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之殇
2014-08-27任平安
任平安
在老家的山腰上,离村子不远处有山区罕见的河洼地,相对应的,不远的山坡上有一片陡峭的坡地。
曾经,河洼地和坡地一到夏天就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两片地被村子里的种地“老把式”们种上了各种各样的作物。洼地里种上娇气的新品种麦种,坡地种上吹不倒、旱不死、产量高的玉米。尤其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村里的干部们带领人们到山上开荒,以至于到了夏天整座山都披上了绿油油的“毛毯”,再也看不到光秃秃的“山的肌肤”。如今,若有人肯花些力气走到山腰上,仍然能看见大片的开阔地,能清楚地辨认出祖辈们开垦的历史遗迹。
可是,好景不长。那年春天,坡地上的新苗还未长成,突然袭来一阵狂风。狂风一过,那被翻过的疏松的干土就被轻易地带了起来。沙尘飞扬似猛虎下山向村子狂扑过来。那时候,天昏地暗,日月失色,马疯狂地打着响鼻,驴子惊得又鸣又跳,甚至有几户人家的猪这一天集体发疯,拱开圈门四处奔逃。人们在室外根本睁不开眼睛,都惊恐不安地蜗居家中。沙尘暴过后,人们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发现地上沉积的浮土竟有鞋底厚。人们聚集在村子中心的麦场上窃窃私语。突然,有人大叫一声:“坏啦,地里的苗!”人们向山上冲去,可是为时已晚。那一年,是大饥荒的年月。
从此,村民们再也不敢到山上种地,一心一意经营起了洼地。那被抛弃的大山,光秃秃的。
近几年,在进城务工潮流的推动下,那被视为宝地的河洼地也在逐年荒芜。我们那个村庄,每年出去打工的人数占总人口数的十分之七八,老人们还能种地的,少之又少。这些仅剩的洼地也有消失的危险。横贯村庄的古老河流,水流量一年比一年少,现在只能称它为小溪。有一位老人,刚参加完老友的葬礼,便蹲在地边上痛哭流涕,他在这仅剩的几十亩地上,似乎看见了当年大饥荒的影子。而这一天,那小河突然发大水了,淹没了两岸庄稼,蓄满泥浆的地也似在哭泣。
土地之殇,到底是谁的错?
【指导教师:邓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