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故乡
2014-08-28薛嘉煜
薛嘉煜
流萤,藏在指缝间的半寸光阴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故乡的面貌,是一种模糊的怅望,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离别后,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席慕容
秋月变成号角,吹落满天星,星海托起天边的夜,夜,很轻。翻看着《每个故乡都在消逝》,就仿佛融入了寂静的夜,眼前飘散着书中的词——流萤。好美的两个字,好像流动的水中泛起波光,如此触动我心,似乎是因为与一份记忆有关。
过年时重回故里,小镇的天空总是这么晴暖,浮云像婆婆手中撕散的棉花团,远方的浅蓝天空似乎很低,一丝丝云团抱住低矮的平房。记忆中的老街一直很美:四月的阳光照在初融的积雪上,燕子在房檐唧唧忙活着筑巢,空气里是清新温润的青草味道;有炎热的烈日之夏,地面炽热考得焦灼,白天柳树荫下吹过凉爽的南风,夜晚窗前又有此起彼伏的蛙鸣和虫唱;亦有清静的秋天,北风未来,南风已远,偶有西风摇落巷子口的梧桐叶。夏花已去,秋叶变老……老街的房屋,灰瓦和飞檐,就像漂浮在小镇上方的凝云,让我陷入回忆中——
瘦弱的顽童在潜水滩浮沉,那是在夏日的黄昏,天空飞过一群有着黑色翅膀的鸽子,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柔美的身段婀娜多姿,像极了一条泥鳅。白花花的水包裹住黝黑的身子,脚下的水流如同上帝之手般将其推向前,就这样飘来飘去。
随着三月的到来,天空散去了春寒料峭时的铅灰模样,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仿佛毫无心机的孩童,将它的单纯暴露。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风会勾起每一年这个时节同样的思绪,就仿佛它们被串联好了,可以像绸缎一样从地上拾起。像一幅轻描淡写的水彩:也许是家门前的树落下的叶片;是一条充满花香的小径;是三年前午后阳光下走过的羊肠小道;抑或是在深秋书桌边发现的粉蝶,翅根有着耀眼的磷粉……回忆一定在某个地方重复了千百次,然后再浮现于脑海。此时傍晚的云霞清明而又绚烂,晚间的天空挂着几颗璀璨的寒星,在老建筑物上方,透出清秋般的苍凉之气,在其上可以看到岁月抚过的痕迹,触摸着它,仿佛在把着往事的脉搏,一个个刺眼的“拆”字刻在上面,好像不久之后一切美好只能在记忆中呈现。
夕阳西下的时候天际那丛血红的烟霞沾染了我的风衣,碾盘上光影闪动,我看到上面的铭迹如同万朵芙蓉,然后我看到河畔破旧不堪的断壁和朦胧中升起的炊烟荒草的村路。城市的灯火又在远处斑驳地灼耀起来,像烟火般霸占着人的眼睛,摩天大楼在这样的光线里,看起来就像是个生锈的遗迹,我拖着步子向灯光处走近……
天穹的透明酒杯向大地倾泻出月光清辉的幽深气息,它永远不知道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却总爱做出阴晴圆缺的脸,在惆怅的时候,惹起更多的惆怅。
苏格兰原野上的古老大宅已成荒芜,留着依然活着的人守候往事,突然发现人生就像是那一望无际的广袤原野,当风过后总有些东西要消逝。熟悉的场景即将退出视线,熟悉的人物即将远离生活,熟悉的对白也即将消失嘴角。不知道若干年后,当我走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会不会想起小镇生活,因为陌生而熟悉的一切而黯然神伤?
一直很向往东山魁夷《一条路》里的描写:早春山丘的路,新绿荡漾的麦田,呈现一条条白色的纹路。桑田里的桑树尚未发芽,遥远的群峰,白雪晶莹。碧玉般的天空漂浮着清云。这样的场景如今看来要飞奔远离我。
远处的灯火依旧闪烁,视线模糊没有焦点。流水声进入胸膛,再睁开眼,我笑了——
呵,满天的萤火虫。
(指导教师:方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