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与粉丝带的隐喻——论《小伙子古德曼·布朗》的象征寓意

江 山，孙 妮

(安徽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小伙子古德曼·布朗》是美国浪漫主义文学心理分析小说的开创者纳撒尼尔·霍桑的代表作之一，它是象征手法与寓意相结合的典范。因此，这部作品被作者霍桑称为“心理罗曼史”。目前对于小说中象征主义的研究多不胜数，但是大多是从森林和蛇杖、梦境、主题象征几个方面来说明小说中象征主义的运用的。而笔者则着重从男性角色、女性角色以及粉丝带的象征意义这三个方面来阐释霍桑在小说中运用的象征主义。本文拟就此问题做一更为深入的探析，旨在抛砖引玉，吸引更多的学术同仁以及对此感兴趣的各界人士做进一步的深入探究，以完善对霍桑小说《小伙子古德曼·布朗》中的象征手法之研究。

一、纳撒尼尔·霍桑及其作品简介

纳撒尼尔·霍桑是19世纪后期享誉美国文坛的著名的浪漫主义作家，同时也是美国文学的奠基人之一。“贯穿于他全部作品中的创作思想在于对人类灵魂中隐匿的‘恶’的挖掘和对构成真与美的基础的‘善’的向往。”［1］他的经典之作《小伙子古德曼·布朗》主要讲述了发生在17世纪末巫术盛行时期的马萨诸塞州萨勒姆一带的故事。小伙子布朗不顾新婚妻子费丝的反对，执意要去黑森林赴魔鬼的约会。他深信在这次约会之后他就可以抑制将来所有的诱惑。但是，在他通往黑森林之途中，他发现那些平素他所尊敬的人们也在赴魔鬼的约会，他的信仰开始减弱。在最终集会场所，当他看到善恶混杂在一起，他的妻子也置身其中时，他彻底丧失了对上帝和人类的信仰。回来之后，终日郁郁寡欢，直到死去。

二、象征主义在文学作品中的运用

象征主义是欧美现代派文学中产生最早、持续时间最长、影响最为深广的一场运动。它与浪漫主义、现实主义一起构成文学史上三种最基本的创作美学。“象征主义是一场特定时期的文学运动。它再次把文学运动的视野从外在世界转向了内在的精神世界，企图去探求内心的‘最高真实’。”［2］

文学作品中的象征主义是一种系统的，创造性的写作技巧，它把象征看作是某一概念或实体的抽象表现。在这种意义上，象征主义在文学作品中的运用是传递思想和讲述故事的一种方式，作者能简单清楚地提示人物的内心感觉以及人物之间的冲突，使得其作品更富有感染力和想象力。象征主义者通常会通过象征、暗示、意象、隐喻、自由联想等方式来表达作者的思想。

纳撒尼尔·霍桑也受到象征主义的深刻影响，在其短篇小说《小伙子古德曼·布朗》中大量运用象征主义手法，成为文学作品中运用象征主义的典范。

三、人物在作品中的象征意义

小说虽然情节简单，但正如赫尔曼·梅尔维尔所说的“像但丁一样深奥”［3］，显然，在小说中纳撒尼尔·霍桑使用大量象征隐喻来阐述主题。短篇故事《小伙子古德曼·布朗》中亦有多处象征手法的运用，比如环境，梦境，蛇杖，费丝的粉丝带等在作品中都有其象征意义。而最要的象征物则是故事中两个人物，即古德曼·布朗和他的妻子费丝。接下来笔者将试图通过对人物的象征意义的重新解读，来探讨霍桑的象征主义是如何在其作品中体现的。

(一)男性角色的象征意义

首先从男主人公的名字—古德曼·布朗(Goodman)在英文中含“好人”之意。可以看出作者对布朗的初步断定就是他是一个好心人。而这个好人也禁不住魔鬼的诱惑，不顾妻子的苦苦哀求，执意去见证一下恶的所在，他确信在那之后，他就会投入善的怀抱。但是尽管他看清了恶的可怕，却没能坚定地抵挡邪恶，反而被恶所打败。可见，诱惑是如此难以抵挡。人在世上，难免碰到各种各样的诱惑，如何面对诱惑才是关键。

