成这样了,我早就忘记这茬了。”而面对纷涌而至的媒体,82岁的门罗如此回应获奖事宜:“我知道我在赛场中,只是我从未想过会赢。”

(编辑 张秀格 gegepretty@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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