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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明:给中国电影带来世界声誉

2014-09-03计科宪

当代陕西 2014年4期
关键词:天明老井张艺谋

文/计科宪(本刊记者)

吴天明:给中国电影带来世界声誉

文/计科宪(本刊记者)

他是“第四代导演”的代表人物,又是“第五代”的“伯乐”;他不但开创了中国电影的“西部时间”,而且给新时期的中国电影带来了世界声誉。

3月4日上午9时许,吴天明以一种电影导演的真诚而执著的姿态在北京溘然长逝。

彼时,这位还打算“再拍20年电影”的75岁的导演“终身成就奖”获得者,正忙于一部电影的拍摄。剧本正摊放在他工作室的案头。

他有一个“电影梦”——“把西影办成全国一流的电影厂”

吴天明是在上高中时迷上电影的,他甚至为看电影在寒冬腊月把脚上的新棉鞋换了电影票。后来,这种执著帮他考上西安电影制片厂的演员训练班。但在饰演了几个小角色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很难在“演电影”上有突破性的发展,转而开始一门心思琢磨起“拍电影”来。

这一拍,就是半个多世纪,直到他倒在自己的工作室里。

2006年西安曲江影视投资集团公司挂牌成立时,早已年过花甲的董事长吴天明曾动情地讲起他的“电影梦”:“每个人都有一个梦,感谢上帝,我找到了圆梦的地方。从梦开始的地方,到圆梦的地方,直线距离不到400米,我却整整跑了46年……”

吴天明所说的“梦开始的地方”,就是西影。在这里,他最终成为他们那一代电影导演中艺术风格鲜明而又“始终保持着最大的真诚”的一位。

作为“第四代导演”的一员,吴天明属“大器晚成”那一类——首次独立执导电影《没有航标的河流》时,他43岁。次年,他完成了改编自路遥同名小说的电影《人生》。

1983年10月,吴天明被任命为西影厂厂长,他给自己定下了“两个第一”的目标:影片艺术质量全国第一,发行利润全国第一。他要把西影办成全国一流的电影厂。

而实际的情形是,当时西影的拷贝发行量全国倒数第一;全国上座率最高的10部影片没有一部出自西影,上座率最低的7部影片中倒有3部来自西影。

多年以后,在接受央视“面对面”栏目采访时,吴天明讲起当年遇到的一件事。一次他到北京出差,在东安市场买文具要开发票,售货员问发票抬头怎么写,吴天明说“西影”。“人家说啥‘西影’,我就说西安电影制片厂。那位姑娘说,哦,西安还有个电影制片厂。”

为了彻底扭转这种鲜为人知、毫无影响的局面,吴天明进行了伤筋动骨的改革:他将全厂50多位中层领导一律就地免职,重新调整职位,并大胆起用一批年轻人。此举使全厂中层干部的平均年龄一下从50多降到30多岁。此后,摄影师出身的张艺谋不但成了他执导的电影《老井》的男主角,而且成了《红高粱》的导演;顾长卫、黄建新、田壮壮等年轻人同样因得到他的提携而崭露头角。

大刀阔斧的改革给西影带来脱胎换骨的改变,不但一举扭转了西影厂拷贝发行量多年倒数第一的尴尬局面,更在两年后成为全国正数第一,西影和西影人也学着“昂起头走路”了。

他开创了中国电影的“西部时间”,还给新时期的中国电影带来世界声誉——“‘中国西部片’的倡导者和扶植者”

在给《人生》做后期时,吴天明请了一批专家教授开研讨会,同时请大家给西影把把脉、出主意。电影评论家钟惦棐的一席话点醒了吴天明:“陕北土地上包着白羊肚手巾、披着羊皮袄、拿着放羊铲的农民,那种威武劲不比拿破仑差,西影厂应该开掘自己的特点、自己的题材,拍摄中国的西部片。”

后来,吴天明和一批年轻人真的将中国电影拨向了“西部时间”。首先是被誉为“中华民族精神寓言”的《老井》,继之以张艺谋的《红高粱》、陈凯歌的《孩子王》、田壮壮的《盗马贼》、何平的《双旗镇刀客》等。往往是新片一出即风靡大江南北,大街小巷飞满了粗犷、高亢、苍凉的唢呐声和《九月九的酒》,似乎每个人都能扯着脖子、沙着嗓子吼两句“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

这些电影以其独特而鲜明的、西北风般粗砺、彪悍、强劲的美学风格在当时的中国电影界竖起“西部片”的大旗。

与此同时,在国内外频频获奖:《老井》先后获得中国电影金鸡奖、百花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角奖以及第二届日本东京国际电影节大奖、意大利大沙尔索国际电影节大奖、夏威夷国际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等国内外13项重要奖项,甚至“从没学过表演”的张艺谋也获得中国演员的第一个A级国际电影节影帝;《红高粱》夺得西柏林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西影一时风头强劲。

