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钟忧郁变尘埃

萨拉米

法国的冬天日短夜长，要是加上雾天阴天，一连几日晒不到阳光，人的心都要暗无天日得灰丧起来。有个年长的法国熟人介绍我用蜡烛疗法——点一肘高的洋蜡烛，加强光照，调节心情，说是比灯光效果来得好。可我很怀疑那微弱缥缈的萤光，在中式的文化诗情里，大约只会加深去国的乡愁，平添怅然。

后来出了仿日照灯，贵一点的是医用专业理疗仪器， 跟晒黑肤色的紫外线照射设备不大一样，一般温泉疗养地基本都有。大家穿着浴衣，坐在可以直视户外的恒温玻璃大厅里，每人眼前一盏。远看，发出蓝荧荧的光，照着面无表情的人脸上，场面很科幻。现在网上也推出了家用或办公室用的日光理疗灯。电脑屏幕大小，价格从几百到上千欧元不等。医生建议每天照半个小时即可，可以有效地降低维生素D的缺失。

在法国，新生儿一出生就会由儿医配发补充维生素D的药片，可溶于奶里服用。因为一过冬，日照的机会就大大地减少了。缺维生素D很要命，这已经成为常识。有无聊的专家们为了佐证，根据莫扎特的画像和他的生活习惯判断他主要是死于严重缺乏维生素D。这个说法真伪难辨，但无论如何，除了食物萃取吸收，维生素D主要靠日晒转化获取，这是不争的事实。过去的西医一看病，忧郁啦、肺痨啦等等再吃药也没用，统统让去地中海休假疗养，主要就是为了让他们补充日晒。

除了光疗，大家也想出了一些麻痹精神的法子。譬如喝酒。南部山区地带出烧酒，多是水果烧，度数在38 ～42度之间。樱桃烧，梨子烧，覆盆子烧，李子烧等等，名字不带酒字，只说是樱桃水李子水，大约取其透明无色，望之如水。温酒可饮，无须煮沸，是冬日驱寒的招牌酒。每次喝都让人联想起青梅煮酒（或是在吴语区喝黄酒）就炭炉火锅过冬，小铝壶里放好梅子，冒出的水汽滴落在炭火上，滋滋作响。

可怜的法国人，为了在漫漫冬日中接触阳光，可是绞尽了脑汁。

不过，今年我的方法最简单，我买了飞回中国老家的机票。即便是雾霾中的阳光，也能在一秒钟，令忧郁变尘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