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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歌和诗随想

2014-08-22程川

躬耕 2014年7期
关键词:浣洗纳西暴雨

程川

听和文军《丽江三部曲》

那些饱经刀耕火种的词

集体出走纳西,从玉龙雪山

跌入悬崖,如同尚未收割的

死鬼,头颅上沾着澜沧江的

鲜血。题名:石块一枚

命轻,还未找到潮湿的理由

将自己托付给修炼成仙的鹅卵石

那时,我的喉咙仍是我的

依旧要喊,半斤酒量哄鬼

吐出来的酸水,几乎使醍醐灌顶

全军覆没,而步调紧随天上的

雷声,比雪山更白,如同

迎风落泪的山茶花,与雨水

交媾后,空得那么彻底

即使没有怜香惜玉的过客

也愿为灵魂挪开一朵花开的重量

后来,他们在喉咙养鸟

轻笛打头阵,如狼似虎

嚼碎纳西语,像一味

外敷中药,只需信手拈来

就能治疗那些盐粒般

大小不一的疼痛,此时

我已解开自己二百多块

白骨,坚信苍天和神灵的

庇护,在火边来回翻烤

决不允许灵魂失衡

听宗次郎《故乡的原风景》

像咬住月光的尾巴

茂木町的榻榻米

隔着生与死的缝隙

直到曲终人散,人走

茶凉,他才用眼神

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陶笛,如同抚摸一个

熟睡的婴孩,“垂垂老矣,

没有人知晓我的下落”

我也无法像幼时那般

抬头仰望天穹,和她身上

掉下的靛蓝。多少年

过去了,终于可以回归

泥土,曾经举足轻重的

红颜知己,现在只差一笔

就能从白纸回归白纸

成为一页引火烧身的罪证

其实真没什么可以

念念不忘的,庞杂

沧海一粟,只是我的

灵魂太瘦——终究

喂不饱自己,事实

即是如此:陶笛漏风

从我口中,夹带着

更多的秘密仓皇而逃

一个连回忆也能退潮的人

绝不指望,他能面朝

大海,做到春暖花开

夜深人静,听一场暴雨交响曲

终于,可以渐行渐远

走进一场暴雨,与这座

南北交汇的小城,说声

晚安,淋湿了童年禁止的

白日梦,终于可以放心

大胆地去爱,钻进暴雨中

在无边无尽的夜色里

一个人慢慢地——走着

不会害怕迷路,因为

无路可逃,我喊的

每一个词,都被风声

齐齐割倒,落在地上

昙花一现,把人间

灌醉后,那种翻江倒海的

澎湃,成为某种倾诉的秘密

此时,只需一盏灯,我就能

原路返回,沿着石板街

惨白的叮当声,同雨走着

丢失着,加重着……

年份,或者是阴晴不定的

日月,又有多少人同病相怜

冒着一场暴雨,哭着,笑着

像一只孤魂野鬼,满嘴的

酒气,至今却依旧无人翻译

诗生活,听词曲安然入眠

我要为词语证明,它们

曾停留于此诗,生儿

育女,或者以泪洗面

终日埋头纸缝,就像父亲的

工地,母亲的茶场。我用

一张纸金屋藏娇,因怀揣

愧疚,那些形迹可疑的

磨痕,难以入木三分

只需念叨一遍便可死

当我写下汗水,它们

就够能成家立业,与泥土

私奔,爱我,并生下我

当我写下寺庙,举头三尺

有神明,活不下的时候

请记得为我烧柱高香

用我骨中灰,研墨、作诗

或者春宫图。池塘水满,燕即衔泥

书生还未落魄至此,南山

也仅此处,而我却要

去哪里等待花开,一枚汉字

可以落脚的地方,耗尽白发

我困了,就随便打开一页

若不醒,请将我压在箱底

和衣而睡——我的秘密

必须由我锁住,如果绕道

而行,花开我又能去哪凋零

听黄颖星,和燕《纳西·净地》

云卷云舒。有关自由

和爱情的神话剧,在云杉坪

上演。时过境迁,故事

已老掉牙,唯有那场雪

流传千年。纳西人取雪

酿酒,时间在沉淀中

散发着墨绿色醉意,他们依偎

篝火,把自己托付给三朵神

在高声部的撕咬里立誓

用喉咙纵火,忍受着一场

山崩地裂,而远在玉龙雪山外

丽江风声正紧,保持着

酒精里的清贫乐道,吞咽

像新生的小兽一样改名换姓

剔除旧时骨中骨,肉中肉

共用一份醉劲。左脚

礼让右脚三分,似乎徘徊到

时间的尽头,现在就剩我

和一堆舞蹈的空酒瓶

青黄不接。我目睹了

歌声熄灭的整个过程endprint

像一支烟燃到穷途末路

坐下再喝一杯

从此便不能自拔

癸巳年,自贡听龚学敏朗诵

舌头与词语悬而未决

一炷香的寿命,茶色

镜片,已然练就火眼金睛

烟,尚锁在嘴里。他们说

爱我,只爱我的姓氏

我的点石成金之术

曾烫伤过米脂的某位婆姨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在川南自贡听曲,浣洗

万遍的容颜,仍旧一身

湿透。我知道褪色的汗液

正在诗中收割麦芒,我的

镰刀,缝在伤口里按兵不动

痛不是我的前科,“菩萨心肠

替人拿捏伤寒杂病论”

年轻时摸骨,老了还能

在词语里下棋。干脆再开辟

几亩良田,纸中豢养粮草

酿造嵇康、阮籍的恣意妄为

虽然不擅饮酒,唯有龙井

才能折腰,但并不妨碍

朗诵时的醉意,趁着

刀光剑影,夜色正好

我一回头,就能够(不露

马脚)遣返前朝江湖

巴海听潮,有关生活的画卷

巴山石洗水,水中游晃着

石头的皱纹,与我身体里

重叠的部分,如履薄冰

一碰,就碎了,破镜难圆

日复一日浣洗着匍匐的茧疤

老人说:最贴身的东西

都是脏的,那些来不及

抒情的词藻已经越流越远

生活的迹象也愈加明显

拧干的床单,整日散发着

一种褶皱的气味,深浅

不一,再譬如那些掉色的爱

一朝江湖一朝臣,就算侥幸

饶过自己丢三落实的坏习惯

也不能原谅,痛,还是新的

枯水期仍未悬崖勒马

沿鹅卵石前行,白龙湖

干瘪得像我堕胎后的母亲

有人在河岸晾晒丝网

阳光成为漏网之鱼;有人

挑水浇园,满载一担潮声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

山穷水尽,痛也难寻踪迹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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