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合伙人
2014-09-10刘耿
刘耿
农民作为集体资产管理公司的合伙人,既是股东,又在园区上班,获得工资收入。
“你记得住乡愁了不?”
郫县三道堰镇青杠树村支部书记韩忠指着一架鸡公车问成都来的两个姑娘。她们正在村口的农耕博物馆参观。博物馆里展出的都是青杠树村在拆旧过程中收集的房屋构件、生产器具,算不上文物,但对城里人是新鲜玩意,也能唤起一些人的乡土记忆。
青杠树村距成都市区16公里,是离成都最近的村庄。韩忠介绍,他们的目标是打造“离成都市最近的最能体现川西风光的小村”“再现成都的川西记忆”。
而在2012年6月之前,青杠树村的主要收入来源是传统农业。
由一而三
2012年6月,成都市国土资源局一纸农村土地综合整治的批文,撬动了青杠树村的城镇化进程。
青杠树村按照“小规模、组团式、生态化”的理念建聚居区。集中居住以后,结余集体建设用地269亩可以面向市场流转使用权。
市场调查显示,有不少企业愿以一亩70万元左右的价格摘牌,用来发展水乡旅游。这样,实施土地整治项目的投入便有了出处,但这些钱要在集体建设用地流转后才能到位。所以,村里必须先把集体建设用地整理出来,才能获得这笔收益。
通过多方对接,成都农商银行愿意为项目提供金融支持,以整理节约出来的建设用地作抵押,以农民自主组建的集体资产管理公司为贷款主体,成功贷款6000万元。另一方面积极招商引资,通过集体建设用地“预流转”的方式,弥补建设资金缺口。
集体资产管理公司是股份制企业,每一个参与项目的农户都是合伙人。
土地整治中最核心的拆旧安置办法和相关的配套措施全部由集体资产管理公司牵头拟定,直至绝大多数人无意见后再提交议事会讨论通过。新居建成什么样,也由农民自主决定。
因为全体合伙人早在项目之初就将旅游业作为产业主攻方向,所以整个村就被作为一个景区来规划,按照4A景区标准打造。新居住区建筑风格保留着传统川西民居轻盈精巧的建筑造型、朴素淡雅的建筑色彩,原有的高大乔木全部得以保留,原来的灌溉沟渠在小区内蜿蜒流过,变成了具有灌溉、景观双重功能的生态渠。一些重要节点还点缀着牌坊、水车、亭子等景观。
原来农民都不愿意种植的一片低槽田,通过引水进田、搭桥造景、种植水生植物,形成了一个漂亮的生态湿地公园,成为今后景区的核心。
目前,村集体资产管理公司已与5家企业达成投资意向,如果企业的项目方案符合这个区域的产业发展规划,就可以参与集体建设用地的挂牌流转。
现在,农户的新房已分到各自手中。一些农民在盘算着将自己的房屋拿一部分出来搞乡村客栈或私房菜馆,还有一些农民干脆将房屋租给别人,自己到这些产业项目去打工。
借由“小组生”,青杠树村实现了由第一产业向第三产业的横跨。
一三联动
在“小组生”综合体中,第一产业作为农村本业,未被抛弃,还升级并与二、三产业互动。
上述青杠树村,已经成功组建了粮经专业合作社,启动800亩优质粮油和有机蔬菜基地建设,并在田间、沟边、河畔修建原生态的慢行通道,强化农业的观光功能。
周河扁所在的夹关镇,结合邛崃市打造“邛茶走廊”的规划,产业目标是打造四川茶产业第一镇,“代表成都辐射康藏”。
香林村则是一三联动的复合业态。结合香林村地理位置、产业发展特点,因地制宜发展有機蔬菜、生态苗木种植,集中连片发展观光农业,打造都市现代欣赏型农业示范基地。通过土地整理流转,引进格林庄园、金桂园、葡萄庄园等乡村旅游项目,促进一三产业融合。
新繁镇是一二联动,建家具产业园区和泡菜食品产业园区。
安龙村的产业分成三块:与县文旅公司合作,发展乡村连锁客栈,鼓励农户居家就业;组建小微盆景合作社,建设精品盆景园,带动村民增收致富;组建生态蔬菜合作社,带动农户参与建设生态蔬菜生产基地,并注册“全家河坝”商标。
高院村玲珑锦院各组团之间大量保留原生态植被,彼此间有林盘、沟渠、湿地、农田间隔,房前屋后郁郁葱葱,种的都是柚子、橘子、枇杷等果树,非常便于村民发展以农家会所为主的庭院经济。现在的高院村及附近,已经有了蓝莓园、百草园、尚作有机蔬菜园等产业项目,在合作社务工,不仅每天有80元的务工收入,还能就近照顾家庭。
崇州市桤泉镇群安村余花龙门子新村和荷风水村,都布局在桤泉镇千亩红提、千亩金银花、千亩荷花产业带的核心区域。周边现代农业的繁荣,给两个农业新村带来了旅游收益。
“小组生”综合体中的产业,无外乎第一产业升级、一三产业联动、由第一产业向第三产业转型,其中,又以一三联动为多,各综合体不同之处主要在于不同的景、不同的菜。
不要盆景,要生态系统
“小组生”新农村综合体是以市场的逻辑建造起来的,优质产业便成为综合体的内在要求。
各村纷纷组建的集体资产管理公司,第一阶段的任务是组织聚居点的建设,将农民的宅基地证收集起来,合成一个大的集体建设用地的权证,作为主体抵押融资,启动新区建设,并对建设过程把关,调息内部争讼,合理分配利益。资产管理公司完成建设之后,再运作产业的发展。
没有产业支撑,新村就成了一次性的盆景,而非一个生态系统。
“大集中”时代的经验和教训表明,“集中之后干什么”才是关键。
十八届三中全会之后,特别是全国新型城镇化工作会议后,明确把新型城镇化作为经济发展的内生动力。
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副所长胡光伟认为,“小组生”综合体不仅仅是居所的集中,其核心是推进农村组织、产业与空间三整合。
“小组生”在设计之初就嵌入了产业元素。
成都市委统筹委相关处室负责人表示:“突出新村建设与产业布局相融合、方便生产与方便生活相结合,统筹兼顾农民生产半径,选择村民小组中心点位或村民小组交界点位的院落布局聚居组团,构建新村带产业、产业促新村的格局,促进产村一体融合发展。”
各新村的设计图上就预留出了产业的扩展槽。高院村在建筑结构上,结合发展餐饮旅游业的需求,多采用大空间格局,单栋建筑之间间隔较大,便于发展以农家乐为主的庭院经济。
农民作为集体资产管理公司的合伙人,既是股东,又在园区上班,获得工资收入。
“小组生”使农村公司化,农村合伙人在享受市场的自由与利益时,也要承担风险。青杠树村以节余的265亩土地抵押,融资6000万元,按照贷款3年计算,每3个月就要支付利息132万元。
郫县安德镇党委书记骆开富的打算是:下一步,农民多余的房屋可以通过资产管理公司登记和流转来搞乡村旅游,实现农民资产的二次收益。
“政府有职能归位,不能对公司有太多的强求。既然是市场化,就让它在市场的大潮中自由发挥,有可能搞完新农村建设它就解散了。”骆开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