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时期科举家族研究:现状与趋势

2014-08-15孙书平

山东青年政治学院学报 2014年6期

孙书平

(山东青年政治学院，山东济南250103)

传统中国是一个安土重迁的农业文明社会，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极其发达的家族系统与文化。在历史发展中，受政治、经济、文化诸因素影响，涌现了诸多名门望族。其中科举制度的影响对宋元以后的名门望族影响更为深刻。科举制度肇创于隋唐、完备于两宋、成熟于元明。自隋唐以降，科举考试成为封建统治阶层选拔人才的主要途径。到明清时期科举考试制度无论是考试形式还是考试内容都已相当完备，成为士人实现个体人生价值和国家实现稳定统治的一项重要制度，对当时社会的诸多方面都产生了深刻影响。特别是该制度也对基于世袭制的名门望族生成机制产生了强烈冲击。因为逐步完善的科举考试制度使中下层地主群体有更多的相对公平的机会进入国家上层统治;在此基础上，产生了数量庞大的科举家族。这些家族对国家统治和地方稳定以及家族内部的发展都产生深刻影响。对科举家族的研究比较晚，至今也仅有10余年的时间。虽然研究时间短，但由于研究视角独特而成为近来家族研究的亮点，故研究成果不断涌现。通过对该时期发表的关于科举家族研究的论文、著作进行系统搜集和分类归纳，研究其成果和问题，利于促进明清时期的科举家族研究繁荣发展。

一、科举家族研究概述

科举家族研究是进入新世纪以来学术界的一个新的研究课题，它属于家族史的研究范畴。家族史研究在我国由来已久，可上溯到司马迁《史记》中的《世家》，古代学者对于家族问题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西周的宗法制度方面。如清代学者毛奇龄的《大宗小宗通释》、万斯大的《宗法论》等对宗法制度的诸方面进行了系统考证。20世纪二三十年代，随着社会史研究的深入，学者们开始对家族制度进行研究，如吕思勉的《中国宗族制度小史》、陶希盛的《婚姻与家庭》、高大观的《中国家族社会之演变》、潘光旦的《明清两代嘉兴的望族》等。20世纪90年代以来，关于古代家族研究的文章和专著显著增多，其研究角度以家族个案研究为多。如顾城的《沈万三及其家族事迹考》、马斗成与李希运合著的《眉山苏氏家族教育探析——以三苏时代为中心》、蒋庆柏的《明清苏南望族文化研究》、吴仁安的《明清时期上海地区的著姓望族》等。进入新世纪以来，家族史仍是学术界研究的热点。如长江文艺出版社曾于2000年出版了一套中国近现代文化世家书系，对钱钟书、俞平伯、翁同龢和冯友兰家族进行了系统研究。朱丽霞著有《清代松江府望族与文学研究》《明代江南家族与文学——以顾、陆家族为个案》等。

科举家族研究是从一个独特的研究视角来进行研究的。该视阈研究由张杰首倡。他在《清代科举家族》中，以《清代硃卷集成》为研究对象，对清代的科举家族进行了系统研究，首次提出了“科举家族”的概念，同时也对科举家族成员的构成，科举家族的经济基础、人文环境、日常生活以及由科举引发的社会流动、科举家族的社会影响等方面进行了系统的研究。［1］此后该课题研究成果逐渐增多。何成的博士论文《新城王氏——对明清时期山东科举望族的个案研究》系统研究了明清时期山东科举望族——新城王氏的产生、发展和学术和文学贡献。［2］李伟中以广西玉林高山村科举文化为研究中心，系统阐述了科举家族形成的原因，深度挖掘支撑科举事业的内外部力量，科学探讨了科举家族及其产生的文化对当地社会的影响，并比较全面介绍了高山村的历史人文景观。［3］文武以明清时期螺洲陈氏家族为研究对象，分析了螺洲陈氏家族明清两朝在科举事业上所取得的辉煌成就，并对螺洲陈氏家族科举兴盛的原因进行了研究;在此基础上发现螺洲陈氏家族在形成科举世家的过程中形成了其特有的科举世家文化，这种科举世家文化对其家族在科举制度终结后家族继续发展所起的推波助澜的作用。［4］胡艳杰的《清代苏州科举世家研究》，以清代江南地区科举世家长洲彭氏为例，对苏州科举世家的产生、发展、衰微的历史过程作了细致考察，并对其形成的原因家学与家风等作了研究，同时对其地方社会的密切关系也作了论述。［5］相关专题的硕士论文还有吕贤平的《明清时期全椒吴氏科举家族及其文学研究》、张建华的《从江南科举世家到近代科技名门》等;论文有张佐的《云南的科举世家》、钱茂伟的《国家、科举与家族:以明代宁波杨氏为中心的考察》《明代的家族文化积累与科举中式率》、徐宏的《论清代八旗科举世家——嵩申家族》、郑若玲的《科举对清代社会流动的影响——基于清代朱卷作者之家世分析》、张杰的《清代朱卷所见蒙古旗人科举家族》等。

