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轮

赵倡文

驻足北京大学的一株古树旁，望着那郁郁葱葱树冠下的断枝截面，我犯然萌发了数一数年轮的念头。

从正中心的圆点数起，那年轮挤挤匝匝，或密或疏，或宽或窄，虽让人有些头晕目眩，可静下心来细细辨认，还是能看得清数得明，仅公主这断枝已比我的人生岁月还长了数年，接近于知天命。

目光从断枝的截面移开，再放眼整株古樹，那古树粗壮的树干几 个人合抱不过来，已分明成为一个世界，而那断枝仅仅是这个世界上的匆匆过客。

一个美丽的春天，它从树干上发芽，虽然微小，却生机勃勃，或头顶一两片弱弱的嫩味，在阳光下、微风中快速地生长，在人世间有了自己的痕迹，这便是那年轮中心的圆点。

一旦生发起来，它便不再惧怕；酷暑，烈日也许渴得它耷拉下叶子，但它忍耐过来了；严冬，大雪也许压得它弯下了腰，但它顶住了；当和风吹来时，它又一次与万物一样，盎盎然给世间增添了绿色。

一春又一春，一夏又一夏，在生生不息中，它用自己特有的方式记录下了某年的风调雨顺或旱魔狂舞；一秋又一秋，一冬又一冬，在一岁一枯荣中，它用年轮刻录下了人情的冷暖或离别的悲欢；或许它曾见证某位八旗子弟在它下面感叹荣华的不再，或许它曾留恋某位大师在它面前发出的人生感叹。

相对这株不知有几百年的古树，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八旗子弟早已不再，大师也许已经做古，唯有这断枝通过年轮在人世间留下了自己奋斗的足迹，给后人留下了成长的经验，引发了我现在无限的感慨——它在这短短的数十年间，不仅书写了自己人生的辉煌，而且也给了世间无私的奉献，那硕大的古树身上，肯定有它输送的营养，某个新生长的枝丫说不定也是它的血脉，断枝虽断，而生命不断！

曾游历过不少名山大川，见过的古树已无法计数，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北大的这株古树旁我会生出如此多的感叹，是不是北大的古树较荒山野岭上的古树更有灵性，能给人以启发。我想是的，《西游记》中如来佛前的一只老鼠吃了佛祖的香油就会成为“半截观音”，就能羁绊住唐僧西去的脚步，更何况这株古树已百十年来终日氤氲在北大的文化氛围中，不说它能成仙吧，成为师者也已不足为奇。

古树树干斑剥，新叶繁茂，又有年轻的学子从我身边快步走过，如风，牵动着我的神经，我想他也一定牵动着这棵古树的神经，它一定希望它的新叶如年轻的学子一样，充满着无限的朝气，给它这株古树以勃勃生机。

（编辑 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