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方言核心词共时比较研究综述

2014-08-15司文静

黄冈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4年2期

司文静

(鲁东大学文学院，山东烟台264025)

20世纪80年代以来，方言词汇研究取得了诸多成就。对官话方言词汇的研究仅限于单个方言点，还未见官话方言区大规模的比较研究。核心词是与人们日常生活关系密切的词，方言词汇研究与核心词结合不紧密。

一、官话方言词汇研究现状

官话方言是一种汉语地方方言，也叫北方话，北方方言。罗常培、吕叔湘先生的《现代汉语规范问题》(1956)中，将官话方言称为“北方话”。袁家骅先生的《汉语方言概要》(1960)中，将官话方言称为“北方方言”。广义的北方方言，是指汉语各大方言中通行区域最广、使用人口最多的方言。现代汉语，即汉民族的共同语以北方方言为基础方言。钱曾怡先生认为，官话方言代表着汉语发展的方向。官话方言具有权威性、规范性、先进性、包容性和延展性。

方言是语言的变体。语言是成系统的，方言也是成系统的，有语音、词汇和语法三个子系统构成。汉语方言的差异，主要在语音和词汇。对方言语音的研究，已经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果。但是相较于语音来说，方言词汇的研究较少。官话方言词汇的研究成果更是少之又少。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方言词汇研究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如方言词典和方言志的出版，方言词汇的比较研究的论著的发表，方言特征词的提取的相关成果的出现等。

(一)方言词汇调查

方言词典和方言志的出版是方言调查的结果，为方言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词汇材料。

1.方言词典的出版

方言词汇研究也取得了一系列成果。近30多年来，方言词汇调查取得了巨大成就，方言词典已编纂出版近百种。20世纪60年代，北京大学中文系语言教学研究室编纂了《汉语方言词汇》(1995年再版)，书中列举了905条词语和它们分别在18个方言点的说法。这是汉语方言词汇研究方面的第一份重要成果。李行健主编的《河北方言词汇集》(1995)，是对149个方言点的3万多条方言词汇调查后编写的。这是改革开放后较早出版的大规模方言词汇调查的成果。陈章太、李行健主编的《普通话基础方言基本词汇集》(1996)，李荣主编的《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1998)，许宝华、宫田一郎主编的《汉语方言大词典》(1999)等，都是方言词汇调查和描述性研究取得的重要成果，都为现代汉语方言词汇研究提供了宝贵的材料。这些词典中的方言记录涉及到官话方言区多个方言点。其中李荣先生主编的《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1998)，共42分册，收词总数约32万，42分册方言词典中，涉及到官话方言区的 19个方言点。《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各分地方言词典采用统一编制的《方言调查词表》，各方言词典后附有大致相同的义类表。“分卷本方言词典的出版把汉语方言的研究推进到深入开展方言词汇语法研究的新阶段，推进到大规模的汉语方言比较研究的新阶段。……分卷本方言词典，其方言点分布广泛，几乎覆盖了汉语方言的主要分布区域，各点所反映的方言事实又非常丰富，在此基础上，完全有条件进行更大范围、更大规模的方言比较研究研究。”

2.方言志的出版

方言志通过实际调查，主要记录语言事实。80年代以来，方言志的编写有较大进展，较大型的有温端正主编的“山西省方言志丛书”和钱曾怡主编的“山东方言志丛书”。

现已出版的方言志中，涉及到官话方言区的有《徐州方言志》(1984)，《忻州方言志》(1985)，《银川方言志》(1993)，《山东省志·方言志》(1993)，《河南省志》(1995)，《金乡方言志》(2000)，《临沂方言志》(2003)，《莱州方言志》(2005)等。综观这些方言志，大多按照1981年《方言》第三期“方言调查词汇表”29类分类记录，并按照当地方言词汇的实际特点相应增加或减少分类。方言志中的词汇是基本词汇中的常用词，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每个词都有相应的词形、词义和例句，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从词形和词义方面研究方言词汇。

(二)方言词汇比较研究

比较是进行方言研究的一个重要方法。从目前方言词汇比较研究来看，比较的对象和主要内容，多是对单个方言点或方言区内部方言词汇共性和差异的比较研究，或是方言和普通话之间的比较研究，少数成果涉及方言和方言之间的比较研究。方言词汇比较的方法主要是共时比较和历时比较。其中，共时层面多是从构词差异、造词差异和语义差异比较分析。对方言词汇进行比较研究的主要目的，或是为了提取方言特征词，或者为辅助方言分区理论，还有少数是为了比较方言与普通话的异同及方言间的亲疏关系。李如龙先生指出:汉语比较研究“方言和普通话比较较多，方言区内部同异比较也多，不同方言区之间的比较就很不够。……在历时的比较研究方面，也是详于语音而略于词汇和语法。……汉语方言的比较研究不论是横向的或纵向的，都未能全面地开展，深入地进行，主要是缺乏理论上的总结。”

