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白马克思主义观形成的心路历程
2014-08-15黄章匾陈青青苏小明
黄章匾,陈青青,苏小明
(浙江农林大学(东湖校区)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 杭州311300)
幼年时期党的主要领袖者瞿秋白,在亲历“五四浪潮”的过程中看到了民主主义的缺陷,其思想从厌世观转向了无政府主义;此后,在创办《新社会》期刊的实践积淀中对马克思主义有了朦胧的认识和兴趣,其思想由民主主义向社会主义倾斜。1920年3月之后,瞿秋白作为特派记者去了俄国,阅读了大量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书籍。在见证了苏维埃社会主义模式勃勃生机背景下,经受苏俄实践的检验,最终成为一名真正的马克思主义信仰者。
一、五四浪潮的洗礼,为其接受马克思主义思想奠定了实践基础
“千年未有之变局”的破碎时代,使得瞿秋白从小就深受其害。少年时期的家庭剧变、母亲的自杀、学业的无路,促使瞿秋白脆嫩的内心变得更加脆弱,原本一个活泼好动的少年一下子成为沉默寡言,其厌世的心境不断占据其无助的心灵。五四前夕的瞿秋白,其无法解开的“二元”人生观不仅交织掺杂,而且还牢牢地束缚着内心。其实,这时候的瞿秋白和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在迷茫中寻找解决社会问题的办法,并在国故、庄子的世界里无法解脱,而这一切就急需外力的推动,去厘清杂乱的内心。这正如马克思主义所认为的:“实践是认识的基础和来源”。如果说五四运动前的三年,是瞿秋白吸取新思想的接受时期,那么五四运动的爆发则是瞿秋白用亲身的实际验证更新自己内心思想的关键时期。也正因为有了五四运动的推动,才使得他从空泛的新民主主义惊醒,才使得他用“菩萨行人生观改变中国”的幻想破灭。可以说,五四运动的爆发是瞿秋白马克思主义观形成的重要冲破点。正如他对这个时期自己心理所描述的:“五四运动陡然爆发,我于是卷入旋涡,孤寂的生活被打破了。”[1](P25)
瞿秋白对自己为什么会加入五四运动,是用‘不可思议’来形容的。其实不只是他,那个时期的先进知识分子加入五四浪潮,很大程度上都是存在这种‘不可思议’的思想的。幸运的是,这种想法很快在惊天动地的五四浪潮磨灭了,并换成一种激情昂扬的斗志。期间瞿秋白以自己‘老成的心态’,很快得到俄文馆学生的拥护,进而成为学生的骨干、五四运动浪潮的标兵。那时的他,继而在深浪中讨伐卖国贼曹汝霖,与好友建立联合会,一起探讨如何组织运动,并在大街上演讲,动员学生参与运动。陈铁建先生在《瞿秋白传》里描述到:“他们的讲演是紧密地结合着现实斗争,进行反帝爱国宣传,对于促进群众的觉醒,推动爱国运动的发展,具有积极的作用”。[2]瞿秋白不仅为五四爱国运动做出了重要贡献,更为重要的是爆发了内心的爱国情怀,冲出了无法解开的二元人生观。
五四运动不仅是一次新思想的传递,更是无数像瞿秋白一样的知识分子的觉醒。在这期间,瞿秋白开始懂得用“‘游行’代替‘用笔’,真正体验了‘一次暴动胜于数千百万册书’的情形。”[1](P25)而这也使得瞿秋白意识到了民主主义的缺陷,进而更加了解社会的意义。他说:“当时爱国运动的意义,绝不能望文生义的去解释他。中国民族几十年受剥削,到今日才感受殖民地化的况味。帝国主义压迫的切骨痛苦,触醒了空泛的民主主义的噩梦。”[1](P26)五四运动之后所撰写的《不签之办法》一文,展露了瞿秋白心态的转变。
二、五四运动至1920年3月,瞿秋白思想从“厌世观”向无政府主义转变
五四浪潮之后,瞿秋白产生两个较大的变化。一面是对于举办期刊的钟情;一面是思想从“厌世观”向托尔斯泰式的无政府主义发生转变。
尽管瞿秋白在五四运动之后发表了《不签之办法》,但此时他对于中国的‘社会’的理解依然模糊不清,这或许正是他钟情于举办刊物的缘故。《新社会》刊物的举办对瞿秋白在五四浪潮之后思想转变有着重大影响。这主要表现在《欧洲大战与国民自解》一文,改变以往悲观的情绪,认为中国之所以会在巴黎和会上失败,是因为没有迎合世界的现势,需要改变去适应社会的变化。同样地,在经历五四和举办刊物的实践,促使瞿秋白不断深入明白社会的意义,也使得其思想从“厌世观”向托尔斯泰式无政府主义转变。正如他所说:“中国人要有历史的眼光,知道思潮的变迁,是历史上一定的过程,不可避免的,赶快想法子去疏导,不等他解决。’”[3](P29)更难得的是,此时的瞿秋白已经开始找到了一条新的道路,尽管离马克思主义思想有一定的距离,但不可否认,这是瞿秋白思想的一大进步。他说:“我们所以求普遍的是什么?是求实现真正的民主,民治,民本的国家或世界。……这就是德谟克拉西主义”。[3](P29)
五四运动后到加入马克思主义研究会之前的这段时期,是瞿秋白从五四浪潮的突醒之后的一次思想转变和行动的沉淀。尽管这段时期很短暂,意义却重大。这不仅促使他对社会主义产生兴趣,而且还坚定了去苏俄考察的决心,可以说是瞿秋白思想成熟的一个重要过渡时期。
三、1920年3月到苏俄两年多实地考察,坚定其马克思主义观
这段时期瞿秋白马克思主义观的形成路径应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小阶段是他开始由无政府主义转向马克思主义的阶段;第二阶段是在社会主义浪潮中坚定了马克思主义观的阶段。之所以这样区分,是因为一方面尽管瞿秋白在《多余的话》这篇文章中,提到这个时期自己很快从无政府主义转向马克思主义;但从他后来考察苏俄期间思想的变化,可以看出之前他对于什么是马克思主义、如何在社会主义浪潮中区分马克思主义,还是不清晰的。
