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疼痛越芳香

朱成玉

母亲在广场上跳舞时，认识了吴阿姨。在母亲眼中，她是一位优雅的女人，身上总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吴阿姨告诉母亲，自己用了香水。“这么大岁数了还用香水，不怕人说长道短啊？”母亲有点老古板，忍不住唐突地问。

吴阿姨说：“我的身上有太多的药味儿，我想用香水驱散它们。”母亲这才知道，吴阿姨是一位癌症患者。她并不忌讳谈论自己的病情，还说自己戴的是假发套，头发在化疗时已经掉光了。

母亲感触颇深，回家后反复对我们说：“这个吴阿姨，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呢！”

前一段时间，吴阿姨去医院做第3次化疗，每天都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可一天当中，也有不疼的时候，那时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在地上来回走动，甚至哼起小曲。尽管头发都掉了，但她还是不忘爱美的本性，拿出以前用的香水，在自己的床铺上、身上都喷一些。那是一种很名贵的香水，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令人很是受用。加之下午的阳光懒懒地照进来，病房里竟有一种温馨、恬淡的气氛。

有一次，母亲看见吴阿姨很认真地泡一壶茶，那是一种汤色明澈、橙红的茶，母亲从未见过。吴阿姨告诉她，那是一位朋友从台湾带给她的，名叫“东方美人茶”。据说，这是一种“疼痛”的茶，越疼痛就越芳香。

母亲很好奇，回来让我到网上查查，我看到了这样的解释：茶菁必须让小绿叶蝉叮咬吸食，昆虫的唾液与茶叶酵素混合出特别的香气，噬咬愈甚，香气愈浓。也就是说，这种茶虫子啃噬得越厉害，焙制出来的茶叶就越香醇。还有一种解释很有意思：一旦遭虫害，茶树内在的生命就被外在的“刺痛”唤醒，便会调动全部的力量来打一场“生命保卫战”。能量越来越富足，生命力也越来越顽强，最终有了最甘美的收获。吴阿姨是配得上喝这茶的，她被病痛吞噬着的生命，又何尝不在烘焙着另一种芳香呢？

（摘自《生命时报》）（责编 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