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

刘丽

这是我的一位护士朋友在她的博客里写的一篇日记。

这天她上白班，下午，23号病房来了一位探视者，一位80多岁的老头，摇着轮椅来探望2床76岁的老太太。老太太是前天送来急救的心脏病患者，昨天刚出ICU（危重病房），此时正沉沉地睡着。一连两天在病床前照料她的子女们刚好走开了。老头来到病床前，看看沉睡的老太太，替老太太掖了掖被子，又安静地在床前坐了一会儿，见老太太呼吸均匀，脸色已转红润，这才微微一笑，转身离开。过了几分钟，老太太的儿子回来了，老太太的邻床病友向他说了刚才的情况，他惊呼道：“天哪，那是我爸，他怎么来了？”

儿子追了出去，沿着回家的路找到父亲。将父亲送回家，儿子又回到医院，说：“其实，父亲是个最怕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唯独在看望老伴这件事上，表现得非常固执。”儿子对他说：“妈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调养，你去做什么？”父亲回答：“她看见我，比任何调养都起作用！”儿子说：“你出门不方便，医院这么远，楼梯这么高，我们现在这么忙，你怎么去？”父亲倔强地说：“不用你们管。”儿子以为他在赌气，谁想到，这几公里路，他硬是凭着信念一路“私奔”而来。

儿子说：“父亲和母亲结婚后从未分离过，母亲这次送院急救，是他和她的第一次分离。母亲被急救车带走的那一天，父亲的泪水不可自持。到医院探望之后，他才放下心来，安心在家等待老伴痊愈归来。”

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当老太太醒来，她对病床前的儿子说：“你父亲来过了。”没有实凭，也没有人告诉她，但她感觉笃定。

我的护士朋友说，她在医院工作了十几年，人间的悲欢离合见得太多，唯独对这老夫妻记忆深刻。那种感情被岁月浸润得已经说不清道不明，就像一杯岁月酿出的酒，你可以品尝其中的滋味，但若是为它取一个名字，又顿觉词穷。

（摘自《老人报》） （责编 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