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刻刻》之女性生存空间分析
2014-08-15马文佳
马文佳
(佳木斯大学公共外语教研部,黑龙江佳木斯154007)
美国作家迈克尔·坎宁安于1998年发表的小说《时时刻刻》(The Hours)是以英国著名意识流小说家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1925年出版的处女作《达洛维夫人》(Mrs Dalloway),原名《时时刻刻》(The Hours)为蓝本创作的,由于其与当时文坛流行的创作题材和风格大相径庭,自问世以来就吸引了诸多评论家的眼球,获得了如潮的好评。问世当年就获得了“福克纳小说奖”,次年又获得“普利策小说奖”,2002年末同名电影被搬上好莱坞荧屏并大获成功,获得当年的金球奖,并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和多项提名,从此风靡世界。
从坎宁安的《时时刻刻》中,我们可以看出他写这本书是为了向伍尔夫及她的《达洛维夫人》致敬,他将三个生活于完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的女性通过存活于文字间的达洛维夫人紧密地联系了起来,书中着力刻画了三位20世纪不同年代女性的心理挣扎,细致描写了她们所处的生存状态,本文拟从其女性生存空间角度来分析三位女主人公是如何冲破各种束缚扩大其个人的生存空间的。
一、弗吉尼亚·伍尔夫夫人
20世纪20年代的伦敦,著名的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夫人正和丈夫居住在伦敦市郊里士满镇的霍格思宅休养,宅子的周围环境十分清幽,里面生活的必需品都一应俱全,丈夫莱昂纳德对她温柔体贴,而仆人们也会按照莱昂纳德的吩咐准备好一日三餐,她只需要安心地生活和写作。可是对于伍尔夫这样一个有思想,追求自由的女人来说,这样一个房子却像一个牢笼时刻地笼罩着她。无论是窗口的花坛和树篱,或是房子里按点报时的时钟都让她觉得百无聊赖,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的丈夫以她的疾病为借口不准她随意外出,连仆人都可以自由地外出采购,而自己作为这座宅子的女主人却要时刻接受丈夫和仆人们的监督,要想离开半步,要么向丈夫报告,要么就得像小偷一样偷偷地逃出去。对于这位才华横溢,充满思想又向往自由的女作家伍尔夫来说,怎能忍受得了这般牢笼一样的生活。姐姐和孩子们的到来让她感到很高兴,她也希望像姐姐那样在伦敦生活,参加那里的派对,过着大都市强烈震撼的生活。姐姐的生活让她羡慕不已,于是姐姐离开后她尝试着逃离去伦敦,奔向自由的生活,但是却不幸地被丈夫所阻止,她声嘶力竭地对丈夫莱昂纳德喊道:“我会死在这儿的!”那声音是多么绝望,多么悲凉,多么渴望能够获得自由,有一个自我的生存空间。她对丈夫诉说:“就算最无助、最可怜的病人,也有权决定自己该过什么样的生活。”而伍尔夫夫人在每天面对着封闭的狭窄的生存空间,时时刻刻饱受着疾病与寂寞的双重煎熬下,终于决定以死亡这种特殊的方式来摆脱这样苦闷的生活,也就是影片开篇的那一幕,伍尔夫夫人给丈夫留下一封信后,急匆匆地、毅然决然地走到河边,揣起一块石头,径直的走向河中央,她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换回了自己的生存自由,摆脱了自己的精神枷锁。
二、劳拉·布朗夫人
20世纪50年代的劳拉·布朗夫人看起来似乎幸运的多,她身怀有孕,有一个懂事乖巧的儿子和一个体贴尽职的丈夫,清早丈夫就为她准备了鲜花,她温柔地感谢并目送丈夫上班,然而在丈夫的身影消失的一瞬间,她的眼神却突然间失去了神采,眼神冰冷黯淡,她的行为虽然没有受到束缚,但作为全职的家庭主妇,她需要处理家务,照顾孩子,生存空间也不得不限制在自家的房子周围,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她的一举一动虽不像伍尔夫夫人那样受到仆人的监视,但是儿子里奇却时时刻刻的在他身边观察着她,尽管年幼的里奇还只是个孩子,可是在无形中却成为一种束缚劳拉的力量。她向来访的朋友提及她正在看的小说《达洛维夫人》时说,“达洛维夫人是一个很有自信的女主人,她正在准备举办一个派对,她太自信了,大家都觉得她很好,但实际上她并不好。”这不仅是劳拉对达洛维夫人的评价,也正是对自己现在苦闷生活的总结,引起了她心灵上的共鸣。邻居基蒂的来访为她的苦闷找到一个发泄的缺口,基蒂表面上身强力壮,却在承受着疾病的煎熬,同时还在承受着不能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的自责,劳拉对于基蒂的哭诉,情不自禁地吻了她,这既是对基蒂境遇的同情和怜悯,也是对自我伤感情怀的释放。