具体来说,瞿秋白由无政府主义转向马克思主义的时期是第一个小阶段。1920年3月之后,社会主义浪潮在中国遍地开花,各式各样的社会主义学派流入中国。这使得原本对老庄钟爱的瞿秋白很快转向了社会主义。正如他对这个时期所描述的:“社会主义的讨论,常常引起我们无限的兴味。[4]可惜的是,尽管对社会主义产生浓厚的兴趣,但是如何在社会主义的浪潮中找到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思想,依然还有一段距离。他说:“对于什么是社会主义,‘正如俄国十九世纪四十年代的青年思想似的,模糊影响,隔着纱窗看晓雾,社会主义流派,社会主义意义都是纷乱,不十分清晰的。’”[5](P63)再者,他在《读美利坚的宗教新村运动》一文中有展现自己对社会主义的认识,他说:“他对美利坚的两大派乌托邦派与历史派(即科学社会主义派)进行了比较分析:认为前者是‘不正确的试验’,仅是‘新式理想桃源’,而‘历史派主张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直接对于劳动阶级有利益’。这种‘历史派的——马克思主义派的直接运动是不可少的’”。[3](P66)1920年3月加入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后的瞿秋白,思想进一步成熟,并且认为自己的思想已经符合了马克思主义的条件,“我二十一、二岁,正当所谓人生观形成的时期,理智方面是从托尔斯泰式的无政府主义很快转到了马克思主义。”[3](P701)但到达苏俄之后,其思想的转变以及对纷杂的社会主义浪潮的认识,可以看出他此时对马克思主义还只是初学者。
在社会主义浪潮中坚定了马克思主义观是第二个时期。为求解对社会主义学说的困惑,瞿秋白不顾亲友反对,毅然以记者的身份去了苏俄,“我要求改变环境,去发展个性,求一个‘中国问题’的相当解决,略尽一分引导中国社会新生路的责任。”[3](P48)
踏上苏俄的瞿秋白尽管只有短短的两年多时间,思想却发生了质的变化。从其思想的变化来看,真正接触和体验苏维埃社会主义模式的首先是在赤塔。在此,他不仅考察了赤塔的社会主义的组织,还得到了一些关于苏俄社会主义的读物。他说:“赤塔共产党委员会送我们许多书籍杂志,……所得如《俄罗斯共产主义党纲》,如第三国际之杂志《共产国际》,《社会主义史》等,披阅一过,稍稍知道俄共产党的理论。”[1](P82)离开赤塔之后,瞿秋白与他同行的人在一次谈话中说:“他希望此次去苏俄的考察“能够给中国的社会主义运动带来第一次推动”。[1](P93)从这话可知,此时的瞿秋白已经从感兴趣的阶段转向认识社会主义运动。而这无疑坚定了他在哈尔滨确定的目标——去“研究共产主义,俄共产党,俄罗斯文化。”[1](P103)1921年,瞿秋白抵达了莫斯科,很快投入工作中。甚至在莫斯科的两年里,不顾身体病痛,坚持深入实践,考察社会生活,以亲自经历和第一手社会主义资料,开始了对俄国社会主义的激情报道。瞿秋白说:“在俄罗斯这样一个国家里要实行共产主义,真是伟大而且艰巨的‘工程’呵!全国经济计划,要会统计;农业及农村制度,要用宛转曲折的过渡办法去改造;工业及工人组织要有相当的预定规程,要利用国外的资本家。”共产主义从此不能仍旧是社会主义丛书里的一个目录了。世界及社会实际状况的研究之恰切适用与否及’民间去运动’之成熟与否,是社会改造过程第一步所必当注意的,这一层中国人亦应当用一用心,俄国革命史是一部很好的参考书呵![3](P176-177)正如他自己所说:“只有实际生活中可以学习,只有实际生活能教训人,只有实际生活能产生出社会思想。”[3](P176)
当然,我们看到瞿秋白真正把自己当成马克思主义者,是在《致俄国工人和新闻工作者呼吁书》一文之后。在该文中他用“亲爱的同志们”代替了以往‘同伴们’的称呼,并且还指出:“全世界伟大的社会主义导师卡尔·马克思在其关于社会革命的天才学说里给我们指出了创造人类的无产阶级文化和文明的道路”。[5](P701)之后,又在其他的报道中说“我自是小卒,我却编入世界的文化运动先锋队里”。[1](P213)通过这些话语,我们可以看到瞿秋白已经从朦朦胧胧的知识分子完全转向马克思主义者了。此外,1922年经过张太雷的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也意味着瞿秋白在组织上认可了社会主义。
自1921年到1923年1月的两年多的时间里,瞿秋白经过对苏维埃社会主义的考察、学习、思索和实践,终于成为一名真正的马克思主义信仰者。回国后的瞿秋白,对我党早期的建设和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留下了许多珍贵的精神财富。
[1]瞿秋白.瞿秋白文集:文学编(第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
[2]陈铁健.瞿秋白传[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56.
[3]瞿秋白.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
[4]王观泉.一个人与一个时代—瞿秋白传[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9:80.
[5]瞿秋白.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