二、明清时期科举家族研究的专题分析

1.“科举家族”定义研究

科举家族这一术语始见于张杰的《清代东北边疆地区的科举进士家族》，指的是在清代世代参加科举考试，取得举人以上功名、出仕人数较多的家族。［6］后来他在《清代科举家族》进一步指出，所谓科举家族是指“那些在清朝世代聚族而居，从事举业人数众多，至少取得举人或五贡以上功名的家族”。他认为，“望族”因其社会影响的关系，一向在家族史中受到研究者的重视，而“科举家族”则是清代真正的望族。［1］方芳则认为，以“世代聚族而居”来定义家族是片面的，在人口数量和人口流动频率都较以往相对攀升的封建末代王朝来说，以地域来限定清时的“家族”概念，是值得商榷的。方芳认为:所谓“科举家族”，是指那些族员间有较强的血缘认同感，从事举业人数众多，至少取得举人或五贡以上功名的家族。［7］同时她指出，至少拥有两位进士的家族可称为“科举家族”，至少拥有5位进士的家族则可称为“科举大家族”。［8］朱亚非在《明清仕宦家族与家族文化》中列举了59家仕宦家族，其标准是“家族三代以上在科举上有多人考中进士、举人者，家族中多人担任五品以上中高级官员者，并且家族兴盛年代超过一百年以上者”。该标准在一定程度上是参照科举家族的要求制定的。［9］何成则认为，连续三代以上有进士或举人出身者的家族即为科举望族。［2］但从其博士论文附录所列的63家科举家族来看，该系列家族都是累世科甲蝉联，人物家世可与新城王氏相比较，其标准实际上远高于此。日本学者仓桥圭子则认为科甲累世(五世以上)者方可称得上科举世家。［10］

从上述概念论争可知，界定科举家族需要考虑地域条件、家族科举成绩和累世积淀三个要素。因为中国的家族既具有内向性又有外在衍生性，在界定其定义时需要限制其衍生性，即界定于某一地域内。而科举实绩是界定科举家族的核心要素。在这一要素中，既要考虑举人、进士得中的数量，还需要考虑“五贡”(恩贡、拔贡、副贡、岁贡、优贡)的数量，因为后者是家族进士得中后的重要副产品，也是维护封建统治的重要仕宦力量。另外，还要考虑家族的累世性，一般要达到五代及以上，绵延百年，方可考虑纳入科举家族中。

2.科举家族形成因素研究

科举家族的产生是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何成以明清时期的新城王氏为例，认为良好的家庭教育、强化宗族组织、联姻其他望族是维持新城王氏200余年门第不坠的重要策略。［11］张杰则认为，家族教育、婚姻行为、师生关系三个方面是清代科举家族形成的重要人文环境，并认为该人文环境对科举家族的维持与发展有重要影响。［12］丁少华则认为，良好的自然人文环境、家族雄厚的经济实力、独特的家族教育和族人的刻苦攻读以及对科举经验的总结等是日照丁氏家族成为明清时期山东著名科举家族主要原因。［13］王蕊也通过对高密单氏家族的文化成因进行分析研究，得出大致相同的结论。［14］

