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重返亚太：玩火的政策？

王木克

4月下旬，美国总统奥巴马访问日本、韩国、菲律宾、马来西亚四国，引发媒体和学界的评论狂潮。其中，一位重量级的国际问题专家、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主席哈斯的声音颇耐人寻味。

奥巴马亚洲之行甫一结束，哈斯就在《华盛顿邮报》上撰文，批评奥巴马当前混乱无序的外交政策，力促奥巴马在欧洲、中东和亚太三个重要地区厘清轻重缓急，通过加大推进“亚太再平衡”战略，维护美国在全球和地区的领导地位，实现自身与盟友利益的平衡。哈斯这篇文章的题目很有意思，意译是《玩火的政策》（A Policy Flirting with Chaos）。

记得苏联解体后，时任美国国务院政策规划室主任的哈斯把当时美国所面临的一个问题概括为“美国当上老大之后怎么办？（What to Do with American Primacy？），指出了单极霸权所要面对的新问题与新挑战。

此后，美国的对外战略重心随着形势的变化经历了几次大的转换。

苏东剧变、冷战结束至9.11事件前，美国将欧洲作为力量投放的中心。9.11至2008年金融危机前，美国对外战略重心转向反恐，加之新保守主义势力的推动，美国推出大中东战略。2008年金融危机暴露出美国经济运行中的严重弊病，为克服对外过度扩张、对内入不敷出的困境，奥巴马政府主推“亚太再平衡”战略，核心是对外整体收缩、优化资源，集中精力，应对亚太挑战。

有媒体称，奥马巴此次亚洲之行是对“亚太再平衡”战略的一次“加固之旅”，但效果如何，各方莫衷一是。正面评论认为，奥巴马东亚四国之行，围绕加强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军事部署、推动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TPP）谈判、高调介入东海、南海问题等议题，发出重振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有力信号，在安全、经济等领域取得了重要进展，达到了安抚盟友、对华牵制和为中期选举造势加分的目的。

但是，由于西线乌克兰危机不断发酵，俄罗斯使出强硬手腕并表现出了与美国等西方国家打硬仗、打持久仗的意志，牵扯了美国很大的精力。亚太盟友安全焦虑也在上升：美国的注意力能不能完全集中于东线亚太？美国当然要作肯定性的高调表态，总统亲自上阵，把共同应对朝鲜作为美国拉紧东北亚铁杆盟友的手段，这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盟友的焦虑。但反过来说，美韩对朝鲜摆出步步紧逼的态势，却又加剧了朝鲜的安全焦虑。未来朝鲜半岛形势在美国的“再平衡”政策下，愈发陷入“不平衡”。

对此，各方的批评和质疑声不断，朝鲜国防委员会、朝鲜外务省发言人的声明显得最为尖锐。朝方猛烈抨击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敦促美方反省并改变对朝敌视政策。朝方对美国“决定无限期推迟移交战时作战指挥权，拉拢南朝鲜构筑导弹防御系统，扬言将动用武力保护盟国”颇感恼火，认为奥巴马此访的危险性在半岛问题上最为突出。

美韩根据“针对性遏制战略”，大搞对朝“先发制人”核打击，模拟“占领平壤”军事演习。奥巴马访韩期间称朝鲜是“被抛弃的国家”、“越研发核武越孤立”，对朝鲜的制裁和施压不减反增。朝鲜由此判断：美国“对朝敌视政策毫无变化，妄圖以武力颠覆朝鲜制度”。据韩国媒体称，美日情报部门发现朝鲜咸镜北道丰溪里核试验场有“异动”，推测朝鲜可能会在奥马巴访韩时进行“第四次核试验”。但是，直到奥巴马离开亚洲，朝鲜除了高调对高调、口头对口头、又向海里多发了几发炮弹外，并没有做出惊人之举。

外界普遍认为，奥巴马在“亚太再平衡”上说得多、调门高，主要是为了消除地区盟友的疑虑，但在力量投放上却显得处处力有不逮。美国既想拉紧同盟、制衡中国，又离不开对华的借重与合作。这种两面下注的做法，注定两边不讨好。不仅未能换来TPP谈判进程的加速，反而弄得政经分离、失衡加剧。

美国正在把努力推进的“亚太再平衡”战略，变成目标清晰的“搞定混乱的政策”（A Policy Dealing with Chaos）。当前，美国自身的实力在下滑，而美国倚重的同盟体系的需求却在增大，因此美国兑现承诺的能力相当令人质疑。打铁还需自身硬啊，别忘记哈斯先生给美国开出的药方：外交政策始于国内（Foreign Policy Begins at Home）。 （2014年5月6日成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