1.汉语方言词汇差异的分析和描写

近几十年来，汉语方言词汇研究的论著不断增多，但其中关于官话方言词汇研究的论著较少。关于方言词汇研究的论著对官话方言的研究具有一定的理论指导作用。

董绍克先生的《汉语方言词汇差异比较研究》(民族出版社，2002)是方言词汇差异的分析和描写方面的第一部专著，从构词差异和意义差异分析方言词汇。构词差异包括语音方面的差异、语素方面的差异和构词类型差异。词义差异包括义位差异、义场差异和语素义的差异。这些比较研究的方法，都是值得我们借鉴的。此外，涉及汉语方言词汇差异的分析和描写的论著还有袁家骅先生的《汉语方言概要》(语文出版社，2000)、李如龙先生的《汉语方言学》(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汉语方言的比较研究》(商务印书馆，2001)等。袁家骅先生的《汉语方言概要》中分析了北方方言、吴方言、湘方言等方言的词汇特点。多是从词形和词义两方面观察比较方言区内方言词汇的内部分歧以及与普通话的分歧。李如龙先生的《汉语方言学》，从语言系统整体介绍方言，包括语音、词汇和语法。从词源、词根、词形、词义、词频和词音六个方面分析方言词汇差异。从共时比较和历时比较两个方面介绍方言词汇比较研究的方法。《汉语方言概要》与《汉语方言学》这两部概论性质的论著，对全国各地方言区词汇进行比较研究，并为我们提供了共时比较研究和历时比较研究的方法。

钱曾怡先生的《汉语官话方言研究》，是为数不多的系统的研究官话方言的著作。这是在汉语方言研究中第一部以完整的官话方言作为研究对象的著作。对这样一个大方言全面进行语音、词汇、语法的内部比较，的确可以说还是第一次。这一著作将为汉语方言研究增添有基础作用的一块砖。《汉语官话方言研究》根据最新的调查材料，把官话方言分成北京官话、胶辽官话、冀鲁官话、中原官话、兰银官话、西南官话、江淮官话、晋语等8个次方言，选取生活口语高频词，深入比较分析官话方言的和非官话方言的一致性和差异。

综上所述，汉语方言词汇差异的分析和描写的论著中关于词汇的共时的研究，多是从词形和词义两个方面进行的。运用义位、义场理论进行词义分析，为我们提供了微观结构词义分析的方法。在进行方言研究的实践中，邢向东的《神木方言研究》(中华书局，2002)以义项为单位，细致入微地分析梳理了神木方言词汇同普通话词汇的意义差异的类型和具体表现，将普方词义比较研究推向深入，符合现代词汇学日益精密化的发展趋势。值得一提的是，邢著还讨论了普方词义的价值差异，显然是积极努力地向现代词汇语义学靠拢的有益尝试。解海江等著《汉语词汇比较研究》中有专门的章节涉及方言词汇比较，其中的方法也可以间接。方言词汇比较研究的单篇文章较少，其中解海江的《汉语方言义位基本义的差异》(《汉语学报》，2002年第5辑)、《汉语方言义位陪义的差异》(《莱阳农学院学报》，2003年第1期)、《汉语方言义位义域的差异》(《烟台师范学院学报》，2004年第1期)，这三篇论文运用词汇语义学的理论知识，对全国多地的方言进行了充分研究。

(1)单点或单个方言区内的方言词汇比较研究

对单点或单个方言区内的方言词汇比较研究的论著，主要有涂良军《云南方言词汇比较研究》(云南大学出版社，2001)，林寒生的《闽东方言词汇语法研究》(云南大学出版社，2002)等。

近十年来，单点或单个方言区内的方言研究方面的硕博论文不断增多。我们查阅的有46篇。涉及到官话区内方言点的约有22篇。如《河南方言词汇比较研究》《莱芜方言词汇研究》《陕西方言词汇比较研究》《阳信方言词汇研究》《枣庄方言词汇研究》等。

大量涌现的方言词汇研究的硕士论文，对单点或单个方言区内部词汇的比较研究的对象和主要内容，多是比较方言点内部词汇的异同以及与普通话比较，统计与普通话词汇的接近率和亲属远近关系。大多从共时和历时角度研究方言词汇。其中，共时研究大多是分析词语的构词和词义。从构词方式、构词词素等方面研究构词。从词汇意义、色彩意义和语法意义研究词义。另有一些论文运用义位、义域、语义场理论分析词义。

(2)运用各地方言词汇进行比较研究

运用各地方言词汇进行比较研究的论文不断涌现。赵红梅的博士论文《汉语方言词汇语义比较研究》(山东大学，2006)就普通话与方言之间、方言与方言之间存在的种种语义现象尤其是差异分门别类加以概括。同时，对方言词汇之间存在的种种语义差异给以概括说明，并用相关理论分析差异的成因、性质，揭示其规律，是一篇将词汇语义理论应用于方言词义研究。