由上可知，学界对家族教育对科举家族的影响给予了高度关注。何成进一步指出，在家族教育中以科举应试为目标的文化教育是重要内容。家族注重延请名师、注重启蒙教育，在教育过程中制定严格的教学计划，并注重借鉴其他家族的经验。不仅如此，新城王氏家族还注重族人道德、文学、艺术等方面的教育。何成认为第二方面的教育是该家族能在明清两朝进士辈出成为江北特大科举家族的重要原因。［15］

在科举家族形成后，往往通过与其他名门望族联姻、加强宗族管理等方式，提高家族的仕进机会，维系家族长盛不衰。如新城王氏自16世纪以来先后与新城刘氏、张氏、田氏、耿氏等邑内望族和济南朱氏、淄川毕氏、临朐冯氏等山左望族，有很强的地域性，同时累代联姻，成为“世婚”。在婚姻择取上，该家族兼顾家族门第和个体才学。［16］黄金元也指出:科举家族在婚姻选择上仍然奉行“门当户对”原则，这在科举家族鼎盛时期表现得尤为明显;而婚姻的决定权在父辈手中。［17］秦海滢、赵玉宝指出，遵循“无田不稳，无商不富，无仕不扬，无望不婚”的原则是维持日照丁氏科举家族繁荣发展的重要原因。［18］

还有学者对女性在科举家族中的作用进行了研究。李伟中、王先明以广西玉林《牟氏家谱》为个案，对科举时代高山村牟氏家族的各类女性(包括原配、继配、庶与妾以及贞妇)群体进行了全面考察，指出她们在科举家族的发展中主要扮演了科举文化交流、传宗接代和家族维护三种社会角色。其中，不同群体所扮演的角色并不完全一样，并提出了科举家庭、非科举家庭等的概念。［19］赵红卫认为，母教为维系科举家族作用明显。她指出，山东文化世家非常注重对家族中女性的传统妇德教育，并通过世家大族之间的联姻，使母教得到很好的发挥。山东文化世家中诸多优秀的母亲或是助夫教子，或是在丈夫亡故后身兼严慈，课子读书，维系了一个家族的稳定和兴旺，甚或让一个岌岌可危、濒临衰败的家族重新步入科第连绵的发展轨道。［20］还有学者论述移民活动对科举家族的影响。程皓指出，明中期以降，很多移民家族成员接连通过科举获得政治资源，逐渐成为地方望族;同时他们又通过种种途径，逐渐攫取各方面社会资源，最终构建起以其家族为中心的地方新秩序。［21］

在维系科举家族发展过程中，有科举家族适应新形势进行了转型发展。如宋祥勇以临沂大店庄氏为例，指出了清末科举家族的发展与转型。［22］

3.科举家族分布研究

在科举家族形成过程中，地域因素影响深刻，故其地域分布也有鲜明的特征。以清代为例，长江中下游地区科举家族最为集中，黄河流域次之，福建、广东、广西又次之;西北、西南、东北科举家族几乎为零。科举家族多分布在靠近江河或其他交通便利的地区，如江苏科举家族几乎都分布在长江以南和长江以北沿京杭大运河一带区域，四川除成都外也都沿长江分布。从科举家族的数量和分布密度来看，江苏省最多，分布也最密集，浙江次之。山东的科举家族的分布密度虽没有江浙地区的高，但其无论是分布布局还是数量分配上都是最平均的，同时也是全国惟一每个府州都有科举家族分布的省份;科举大家族的分布占12个州府中的9个，无论是绝对数量还是相对比例都冠居全国。另外，山东还是全国惟一单个家族——青州诸城王士祯家族拥有30名进士的省份。河南与安徽的科举家族分布情况与山东相似，但数量不及山东多，科举大家族的数量更是有较大差距。方芳认为，清代科举家族的分布格局，与清代人口分布格局和清代各省的经济和文教水平基本一致。［8］