此时,她突然发现敏感的儿子正在注视着她,似乎洞察到了她的内心。慌乱之中她把儿子里奇送到邻居家照看,不顾儿子的哭喊追逐,慌乱地离开了,她来到一家旅馆,躺在旅馆的床上,旁边摆着早已准备好的安眠药,想象着海水突然漫过了整个房间,她下意识地喊道:“我不能。”面对丈夫、儿子里奇和腹中的胎儿,她意识到用自杀这种方式来摆脱现在的困境是罪恶的。于是,她选择了比死亡更需要勇气的方式来结束现在痛苦的煎熬,在生下腹中孩子后的一个早晨,劳拉离开了这个禁锢了她前半生的家,前往加拿大多伦多做了一名图书馆管理员。虽然在世俗的眼中她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妻子和母亲,但是她却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自己心灵上的救赎。
三、克拉丽莎·沃恩
克拉丽莎·沃恩是20世纪末纽约的一位女编辑。曾经相爱的异性恋人理查德一次酒后戏称她为“达洛维夫人”,从此,“达洛维夫人”这个名字就跟她有了一生的不解之缘。克拉丽莎有着复杂的感情经历,她有一个相恋多年的同性恋人萨利,还有一个试管出生的女儿。她和伍尔夫夫人以及劳拉相似,都厌恶憎恨自己的生存空间,克拉丽莎甚至将自己住了十五年的房子的门厅比喻成“通往阴曹地府的入口”。同时她还需要经常去照顾身患艾滋病的昔日异性恋人理查德,理查德的家也成为了囚禁克拉丽莎的牢笼。电影中以俯拍的方式记录了克拉丽莎进入理查德家电梯的情形,那狭窄昏暗的空间像是命运的枷锁引导着她通向一个神秘黑暗的地方。为了照顾身患重病的理查德,她迷失了自己,就像是书中的“达洛维夫人”,而理查德却在克拉丽莎为其准备获奖晚宴的下午从自家的窗台上跳了下去,或许他是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向腐朽的肉体和过去告别,同时他的死也结束了对克拉丽莎的束缚,让克拉丽莎能够真正地告别过去,面对未来的人生。理查德的死亡让克拉丽莎的生活恢复了原样,女儿和萨利取消了宴会,接到通知,理查德的母亲也就是那个理查德的诗中提到的离家出走的女人,那个抛弃了丈夫和两个孩子的劳拉·布朗夫人出现在她的家中,那是个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老妇人,神情中满是世事无常的无奈。那一刻克拉丽莎释然了,她重新的认识了自己的人生,与萨利和好,也解开了与女儿的心结,此时她已不再是书中的“达洛维夫人”,她正乐观勇敢地向前走着,准备迎接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四、结语
《时时刻刻》虽然描述的是不同时代不同遭遇的三个女人的故事,但是她们之间却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对自由的向往以及对自我生存空间的不满足。伍尔夫夫人向往伦敦大都市的生活,却被丈夫以疾病之名禁锢在一个她认为枯燥压抑的小镇里,最终只能以死亡的方式来摆脱痛苦的束缚;劳拉·布朗夫人作为一个家庭主妇,生活的圈子被局限在自家的周围,曾像伍尔夫夫人一样希望以死来获得解脱,最终选择了更加勇敢的抛夫弃子出走而结束曾经禁锢的生活;克拉丽莎表面上是成功女士的代表,但也不得不局限在昔日恋人理查德身边,活在对昔日的回忆里,而理查德的离开才使她能够真正地放弃过去,过自己新的生活。可见不论是维多利亚时期还是现代时期,社会对于女性生存空间的束缚都是无处不在的。女性只有通过不断的努力、抗争才有可能获得属于自己的一片新天地和渴望的精神心灵空间。《时时刻刻》这部小说虽然用大量的篇幅描写了死亡和痛苦压抑的生活,可是却正如伍尔夫夫人所说,死亡是为了让人更加珍惜生命,这也正显示出了这篇小说的独特视角:热爱生命并随时准备与自己不喜欢的生存形式彻底决裂,从而真正地掌控自己的命运,也希望能给正处于困境的都市女性一些宝贵的启示。
[1]迈克尔·坎宁安.时时刻刻[M].王家湘,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社版,2012.
[2]王艳文.自我与他我—解读迈克尔·坎宁安的《时时刻刻》[J]. 电影文学,2008,(3).
[3]黄春晓.城市女性社会空间研究[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8.
[4]韩静,苏新连.从女性主义角度分析《时时刻刻》中的意象[J].河北理工大学学报,2009,(5):188-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