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人生
2014-08-27刘亚荣
刘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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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家博物馆的一个主题展上,我见到了一代画坛宗师黄胄先生的真迹《群驴》、《庆丰收》、《牧马》等,禁不住从心底生出一份自豪:“黄胄先生是我的蠡县同乡啊!”
黄胄先生姓梁,本名滏堂,字映斋。他和写《红旗谱》的梁斌先生是堂兄弟。
老调是保定的地方戏,那特有的韵调和慷慨激昂的气息,令黄胄非常痴迷。而身为戏班班主的爷爷,常常将他带到排练现场。去戏班的路上,人们总看到一老一小手牵手而行的身影。爷爷安排排练、演出,小黄胄则聚精会神地看演员们一招一式的排练。演员们在台上演出,小黄胄则依照戏中的人物,画出了很多戏剧人物形象。没有师傅,黄胄居然将一个个戏剧人物画得像模像样的,你瞧旦角那杨柳般的身段、武将背后的雉鸡翎、五彩的旗子和八面的威风……无不令人惊叹。
小黄胄无师自通,喜欢上了画画。初中时,父亲和爷爷相继去世,小黄胄的学业没法继续了,他的生存都失去了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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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胄来到了陕西,他先后遇到了改变他命运的几位老师。1944年到1949年,是小黄胄成长为黄胄的时期。黄胄结识了赵望云先生,奠定了绘画的基础。赵先生以山水、人物画著称画坛,他的作品基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画风质朴厚重,黄胄受益匪浅。
黄泛区的老百姓生活,强烈地震撼了黄胄。他夜以继日地学习绘画技巧,用手中的画笔,去呐喊,去申诉,只为了他眼中流离失所、无以为生的老百姓。一个创作理念深深地根植于黄胄的心中,作品要反映老百姓的疾苦。
他的创作从国画范畴延伸到木刻、漫画,代表作有《遍地汹汹黄水》、《就这样活下去》、《孩子快死了》等,从以前泛泛的艺术创作,到贴近老百姓的生活,体现出了自己的艺术特色。而这些表现老百姓生活的作品,又成为黄胄和徐悲鸿先生认识的媒介。
徐悲鸿先生的“马”,驰骋于海内外。如果说徐悲鸿先生高超的画技影响了黄胄,倒不如说是徐先生的爱国主义情怀,他的画不仅有历史人物,更多的是奔马等象征力量的形象,表现出了先生对光明的追求和向往。而这正是徐先生和黄胄的契合点,爱国、爱普天下的穷苦人。
司徒乔先生擅攻油画和素描,他的《放下你的鞭子》被改编为话剧,成为经典。鲁迅先生非常欣赏司徒乔先生的为人。而年纪小很多的黄胄,有幸成为了司徒乔先生的忘年交。
黄胄本就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在几位先生的影响下,更将自己的作品与劳动人民紧紧融到了一起。解放后,面对普通百姓的幸福生活,他的作品呈现井喷的状态,诸如《洪荒风雪图》、《赶集》、《出诊图》、《人畜两旺》等,有讴歌风雪中勘探队员不畏艰苦坚持作业的,有歌颂少数民族同胞解放后好日子的,无不散发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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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里黄胄先生的画栩栩如生。我突然就出现了幻觉,迎面怎么走来两头驴?前面的这头黑驴,正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温柔的望着我,白嘴头一动一动的,似乎要对我说什么;后面的那头驴毛色灰白,却漫不经心的看着地面,低着头只管走路。两头驴后面跟着一位新疆妇女,裹着头巾,也许是坐在驴背上,我没看分明。我下意识的避让。顷刻之间回过神来,这只是黄胄的一幅画而已。但是,这驴却像是有生命的一样,连鼻息声都清晰可闻,还有要说话的神情。
黄胄画的驴子,注重神似,寥寥数笔,就将驴的神态动作描画的惟妙惟肖,仔细看每一头驴都是不一样的,或悲或喜或嗔或怒,像众生一样千人千面。通身黑色或者灰色,短腿、长脸、长耳、细尾巴,干干净净的白嘴白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越看越觉得可爱。
其实,生活中的驴不太受人喜欢,为什么大师级的画家黄胄会独爱画驴呢?
我带着好奇心,查阅了黄胄先生的生平资料。原来,黄胄在“文革”下乡时曾经放过几年的驴。这几年,成就了黄胄也成就了驴子,小毛驴从此正名,堂而皇之的登上了大雅之堂。下乡的日子是艰苦的,他却苦中作乐,画了无数的驴,单驴、双驴、三头、五头乃至百驴图。我在想,如果黄胄当初放牧的是羊或牛,那么他画的就不会是驴了吧?由此可知,驴子何其有幸。而黄胄的成名与驴子们无关,这也是事实。黄胄画作中人物山水花鸟鱼虫都有,人物多是普通人,新疆妇女、孩子都有,大人物有毛主席、周总理。热爱生命,热爱自然,善于从画作中反映民众的喜怒哀乐,反映社会的真实面目,是黄胄的责任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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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世界人才史,受到高等教育而成才的人居多,但是,也有一种人才是自学成材的,黄胄就是,他博览众家,自成风格,很早就有人说他的作品“人物新、意境新、手法新。”
黄胄的画,用山水寄托情怀,用人物表现社会,他的画是有根的,这个根就是人民大众,可以说,他的画中充满爱生活爱人民的基调。解放后,他的作品以表现人们的幸福生活为主,充满了真情,真诚,和浓郁的生活气息;晚年,他的作品《百驴图》成为友好的使者。
先生不仅是画史上的一座丰碑,也是一个杰出的社会活动家。他亲自参与了筹建中国工艺美术馆、中国画研究院等,这都是中国美术历史的大事情。
先生的作品享誉海内外。黄胄先生不仅是蠡县人的骄傲,也是华夏民族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