4.科举家族影响研究

科举家族明清封建统治者最倚重的政治力量。李瑶以诸城刘氏家族为例，论述科举家族在封建统治核心阶层中的地位和影响。［23］张其凤则进一步指出，清代科举家族诸城刘氏家族中的核心人物刘统勋、刘墉父子在乾隆朝的政治功绩和历史评价，揭示了科举家族与封建统治上层的合作与矛盾。［24］美籍华裔学者何炳棣认为，科举家族通过科举仕进，实现了社会阶层的流动性。［25］

学界还对科举家族对地方的影响给予高度关注。张杰认为，科举世家是清代地方官在行政事务中的最主要的依靠力量。他以婺源程允中家族为例，指出科举家族在修建公共工程、从事文化教育和兴办公益善事等活动方面都有积极作用。［26］秦海滢、赵玉宝指出，日照丁氏家族广泛参与地方政治、经济、文化事务和社会活动，其社会功能在地方社会和国家事务中逐渐显现出来，既巩固了其家族原有的政治、文化基础，利于家族在不同历史时期的转型和平稳过渡，也带动了地方经济、文化的发展。［18］王日根与张先刚以明清时期山东临朐冯氏科举家族为例，论述了科举制度与明清时期社会秩序建设的相互关系。［27］程皓指出，明代中期以来，很多移民家族在通过科举获得政治资源成为地方望族的同时，他们又通过种种途径，攫取各方面社会资源，最终构建起以其家族为中心的地方新秩序。［21］

5.关于科举家族的宏观研究

所谓科举家族的宏观研究包含三层含义，一是指从学理上对科举家族进行的研究。该方面的成果目前也仅有张杰的《清代科举家族》。该成果主要利用《清代砂卷集成》对福山王氏家族、高密单氏家族、新城王茂蕙家族、栖霞牟氏家族进行研究，剖析了经济基础、人文环境以及婚姻中的文化行为、日常生活的交往和社会流动对望族的影响。该书是科举家族研究的奠基之作。二是指对全国的科举家族进行的系统研究。目前这方面的成果也仅有方芳的《清代科举家族地理分布的特点及成因》。三是指对某一较大区域内的科举家族进行的系统研究。这方面的研究成果较多，以山东为例，其成果有朱亚非的《明清仕宦家族与家族文化》、马翠的《明清山东望族初探》(山东师范大学2009年硕士论文)、黄金元的《明清之际济南府望族与诗歌研究》(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等。另，近年来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山东师范大学齐鲁文化研究中心组织省内外专家学者对魏晋以来的山东文化世家进行大规模研究，其中涉及到明清时期的文化世家有无棣吴氏、德州温氏、安氏和田氏、栖霞牟氏、济宁孙氏、曲阜孔氏、诸城王氏、临朐冯氏、莱阳宋氏、博山赵氏、诸城丁氏、安丘曹氏、聊城傅氏、诸城刘氏、新城王氏、聊城杨氏等16家。这些文化世家同时也是著名的科举家族。上述研究成果存在研究视角多维融合的问题，单纯从科举角度研究的成果尚不是很多。

