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肆的声音
2014-08-30
费里尼:
王海,资深媒体人,专业码字者,自媒体微信公众账号:费里尼码字了。
在刨除了人类情感世界的甜蜜厮守忘情痴缠诸如此类的酽词之后,我得不无遗憾地宣告:任何一对一的情感类型都注定是不自由的。
在此,我还得对“自由”做一番地气氤氲的解释:自由的本质不是拥有乱搞的自由,而是“什么都不搞”的自由。
“什么都不搞”,按照老庄的说辞就是“无为”,放空也。像《太空漫游2001》描绘的盛景,浑然忘机于浩瀚的宇宙星空,任肉身漂浮,如羊水环绕尚未呱呱落地的时刻,无为而无不为,嘛都不做。
这不是避世的逃遁,而是我们沉重的肉身存于现世的拧巴时的旁逸斜出。比如,我当年有妻徒刑尚未刑满出狱时常思忖:我这样毒性尚未完成半衰期就进城的家伙,实在不该祸害好人家的姑娘啊。
人生如戏,更如面。面者,揉捏成型方可成人偶上台咿咿呀呀。作为一团面,是愿意永远在盆里醒着盹儿,还是愿意经过不同的搓揉按照台本的要求上台鞠躬,这得问面的意思。很多曾经的面团是分身上台之后,才开始深深怀念当初混沌时的自在,以及无限的可能。
两个人在一起,无论是传统的婚姻状态还是简单一点的“在一起”,都是削足适履的过程。两个不同出身、价值观的人能够走到一起,本身就是造化的奇迹。这个奇迹的背后是对自由的舍弃。对我这样秉承不自由毋宁死观点的人,对那些恨嫁男女飞蛾扑火的行为常常心生困惑:世间居然有一种超越自由的力量,能够让完全不搭的两个人焚身以火般待在一起,仅仅就为了一个“婚姻”的Logo?
自由本质上是与婚姻抵触的。举个最平常的例子:你想看碟看到凌晨睡,她十点就上床,咋整?几小时的时差,既是你们生物钟的时差,也是婚姻的时差。经过不懈地斗争、让步,双方达成协议:十一点半准时熄灯。房间里灯暗了,或许黑暗中大家都睁着眼睛,开始回念一个人时代的自由。
人生有度,自由亦有度。什么度?额度也。胡天胡地铺张自由的过程,表达地通俗一点就是“散毒”的过程。你要自由是吧,未成年之前的时光不算,上班之后财务自由了,你且自由去。人终其一生,如果没有这一段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不可能做,无论怎么做都无人有权置喙的岁月,一定是有缺憾的。
散毒的过程初始是不会很清晰地意识到“自由”的——如同我们身体里的某个器官,一旦你感觉它的存在,一定是它出问题了。散毒的开始是微醺,很缓慢地享受一种嗨,神清气爽,带着志满意得的笑靥。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起散毒的小伙伴们一个个被俘落马。你开始有点落寞。但因为有了他们散毒之后或幸福或束缚的生活之比较,你开始艳羡或者警醒——个人体质不同,毒性半衰期长短各异。但此刻的你,依旧在享受自由的侵蚀。没错,是“侵蚀”,自由存在的全部意义,就在于当被侵蚀到产生痛楚之感时,可以思考下一步的人生拐点何往。
人们常把两段情感之间独处的时间称为“窗口期”,尤其是女性惯有的不安全感,常常导致“窗口期”失去固有的调整心绪再战江湖的意义,而仅仅沦为一个“暂时无人认领”的“垃圾时间”。
其实,“窗口期”是最好的自由期——没有被束缚过的自由不算真自由,只有从那里边出来,才知道怎么回事,下一步左行还是右立?是觉得毒散得差不离可以入城了还是一时半会不打算继续祸害他人?窗口期最适宜做心理建设兼反思面壁。
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婚姻不束缚,则自由无意义。情感世界里最完美的组合除了天生一对之外,能将独身主义与自由主义无缝拼接的孤寂者同样值得点赞。他(她)的存在,给人们抵抗外部世界保持内心独立提供了难得的样本:有这样一种人,在特别的时间(或一阵,或一生)里,可以选择这样的活法。他们同样可以茂盛地生长,而不必顾忌狼奔豕突的枝桠刺痛走得太近的人们。
夜晚,他们在黑暗中偶尔也会辗转反侧,他们放平自己睁大眼睛,能听得见内心快乐恣肆成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