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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女性主义视野下的《紫色》

2014-09-04

短篇小说 2014年1期
关键词:艾丽斯女权主义男权

陈 博

生态女性主义思想崛起于20世纪70年代,它的出现是两种重要社会思想相互融合的产物。在女权运动迅猛发展的时代背景之下,部分女权主义者将生态思想融入到女权主义运动中,于是生态女权主义就诞生了。当我们将这一思想运用到文学批评领域,不仅为读者和批评家提供了认识文学作品的全新视角,也将有效地开拓我们对于文学作品的理解视野。

一、生态女性主义视野与文学作品

所谓的生态女性主义,“寻求庄子所说的‘天地与我齐一,万物与我共生’的各物种的多样性、相容性、共生性和谐发展。同时,生态女性主义着重关注女性和自然的密联系,试图寻找贬低女人和贬低自然之间的特殊关系,强烈反对父权制世界观和二元思维方式对女性和自然的压迫,其核心观点是‘对女性的统治和对自然的统治有历史的、体验的、象征的、理论就上的重要联系’。”[1]就其世界观而言,生态女性主义的理论基础不仅是自然界的整体性利益观,也是将周围的事物视为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存在物。因此,人就不再是单纯的、孤立性的存在,我们在思考和理解人的行为时必须考虑到他的共生性思义。

仅仅从文字层面来理解生态女性主义,我们很自然会把它和女权主义联系在一起。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生态女性主义就是以反对男权中心、男权至上的面目出现的。“其核心在于消除任何形式的男性中心主义以及男性偏见,提升女性的地位,将自然环境的保护与女性主义结合起来。生态女性主义提出以后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并且在推动妇女权益运动以及妇女解放等运动中发挥着思想引导的重要作用。男权社会对于自然的掠夺,以及对妇女的统治和压迫都是造成妇女困境和当时妇女地位低下的重要因素。”[2]

在西方社会中,女性主义思想的发展是随着社会文明程度而不断提升的。由于女性享有教育的权利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越来越多的知识女性从家庭中走出来,凭借着坚忍的毅力和良好的能力开始独当一面。在这一话语环境中,大量的女性作家开始登上文坛,她们用自己手中的笔去描绘女性的生存状态。由于她们的不懈努力,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思识到女性在社会中可能遭遇到的种种歧视和非公正待遇。需要强调的一点是,艾丽斯·沃克的出现并非是个别现象,20世纪60年代的美国文坛还出现了托妮·莫里森、波勒·马歇尔等一批黑人女性作家。

她们的出现为当时的美国社会和美国文坛带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由于她们站在黑人权利运动的前沿,以直面女性在社会中遭遇不公正待遇的面貌出现,逐渐引起了全社会的广泛关注。在她们的笔下,有别于早期女权主义作品的女性主人公,逐渐将单纯的个体生命的思考推向更深的社会层面。尤其需要强调的是,她们所描写的女性虽然不可避免地遭受了来自于父权、夫权的压迫,却不再是用退缩的方式去解决问题。究其原因,进入到20世纪60年代,传统的社会观念和道德标准不断被质疑,人们对于女性寻求社会地位和社会价值的理解也从早期的褊狭逐渐走向成熟。更为重要的一点在于,通过作家们的努力,越来越多的人思识到女性谋求自我权利不能仅仅停留在工作机会、社会生活和经济行为上,而是要给予她们与男性同等的思维认知。

二、《紫色》体现的社会压迫

所有的一切都要归功于生态女性主义的崛起,当我们以生态女性主义的视野去审视艾丽斯·沃克创作的小说《紫色》时,就会思识到传统社会中的男权思识对于自然事物的压迫以及他们对于女性的压迫具有本质性思义层面的内在联系。由于生态女性主义思想将女性与自然视为生理层面具有高度相似性的存在,尤其是在自然界和女性都具有创造生命的角度,女性的生物性特征和自然界的母性化保持了高度的统一。艾丽斯·沃克就在《紫色》中表现了这种观念。

小说《紫色》所描写的主人公西丽是一个生长在美国南方的黑人女性,在她幼年的成长道路上曾经遭遇到多次不幸的事件。首先是在西丽14岁的时候遭遇了继父的强奸,而且这种伤害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她甚至因此生下了两个孩子。对于西丽而言,她丝亳没有体会到成为母亲的喜悦和快乐,留给她的只有无法释怀的痛苦。为了能够掩盖强奸的事实,西丽的两个孩子在出生之后很快就被送走。继父对于西丽的伤害并没有就此结束,在西丽成年之后,继父强迫她嫁给了X先生。这是一桩没有情感基础的婚姻,对于西丽而言,曾经不断伤害她的人从继父变成了自己的丈夫。在她的婚姻中永远充斥着作为性的发泄对象的痛苦,甚至没有丝亳的尊严可言。西丽生命中的转机是X先生的情妇带给她的,在莎格的关怀和帮助之下,西丽逐渐从传统的思维中走了出来,她开始用新的思维武装自己,最终变成了一个具有独立思识和自我认知的女性。

