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三星堆青铜雕塑的艺术特色
2014-08-18陈虹
陈虹
摘 要:三星堆青铜雕塑具有浓厚的宗教信仰与图腾崇拜色彩。在造型手法上,既具备传统雕刻的具象写实特点,又兼具抽象夸张的艺术表现力,将张力十足的线与面统一在一起,反映出古巴蜀人的审美观及社会生态。
关键词:宗教;图腾;写实;抽象化;线刻
位于四川广汉的三星堆文化遗址是古蜀文化的核心内容。三星堆文化遗址出土的文物包括了青铜器、玉器、石器、铜牌饰物在内的各种神器和礼器,所以具有很高的考古学价值和艺术研究价值。三星堆的青铜雕塑距今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有着深邃的内涵与极其独特的造型艺术语言,并且在装饰纹样和铸造工艺方面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水平,令人叹为观止。
三星堆青铜雕塑内涵丰富,富于想象力,具有浓厚的宗教信仰与图腾崇拜色彩,是为东方文化艺术的典型代表,也是古老巴蜀文化的缩影。在造型手法上,广汉青铜雕塑体量饱满,既具备传统雕刻的具象写实特点,又兼具抽象夸张的艺术表现力,将张力十足的线与面统一在一起,反映出古巴蜀人的审美观及社会生态。
1 宗教信仰与图腾崇拜
三星堆青铜造型艺术中,大量的人像群雕令人观之震撼,具有强烈的地域文化特色,其艺术造型在同时期的其他上古文化遗址中也是独树一帜的 ,而这种群雕造型样式在其含义上与古蜀人的宗教信仰与图腾崇拜是密不可分的。
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青铜人头像共54件,具有大型群雕的格局特点。而群体雕塑不仅在其造型上具有体量庞大、气势宏伟等特点,而且具有单体雕塑无法呈现的纪念性与建筑般的凝重感。同时也反映出三星堆文化的宗教意义,在内容上描绘出宗教祭祀活动的场景,同时反映了其神权至上的社会背景。
三星堆群体雕塑在其所表现的宗教题材方面也与西方宗教雕塑有着不同,西方宗教雕塑具有较强的叙述性与故事性,常将场景及人物作详细连贯的描写,具备图解或类似连环画的功能;而三星堆雕塑则更注重由单一个体组合后的整体精神与意识的体现,凸显其由体量及规模造成的偶像崇拜与庄严肃穆之感,这个特征与中国传统雕刻“以形写神”的精髓不谋而合,参见云冈石窟等大型石窟群造像。
祭祀活动中首先祭祀上帝与祖先,其次是自然神。三星堆青铜雕塑的图腾崇拜的图像根源来自古蜀文化中“蚕丛纵目与光明之神”的历史记载。突目大眼的面具神像,应有具体的宗教及礼仪含义,表现了三星堆古人的一个重要信仰。这种特征是一种神的物象表现,是将蜀人始祖“蚕丛”塑造成祖先神的具体形象。①《华阳国志·蜀志》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史称王”的记载;《山海经》里也有关于掌管光明之神烛九阴的记载,而其特征是为“直目正乘”,由此可推出三星堆的纵目青铜雕塑含有对太阳神的图腾崇拜之义。
宗教雕塑中的形象有一类塑造的是神偶,而另一类本身塑造的就是巫师或祭司的形象。三星堆青铜雕塑的代表作为全身高260厘米、重180公斤的祭司立人像,其形象头戴高冠、刀刃般的粗眉大眼、鼻梁高直、口阔耳丰,胳膊平举起来,双手圈握,神情庄严而肃穆,将其放置在神庙中祈求神明庇护他的子民,使观者产生敬畏及崇拜的心理暗示,具有极强的象征意义。
2 传统写实的表现风格
