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裕贞小说女性人物的悲剧性分析
2014-08-26任效礼
任效礼
韩国小说家金裕贞出生于20世纪初,当时的社会动荡不安处于封建殖民地时期,他的文学创作时间极为短暂,仅有五六年便在二十九岁英年早逝。虽然他在韩国现代文坛创作的时间较短,但他诸多作品受到世人的广泛关注。在他的作品中,有很多鲜明独特的人物形象,其中有佃户、流浪农民、工人、贫民还有乞丐等,他们大多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作者运用幽默诙谐的语言刻画出了一个个真实可悲的小角色,其中尤以女性最为突出。他笔下的女子无一例外地透露出浓重的悲剧色彩。
一、不自知无反抗的命运悲剧
金裕贞在1935年发表的处女作《雷阵雨》中讲述了一对贫苦农民春浩夫妇如何艰难度日的故事,春浩妻为生活所迫逼不得已与有钱的李老爷发生不正当关系,而丈夫春浩明知妻子如此,却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还特意把自己的妻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勾引有钱人,想借助妻子的牺牲来换取自己赌博用钱,还清在村里欠下的赌债,离开令他厌烦的农村前往美好的大都市汉城,幻想以此来永久摆脱贫困的生活。
造成悲剧后果的原因永远只有两种,内在和外在。由春浩妻自己内心滋生的妄念才是最可怕的,她被丈夫春浩逼打,为给丈夫求得那两元的赌钱,不惜牺牲自己的贞洁。“铁石妈一开始也是和自己一样的贫穷农妇。自从跟了有钱的李老爷后,就不愁吃穿,时来运转了。铁石爸对铁石妈是睁只眼闭只眼,有衣穿有米吃,连耕地都分到一份。”春浩妻自己也知道那样做是一种莫大的耻辱,但她还是做了。这是人骨子里渗透的悲哀,结局只能是以悲剧收场。春浩妻的悲还在于她那懦弱无能的丈夫,这是外在因素造就的悲。她的丈夫独享着自己伟大得看似高高在上的男权主义,嘴上说着妻子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人,事实上却对妻子不忠的做法熟视无睹,两人相安无事地过着名不副实的夫妻生活,目的却是一样,在当时大多数人看来解决温饱问题比脸面更重要。
除此之外还有作者1935年问世的短篇小说《山村》,主人公美妮是管家家里一个长工的女儿,她与少爷之间产生了感情,但阶级地位悬殊,加之少爷的无情背叛,她最终沦为这个社会的牺牲品。由于她的痴傻对爱情的执着坚守,她义无反顾地拒绝了石崇的真心,一心只想等待不可能为她归来的富少。《秋天》里的福满与有钱男人签订契约,将自己的妻子像商品一样以五十元的价钱租给黄巨风。福满妻反而认为这就是命运,顺从接受人为的命运安排并且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牺牲,毫无自知反抗意识,在封建伦理道德的压制下已僵硬麻木。即使丈夫不威胁强迫她,她还是愿意选择抛弃富足的物质诱惑与丈夫儿子团聚,她没有自我价值意识,丈夫和儿子是她的一切附庸,任何力量都无法打开封建道德思想对她心灵的约束与禁锢。人性有时是很矛盾和极端的,一方面做着违背伦理道德的事,一方面又挣脱不了它的束缚。
二、双重悲剧的和谐统一
从现实方面看,金裕贞小说里的女子之所以如此悲剧,有一部分原因是深存于他心底最根深蒂固的情结。一个是他亲人群体里的女性,另一个是他感情生活里的女性。亲人女性主要是他的母亲和姐姐们,确切地说是他的二姐金裕衡。现实中的女性是作者身边活生生的例子,她们给作者提供了最翔实的参考资料。
作者金裕贞七岁丧母,九岁丧父,其兄是一个生活放荡、脾气暴躁的酒鬼,五个姐姐也是软弱无助、自身难保。生活在这样一个缺失亲情温暖和关爱的家庭,想要身心性格健全地成长很难。特别是他母亲的离去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是一生都难以抹除的,即使二姐对他比其他人都好,但也无法取代母亲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这是他自身也是他作品中女子悲剧性的根源所在。他与二姐金裕衡从小相依为命,关系最为密切。二姐32岁就成了年轻寡妇,受尽婆婆的虐待辱骂跑回娘家,却被哥哥赶出家门。沉重的生活压力把她折磨得性情反复无常,整个人都是呆滞的。她对弟弟有时疼爱有加、关怀备至,有时刻薄谩骂、恣意发泄,怪异的言行近乎变态。艺术源于生活,在他的《生之伴侣》《侏儒》《烟雾》等作品中就有二姐的原型。
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现实生活,作者用他细腻温婉的笔触将那些悲剧女子完美和谐地展现给读者,让你不觉是在读小说而是跟随作者真切地在读生活。
三、从悲剧女性中折射出的社会批判意识
金裕贞小说作品中的女性多富悲剧色彩,除了其自身无意识堕落以及父亲、丈夫的男子霸权主义泛滥外,更深层次的是受外部整个大环境的影响。其作品多以30年代的农村为创作背景,这一时期的韩国政治混乱、经济动荡不稳。当时日本帝国主义大举侵华,企图通过对韩半岛的政治军事统治及经济掠夺将其变为侵略中国的后勤基地。在对韩国进行侵略期间强迫他们参拜日本神社,妄图消灭韩国文字,人民陷入水深火热的殖民地统治时期,一场空前绝后的民族危机降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大难当头时韩国的仁人志士纷纷扛起抗日旗帜,投入到保家卫国的时代洪流中。
综上所述,在作者金裕贞认为,处在社会最底层的女性,虽卑微低贱、不自知、无自我、无反抗,但她们却是无比坚强勇敢的,比起那些懦弱无能的男子,她们更勇于面对生活的苦难,更敢于撕裂宝贵的自尊,这种精神是常人无所及的,她们既是悲剧也不可称为悲剧。如果没有她们的牺牲,多少家庭都没有办法继续生存。转换角度看,她们也是时代最伟大的牺牲者。
最后,节选一小段金裕贞1937年发表在《朝光》杂志上的散文《病床的思想》作结,以此来作为他对自己短暂一生的概述。“我们无从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我们平常所看到的不过只是其诸多作用中极小的一部分罢了。我们相信,爱不论在什么时代在任何社会,都会凝聚更多人的力量完成伟大的使命。我清楚地知道,今天我们的理想就蕴藏在这伟大的爱之中……没有这份爱,再好的艺术也不能流传。”
【参考文献】
[1]全信宰.原本金裕贞全集[J]翰林大学出版部,1987.
[2]周苹.金裕贞小说中的女性人物形象研究[J].万方数据资源系统,2003.
[3]朴忠禄,南燕.金裕贞的小说世界[J].万方数据资源系统,2003.
[4]金裕贞,李玉花译.金裕贞短篇小说选[J].吉林大学出版社,201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