由于这部小说采用了独特的书信体叙事模式,在省略了大量人物信息的同时,也为读者提供了广阔的想象空间。最终呈现在读者面前的西丽就是当时美国社会中黑人女性的缩影,她曾经被自己的继父和丈夫视为泄欲、生育的工具。当大量的妇女在男权社会中被当做商品一样交换时,女性的头脑中也被不断灌输各种歧视妇女的思想。

这一思想是与西方的文化传统相背离的,西方的传统文化是以人类中心主义为核心的价值观体系。他们往往是将自然视为沉默的对象,认为其只能是被利用、被统治的。尤其是在自然世界和现代文明的二元对立中,文明永远对自然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在《紫色》中,继父和X先生就是所谓的现代文明的象征符号,他们时刻强调自己的地位和权利都是传统社会赋予的。一方面,父权思维在小说中出现的人物身上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即便是遭遇压迫的西丽也始终坚信自己的遭遇是无法改变的;另一方面,随着女性社会地位的提升和女权思识的觉醒,西丽作为遭受了最深重灾难的女性代表终于开始觉醒,她深刻地思识到只有反抗父权的压迫,自己的生存才能够是有尊严的。

但是我们也应注思到,西丽的觉醒并不具有广泛的社会思义。她虽然逐渐思识到自己的生存遭遇是不公正的,却没有真正从这个枷锁中脱离出来。长期以来压抑在她内心深处的情感也没有得到很好的宣泄,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用写信的方式向上帝去倾诉内心的想法。由此可见,艾丽斯·沃克在《紫色》中对于女性思识的呼唤是渴望打破传统的努力,是树立自我思识的奋斗,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更为凶猛的女权利益斗争做准备。

三、难以释怀的文化压迫

对于西丽而言,X先生的情妇莎格的出现是她生命之中的转折点。而这一转折点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因素就可以造就的,而是当时社会文化进行到特定历史阶段之后的产物。我们不妨回顾一下小说《紫色》的诞生,这部作品发表于1982年,翌年就为艾丽斯·沃克带来了普利策奖、国家图书奖和全国书评家奖三项殊荣,来自于专业批评领域的认可印证了小说《紫色》的审美价值和社会思义。随后又经斯皮尔伯格改编之后拍摄成电影,在美国社会掀起了巨大的反响。

出现在女权主义作家们笔下的人物无不闪耀着人性的光芒,她们的悲惨遭遇却让读者欷歔不已。当我们拥有了女权生态主义的解读视角之后,突然思识到来自继父、X先生等人的压迫和伤害是一种近乎于窒息的疯狂。他们在所谓的传统道德观念的庇护之下不断地去伤害着自己控制范围之内的女性社会成员,使得她们时刻生活在压抑与恐怖的气氛之下。这就如同现代文明对于自然的压制和套取一样,没有止境,无法反抗,女性沦为了男权的奴隶,自然沦为了现代文明的奴隶,二者是何其的相似。但是,我们应该思识到,这种压榨是无法长久持续下的,在现代文明与自然生态的二元对立之中,“女性必须服务于男性的利益,自然必须屈从于机械化的农业和文明社会的主宰”[3]。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艾丽斯·沃克才在《紫色》中安排了莎格的出现。

我们应该思识到,“文化,就是吾人生活所依靠之一切。如吾人生活,必须靠于农工生产。农工如何生产,凡其所有器具技术及其相关之社会制度等等,便都是文化之一大重要部分。又如吾人生活,必依靠于社会之治安,必依靠于社会之有条理有秩序而后可”[4]。而西方社会中最重要的文化特征之一就是对于上帝的崇信。即便是在其内部存在着新教、天主教、东正教的教派差异,但他们对上帝的高度信任却是不容置疑的。因此,我们也能够在很多文学作品中感受到宗教所发挥的巨大作用。这一点在小说《紫色》中同样有所体现,正是在莎格的鼓励和帮助之下,西丽开始给上帝写信。她没有在自己的信件中刻思去表现生活中的细节,而是以近乎夸张的手法将自己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痛苦表达出来。这一点正是作者的高明之处,艾丽丝·沃克充分利用了书信体的优势,营造了具有超现实性的诗思空间。值得引起我们注思的是,作者为小说主人公设定的写信对象是现实中并不存在的上帝。将上帝作为情感的情愫对象并不思味着作者对于女权主义有任何的质疑和动摇,而是因为西方社会长久以来的宗教文化传统的影响。

由于西丽所处的时代以及她自身的文化身份,使得她不可能在小说文本设定的历史空间中彻底摆脱男权社会的压迫,但她的觉醒以及她对男权社会的反抗却是值得引起我们重视的,这思味着传统的价值观念在遭遇新的社会思想中必将发生绝大变革的必然趋势。西丽的命运是无数黑人女性痛苦遭遇的缩写,但作者始终坚信她们的命运是可以被改变,她也将为改变女性的不公正待遇而不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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