虽然“古德曼”是在英国及其殖民地的中下层阶级都普遍适用的一个名字，但是在男主人公名字“古德曼”前面加一个“年轻的”(Young)不仅仅只是标题而是暗示了更多的东西。它可能暗示了布朗的年青，他的无辜，他的简单，甚至可能还有他对妻子费丝的依恋。从他的姓氏“布朗”(Brown)来看有两种象征意义:第一，意为“棕色”，这是一种阴沉的颜色，象征了他与远离他所居住的小镇的黑森林之间的关联，意味着从林中之旅回来的他感到黑暗和阴郁。第二，布朗是那个时代最普通的一个姓，这暗示着故事的普通性。正如布朗个普通的名字所象征的，他实际上是“每个人”(Everyman)［4］。我们每个年轻人，都曾经历过类似布朗的成长历程:年轻时对于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执着前行，对未来抱着坚定的决心，并坚信自己能够保持自我，不受外界的诱惑;途中也会有些许的犹豫，，但最终还是完成了旅行。

布朗是故事的主人公。“他年轻、好奇、有探索的欲望，最初对自己抵制诱惑的能力非常自信，却在林中之旅后陷入对人性的怀疑而郁郁终老。”［5］年轻的布朗不顾妻子的恳求执意要在晚上进入黑森林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象征着他内心的冲动，他渴望长大，渴望早些进入成年人的世界。他认为他必须去，这是由他的本性决定的，这是他人生必经的阶段。他必须失去他的纯真才能发现生活中甚至他自己都存在邪恶的一面，这样他才能够变得更加成熟。“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故事本身就是人生旅程的象征。”［6］布朗的林中之旅使他意识到人性中是存在着‘恶’的，因此他对一切都产生了怀疑，临终时是悲观绝望的。布朗的悲剧就在于他不会宽恕别人，他未能发现自己心中也有邪恶的一面。虽然他自己也去赴魔鬼的约会，但当他发现邻居、牧师这些他尊敬的人甚至他挚爱的妻子也加入了聚会，他就变得愤世嫉俗，不再信仰上帝和人类，变成了“怀疑一切的人”，直到郁闷地死去。

布朗的结局的象征意义在于: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经历一些会给自己人生带来重大影响的事件，如同布朗的森林之旅一样，会影响甚至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带给人以启迪，引发人的深思。但是从这个故事笔者认识到一个人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要拥有信仰，即使你发现每个人心中都有罪恶的一面，你也不能丧失信仰，让它毁掉你的生活。

(二)女性角色的象征意义

故事男主人公布朗的妻子费丝(Faith)在英文中含“忠实”之意。女主角取这个名字象征了纯洁、忠诚、无辜甚至还带有神圣的意味。在小说中第一次提及她时说道，“她的名字恰如其分”。很显然，费丝的名字清楚地表明了她的象征意义——信仰，她是布朗的精神信仰，代表了布朗对人性、对善的信仰。

在布朗出发去黑森林之前，他认为费丝是善良的化身，代表了他坚定不移的信仰。因此，当布朗在森林里遇到牧师这样的他平素所尊敬的人也来参加魔鬼的约会，当他的信仰开始动摇时，当他感到恶的力量越来越大，自己已经无力抵挡时，他就不由自主地呼唤费丝，“天国在上，费丝在下，俺还是要对抗魔鬼，坚定不移!”从这句话可以看出，费丝就是他的力量所在，他把费丝和上天摆在同等地位，他把费丝当作了他的信仰。所以当他在魔鬼的祭坛看到费丝时，代表了他信仰的失落，这对他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费丝这个人物在小说中具有双重含义，不仅是布朗的妻子同时还是信仰的象征。“她与布朗的结合具有双关含义，不仅指人物关系，还喻指布朗清教信仰者的身份。费丝是布朗的光明，也是他的最后救赎。”［7］同时由于这个人物的出现，读者能够深切地体会到主人公布朗在旅途中内心经历了深刻的变化——挣扎、犹豫与彷徨。从下面这些句子就可以看出。“费丝!费丝!”丈夫叫道，“仰望天堂，抵挡邪恶!”“费丝!费丝!抬头望着天，抵制这个邪恶的家伙。”“‘我的费丝去了!’他喊着。”但是费丝不论是作为小说人物，还是作为布朗信仰的代表，布朗最终对她的态度都是失望与怀疑:“布朗大爷严厉而伤心地盯着她的脸，没有打招呼就走过去了。”