除了张艺谋、陈凯歌、田壮壮、何平、顾长卫、黄建新,还有颜学恕、周晓文、滕文骥、夏钢、孙周……电影界的青年才俊从四面八方聚来,西影俨然成了年轻导演的培养基地。

他是“第四代导演”的代表人物,又是“第五代导演”的“伯乐”——“‘第五代导演’的精神教父”

“没有吴天明,就没有‘第五代’。他既给了他们实实在在的物质支持,也是‘第五代’真正的精神教父。”著名编剧芦苇说。

1984年,在吴天明拍摄《人生》期间,广西电影制片厂3个年轻人到陕北为他们的第一部电影采景,他们拄着木棍求助吴天明,吴天明给他们借2000元,还把剧组的一辆吉普车给他们用。他们就是陈凯歌、张艺谋和何平。黄建新刚从电影学院进修回西影厂,吴天明就让他独立执导,拍摄了处女作《黑炮事件》。张艺谋拍摄《红高粱》时,立项报批尚未成功,眼看要错过种高粱的时机,吴天明拍板拿出4万元种了几十亩高粱,并说“出了问题我担着”。田壮壮的《盗马贼》、陈凯歌的《孩子王》也都是吴天明主政西影时亲自抓的项目。

有了吴天明“扛硬”的支持,“第五代导演”迅速蔚成气候,并成为一个时期中国电影的中坚力量。

对吴天明,“第五代导演”有一个共同的称呼:“头儿”。“吴天明导演是我们‘第五代导演’全体人的‘伯乐’。”张艺谋说,“‘头儿’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我会永远怀念他。”

“当时‘吴头儿’投资张艺谋拍摄《红高粱》,挨了很多人的骂,最关键是他让一个摄影师做导演,这在当时完全不合规矩。”芦苇回忆吴天明顶着压力起用年轻人时说,“我也是受他的恩惠和栽培,才成了编剧。”

当时电影界对西影给予极大关注,“太阳从西方升起”“西望长安,有个吴天明”“他是‘导演的导演’”等说法不胫而走。

2005年,吴天明因其“杰出的艺术成就以及他为中国电影导演群体的成长所做的贡献”获得中国电影导演协会授予的“终身成就奖”。他领奖时,电影界的同仁全体起立,用长达5分钟的掌声向他表示敬意。

“吴天明对人、对事、对电影,最大的特点就是两个字:赤诚”——“他的赤诚是凤毛麟角的稀缺品质”

吴天明是个大导演,但在朋友、学生眼中,他是一个情深义重的西北汉子,是宽厚的兄长和亲切的老师。人们说,他的魅力不仅在于作品,更在于人格与情怀。

30年前,芦苇曾以普通美工的身份做了西影厂《疯狂的代价》的编剧。一天,吴天明在厂里遇见他就问有什么计划,芦苇说想下去体验生活找素材,吴天明当即问需要多少钱,并提出给他1000元。

芦苇说,这在当时是很大一笔钱,他都不敢要,于是说500块就够了。“后来的《双旗镇刀客》和《黄河谣》都跟这次体验生活有关。”此后,他从美工转型为编剧。

“吴天明对人、对事、对电影,最大的特点就是两个字:赤诚。这个品质,在中国电影圈是凤毛麟角的稀缺品质。”芦苇说,“他的价值和意义提醒我们,永远要坚持电影的文化立场,坚持对真实社会和真实人性的表达。电影只有跟我们的历史、跟我们当下的生活发生关系,才会有生命力。”

20年前,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电影局局长张宏森还是山东淄博的一名文学青年。因欣赏他的作品,吴天明坐了一夜的火车,从北京辗转到淄博,向张宏森发出邀约。“我何曾想到,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导演,会走到默默无闻的我面前,我们的人生会产生交集。他反复告诉我,要沿着现实主义这条道路走下去,走出自己的气魄,要做一个有情怀、有底线、有原则的人。”张宏森说,“他是中国电影的脊梁”。

年届古稀之时,吴天明做了曲江影视的董事长。为了提携新人,他先是开办“西安曲江国产电影新人新作展”,后是举办由他从美国邀请来的好莱坞名编剧和编剧专业的教授参与授课的“全国影视编剧高级研习班”,再是以公司的雄厚资金推出“亿元助推”计划,只待有好的剧本,就慷慨投资那些热爱电影、有才华的导演们。他的豁达、包容、爱才、惜才之心依然如故。

在吴天明告别仪式上,中国电影导演协会会长李少红几度哽咽,她回忆起当年吴天明被问到将如何使用“终身成就奖”的奖金时,吴天明说:“我要把这笔钱捐给老井村。老井村一口200多年的井干枯了,我希望这笔钱能帮助他们打一口井,让他们喝上干净的水。”

后来,他又筹钱为老井村修了一条路。从那年开始,老井村每年选出代表,扛着那口井灌溉出的小米,走山路、坐汽车、倒火车,辗转送到他手中。“这就是吴天明导演与电影的情缘,与土地的关系,与人民的故事。”李少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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