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皂

一

如此众多的肥皂泡在风中

衍生或消失，减缩或膨胀

它的轻就是它的慢

如此众多的肥皂泡在风中

告诉我：

放慢呼吸生活

是有好处的

二

那时候

它遇水就缩小

而我见风就长

可是有一天

我们彼此又变得十分相似：

它躺在它的、我躺在我的

盒子里

三

这一晚多么美好

衣裳上的月光散发着

肥皂的香味。这一晚

心灵的安宁，我笃信

来自中国乡村

某块名不见经传的

朴实的

肥皂

四

一块透明的肥皂必然

有一块透明的灵魂？

透明的就是干净的

它致力于消灭污点，并且

互相取命

我们看起来都十分干净

啊哈！难道不是？

五

人习惯于自身的污点

从灵魂着手，把它分离出来吧

把生活里的盐分、骨子里

沉积多年的的铁锈

分离出来

把厨房的油腥味与轻的

更轻的栀子花的香味

分离出来

把已经发生的与正在发生的

以及将要发生的

分离出来

把生与死，从一件衣服

分离出来

六

在世界除污大会上

肥皂粉代替

死者的骨灰

向那些沾满鲜血的

手

发出

控诉

作者简介：东君，原名郑晓泉，1974年出生于浙江温州。以小说创作为主，兼及诗与随笔。若干作品曾在《人民文学》、《花城》、《大家》、《作家》、《收获》等文学刊物发表，多次入选国内选刊与年度选本，并有作品译成韩文、英文。曾获第九届《十月》文学奖、《人民文学》短篇小说奖、第二届郁达夫小说奖等。另著有小说集《恍兮惚兮》、《东瓯小史》，长篇小说《树巢》、《浮世三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