四、粉丝带的象征意义

霍桑选择粉丝带而非其它颜色，因为粉色是浅色，詹姆士·马修斯更是把它和布朗薄弱的宗教信仰联系起来。他曾写道“与其说丝带是戴在费丝头上不如说是戴在布朗的头上”［8］

粉丝带在故事中一共出现过五次。在故事开端古德曼·布朗不顾新婚妻子的反对执意要去森林赴魔鬼的约会，在离家之前，粉丝带就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妻子费丝把漂亮的脑袋伸出门外，任风儿拂弄她帽子上粉红的缎带，呼唤着古德曼·布朗。第二次是戴着粉红缎带的费丝对布朗说道，“那就愿上帝保佑你!愿你回来时看到一切平安。”第三次是小伙子布朗离家以后走到拐弯处回头一望，费丝仍在伫望，虽然那粉红缎带仍在飘扬。这三处的粉丝带都是美好的象征，象征了纯洁无辜的妻子，表达了新婚夫妻之间浓浓的爱意。

粉丝带在布朗内心发生变化的关键时刻又出现过两次。在布朗刚走进黑森林时他完全相信上帝和人类。然后随着他深入森林深处，他遇见了“平常非常虔诚的太太”，或是“翌日要在州云议会上露面的人物”来也赴魔鬼的约会，他开始意识到几乎每个人都有一颗邪恶的心，他开始失去他的信仰。正在这时，从天上飘落的妻子的粉丝带变成不忠诚的，就如同那些貌似“虔诚”的人一样，这说明他的信仰开始动摇。舞动的丝带几乎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拿着粉丝带在痛苦和绝望中大声呼喊:“我的信仰不见了。人世上根本没有善!罪孽不过是一个空名!来吧，魔鬼，因为这个世界都归你了。”在疯狂之中，他来到了女巫大聚会，遇到了他的妻子费丝，他要求她坚持正义反对邪恶。但是转瞬之间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他回到家后变得愤世嫉俗。当他看到费丝系着她的粉红色的丝带在焦急地等待他时他逃离了费丝的拥抱。这与他开始离家之前费丝系着粉丝带目送他离开是首尾响应的，但是此处却是极大的讽刺。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彻底丧失了对上帝和人类的信仰。

粉红色五次出现在文本中都用来描述了丝带。除了费丝去参加聚会时，粉红色丝带的出现总是与费丝联系在一起的。“粉色的丝带实际上就是费丝纯洁和宗教信仰的象征。当她将自己交托与那群朋友时，她的信仰(the pink ribbons)也就与她本人脱离了。”［9］如果布朗是忧郁的褐色，那么费丝则是明亮的粉红色，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而，粉色也包含“既不完全堕落也不清白”之意，因为粉色介于红白之间。而在霍桑的小说中，红色常象征邪恶，白色则是纯洁的象征。

五、结语

在《小伙子古德曼·布朗》中还有许多其它象征手法的运用，如克洛伊斯大娘、古金执事与教长、还有出现在魔鬼崇拜仪式上的众村民，象征的也是芸芸众生;蛇形手杖象征了伊甸园的蛇和撒旦，它的寓意就是引领人们奔向罪恶;布朗黑夜之中的引路人象征着魔鬼，引领布朗来到魔鬼的领地;而森林之中昏暗的环境映射着当时的父权社会，那里隐藏着人们内心的罪恶，显示着人性的原罪。

这个短篇小说是把象征主义渗透到人、物、环境等各个方面的名作，但它更像是寓则言故事。它向读者阐述了罪恶是如何毁掉人的生活的。“尽管霍桑自己是个清教徒，但是他在这里却批判了加尔文教关于原罪和全体堕落的教义。”［10］霍桑尖锐地批判了清教主义思想，他相信人人心中都有罪恶的冲动但他并不相信人是绝对罪恶的或者说大部分人会实施他们罪恶的冲动。

［1］胡允桓.霍桑短篇小说选［M］.北京:外文出版社，2000.

［2］张秉真，章安祺，杨慧林.西方文艺理论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521.

［3］Hawthorne Nathaniel.The Complete Short Story of Nathaniel Hawthorne［M］.Garden City，New York:Double Day and Company Inc，1959.

［4］Martin，Terence.Nathaniel Hawthorne［M］.Boston:Twayne Publishers，1983:85.

［5］赖辉.论《年轻的小伙子布朗》中的象征［J］.湖南文理学院学报，2007，(2).

［6］常耀信.美国文学简史［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8:79.

［7］楼静.论霍桑作品中女性形象的象征意义——以《年轻人的小伙子布朗》为例［J］.现代商贸工业，2011，(14).

［8］Wagenknecht，Edward.Nathaniel Hawthorne——The Man，His Tales and Romance［M］.New York:The Continuum Publishing Company，1989:61.

［9］梁歆歆.霍桑讽喻小说《好小伙古德曼布朗》中象征主义的运用［J］.商品与质量，2012，(2).

［10］焦立东.《小伙子古德曼·布朗》中的象征主义［J］.黑河学刊，20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