三星堆青铜雕塑在表现样式方面有着传统写实雕刻的特点。它的青铜人像分为三种:全身立人像(站姿和跪姿,通高261厘米至3.5厘米不等)、人头像(真人大小相当)、半人半兽的人像。写实的表现风格主要体现在人头像及立人像方面。青铜人像注重体现头部的形体特征,空间关系明晰,身体各个体块之间的比例关系准确,并且在服饰及头饰方面也力求再现所塑形象的身份特征,例如辫索冠人头像、青铜执璋跪坐人像等,都在不同角度上对群体活动及生活状态有所反映,令人在观看群雕时,对古巴蜀时期的人群构造及社会状态有所直观的了解。这些群雕中各种形象的塑造又有着古巴蜀人的共同特征,例如宽额阔嘴、鱼形的大眼、高耸的鼻梁。他们有着共性,也有着各自不同的个性。个性在于每一件雕塑包括铜面具及兽面具又具有各自不同的神情与性格特点。有的头像安静而祥和,具有典型的生活气息;有的则严肃威严,甚至趋于面目狰狞,极尽夸张之事;还有的古拙憨厚,似乎能感受到淳朴的巴蜀民风,这些都集中体现了古老巴蜀族人的一种智慧和审美的追求,极具地域特色。而甘肃麦积山石窟的供养女像,则具有当地居民特点,清眉善目的形象就像邻家女孩一样;秦兵马俑的各色形象则还原了陕西地区原住民的粗犷与直爽。
3 抽象化线刻的运用
广汉青铜人面像、人面具及兽面像多采用圆雕与浮雕相结合的手法,具有强烈的空间感及体量感,而在传统雕刻手法的基础上穿插运用抽象化的线刻是其另一艺术特点。雕刻家采用极尽夸张的手法,高度概括共同的特征,提取凝练精髓之所在,将具象与非具象,现实与非现实的各种形象特征融为一体,最终给人以视觉及精神上的强烈震撼。
三星堆的面具之人面具与代表蜀人祖先的兽面具两种。兽面为方面,宽额、两颊微内收,口阔而深,口中舌尖外吐,大兽耳,长眉刀。弧边棱柱状眼球向前突出十几厘米,从造型上看,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是集人与动物于一体的神灵形象,均以遒劲的线条刻画面部表情。这种造型雷同,组合成组的青铜人面具,并非每一件代表某一特定的神灵,而是象征具有广泛意义的神,或祖先。②正是这种具有力量感与压迫感的线条的运用,夸大了五官的比例,但同时又与饱满的体块面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凸显出神秘、庄严的视觉效果。
这里需要着重提到的是青铜面具,青铜面具包括人面具与兽面具。二者的塑造均充满想象力及艺术感染力。人面具造型与人头像的造型特点相似,面部五官的转折面均为明确的转折线所界定,熟练运用线刻手法,大胆果断,一气呵成,具有强烈的体积感。在其他青铜器物、动物造型及人像的衣饰方面,则部分采用阴线纹饰,内容包含了器物花纹、动物羽毛肌理和服饰上的各种装饰纹样。三星堆青铜雕塑的艺术形式有着埃及“正面律”法则的影响,即身体方向面的空间变化不影响脸部的正面状态,也由此可见古蜀文化中的造型法则及审美观念。兽面具中的饕餮纹本身就是一种装饰意味极强的抽象变形纹样,采用阴刻与阳刻相结合方式使其形象狠厉而具有震慑力,而对于 “纵目”的塑造,更是集夸张变形于一体,匠心独运,使眼球突出长达十几厘米,完全脱离常人的视觉经验与意识形态之外,构架出一个介于人与神之间,超越现实主义的精神世界。
三星堆青铜雕像群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展现了丰富的雕塑语言,其深邃而神秘的艺术特质是为东方文化艺术的瑰宝,不仅在文物考古方面具有深远意义,而且对艺术发展史的意义也具有唯一性,值得我们去不断地研究与发掘其更深层的价值。
注释:①赵殿增.三星堆祭祀坑文物研究,三星堆与巴蜀文化[M].巴蜀书社出版,1993.
② 陈德安.三星堆 古蜀王国的圣地[M].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