(3)对一类方言词的比较研究

对一类方言词语进行比较研究的论文，主要有吴继章的《河北方言区形容词的几种重叠式》(《河北大学学报》，1998年第3期)。贾英敏的硕士论文《官话方言人称代词研究》(山东师范大学，2003)，刘小红的硕士论文《汉语颜色词的方言比较研究》(华中师范大学，2008)。陈瑶的博士论文《官话方言方位词比较研究》(暨南大学，2001)，胡士云的博士论文《汉语亲属称谓研究》(暨南大学，2001)，章黎平的博士论文《汉语方言人体词比较研究》(山东大学，2011)。其中，《汉语方言人体词比较研究》对本文的研究有重要启发和借鉴。本论文主要从人体词的共时和历时两个方面进行研究。共时方面，包括人体词的共时表现形式和词义的共时比较。共时表现形式包括词形、主要语素、构词形式。通过比较方言内部的异同以及与普通话的异同，总结共性与差异产生的原因。词义的共时比较包括基义、陪义、义域、编码度等方面的研究，借鉴了张志毅先生的词汇语义学的理论，对语义差异给以概括说明。

3.方言特征词的提取

汉语方言特征词是区内大体一致、区外比较少见的一定批量的方言词。在方言比较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取方言特征词，考察方言分区问题也是词汇比较的一个目的。罗杰瑞在《汉语概说》(语文出版社，1995)中首次利用词汇条件将汉语方言分为北、中、南三区。李如龙先生进一步提出了方言特征词理论。李如龙先生指出，“研究方言特征词可为方言分区提供依据，说明方言间的亲疏远近关系，对于汉语词汇史的研究也有重要意义”。关于方言特征词的研究的论著有李如龙先生主编的《汉语方言特征词研究》(厦门大学出版社，2001)，论文有李如龙的《官话方言后起的特征词》(《语文研究》，2001)、刘晓梅，李如龙的《官话方言特征词研究》(《语文研究》，2003)，等等。

二、汉语核心词研究现状

核心词是词汇之纲，是基本词汇中的核心部分，稳定性较强，具有较高的使用频率。王力先生称之为“基本词”，包括名词、动词、形容词里的一部分词和代词、数词、联结词等。黎锦熙先生称之为基本语词。符淮青、汪维辉等称为常用词。郑张尚芳、黄布凡、陈保亚、黄树先等则称为核心词。汪维辉先生特别指出了选取这类词的标准“我们听说的常用词主要是指那些自古以来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都经常会用到的、跟人类关系密切的词，其核心就是基本词”。我们认为从“语义范畴”来说，核心词是反映与人们的生活有密切相关的范畴，是反映人们共有的认知范畴的。已有的对核心词的研究，多是集中于词汇史建设中的古代书面语研究，以及汉藏语系比较研究。在方言词汇研究中，对普通词汇、特殊词汇和生僻词汇研究较多，对常用词、核心词的研究较少。

(一)核心词表的设计

谈到核心词，一般都会想到斯瓦迪士的核心词表(Swadesh list)是由美国语言学家、语言年代学即统计学的创始人莫里斯·斯瓦迪士(Morris Swadesh)在1940年代到1950年代提出的一个列表。他从统计学的角度分析不同的语言(以印欧语系语言为主)，从而得出一个约莫有200字的核心词列表。斯瓦迪士的核心词表，对国内语言学界核心词的研究有重要的作用。很多研究中，核心词的确定，都是以斯瓦迪士的核心词表为依据。国内学者徐通锵、陈保亚、黄树先等对斯瓦迪士的核心词表已进行了初步的应用研究。徐通锵先生运用这200个核心词计算汉语方言的同源率，并指出“不同方言或语言之间所保留下来的同源百分比的多少也可以用来说明方言或语言之间的接近性的程度”。陈保亚认为，斯瓦迪士的200个核心词是非常稳定的。我们可以利用汉语方言词汇这些稳定的词，比较各个官话方言之间核心词以及与普通话的接近率进而亲疏远近关系。黄布凡、江狄、郑张尚芳等人结合汉藏语系的特点设计了新的核心词表。这些词表对于我们对汉语核心词的研究起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但是由于研究目标不同，这些词表不完全适用于汉语方言比较，不过对设计汉语核心词表具有重要参考作用。

(二)方言与核心词研究

张文的《北方官话200词表比较》(厦门大学，2008)是为数不多的把方言和核心词结合起来进行研究的文章。论文利用斯瓦迪士确定的200核心词，比较北方官话方言之间的同源率和亲疏远近关系，探讨成因以及方言分区问题。分析了一些特色词的构词法。用统计比较的方法计算北方官话方言之间的同源率和亲疏远近关系，是值得我们借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