6.明清时期科举家族的个案研究——以山东为例

何成是较早研究科举家族的山东学者。其博士论文文末附录有明清时期山东63科举望族家族成员的功名与建树。为山东科举家族研究提供了基本史料，其后科举家族的个案研究渐多。如侯玉杰、冯美荣、刘雪燕、张利民等合著的《滨州杜氏家族研究》，系统地研究了明末至清末滨州杜氏家族的渊源、家族教育、科举及文学发展状况，并进一步分析了杜氏家族精神，该研究是建立在实地调查和口述史的基础之上的，对家族史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28］蒋惠民的《黄城丁氏家族研究》对黄城丁氏家族进行了系统研究。［29］王勇在《博山赵氏家族研究三题》中对博山赵氏家族的兴起与发展及其家族研究现状与存在的问题作了简要考证。［30］王守栋对苏禄王后裔德州安氏、温氏家族的形成作了历史考察。［31］王洪军从仕宦的角度对明清时期济宁孙氏科举家族的形成与发展做了细致考证。［32］另有张秉国的《临朐冯氏文学世家研究》(四川大学2006年)、赵红卫的《明清安丘曹氏家族文化与文学研究》(山东师范大学2012年)、主父志波的《安丘曹氏及其文学》(山东大学2011年)三篇博士论文主要从文学角度研究临朐冯氏和安丘曹氏家族成员的科举功名、仕宦经历和文学成就，该论文的研究重点在家族重要作家的诗文曲的创作研究，而科举功名、仕宦经历是作为背景材料出现的。此外还有一批相关专题的硕士论文，如佟守琴的《福山科举家族王氏研究》(辽宁大学2002年)、王雁的《明清聊城科举家族傅氏研究》(辽宁大学2004年)、梁娟娟的《临朐冯氏家族研究》(山东师范大学2006年)、董金艳的《海丰吴氏文化望族研究》(山东师范大学2008年)、华波的《泰安范氏家族研究》(山东大学2008年)、刘少华的《仕宦家族与道德权威——日照丁氏家族研究》(山东师范大学2008年)等。

明清时期山东还有一个身份地位较为特殊的科举家族——曲阜孔氏家族。由于孔子的独特历史地位，历代帝王均对曲阜孔氏家族历代除了孔子本人及其思想备受国内外学者关注外，关于其家族的资料也是非常丰富，山东大学历史系等编纂的《曲阜孔府档案史料选编》(齐鲁书社1981-1985陆续出版)以及曲阜文物管理委员会所藏孔府档案等为我们研究孔氏家族的经济、宗族管理、宗族法等提供了确凿的史料。相关研究成果有何修龄的《封建贵族大地主的典型——孔府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版)、庞朴的《孔府地租剥削内幕》(载《文史哲》1974年第1期)、管文《万恶“圣人家”——孔府》(载《文史哲》1974年第 1、2、3期)、林永匡《曲阜孔氏贵族地主的反动寄生性消费》(载《文史哲》1978年第1期)、杨国祯《明清孔府佃户的认退与顶推》(载《厦门大学学报》1986年第3期)、袁兆祖《孔氏家族宗族法研究》(载《法律史论集》第2卷，法律出版社，1999年版)、邢铁的《明清时期孔府的继承制度》(载《历史研究》1995年第6期)等。近年来，有学者开始研究孔府家族的文学情况。如石玲通过对孔氏家族中孔尚任、孔传鋕、孔广林、孔昭虔等人戏剧创作进行研究，认为他们以俗文学的形式表现了雅正的内容，在精神深处与经史传统相通，体现了作者文化传承和责任担当。［33］她还通过对清代孔氏圣裔剧作戏剧中女性形象进行了研究，认为作品中女性形象的社会责任、道义和信义的担当，体现了孔氏家族剧作家积极入世的态度、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34］董倩倩则对曲阜孔氏家族中特殊群体——女性诗人的文学创作进行了专题研究。［35］

三、明清时期科举家族研究趋势

综上可知，关于明清时期科举家族的研究取得了一定成绩，但存在的问题也是很明显的，如学理研究欠深入、地域研究不平衡等。在今后的研究中需要引起关注。

1.学理研究欠深入。目前关于科举家族的学理研究仅有张杰的《清代科举家族》。该书主要利用《清代朱卷集成》研究而成。从其研究资料来源说，是既丰富又单一，缺少《清代朱卷集成》以外史料支持。另，科举制度作为影响中国1300余年的一项政治制度，其内容是极其丰富的，其对科举家族的影响也是极其深刻的，目前却无相关专题研究。在历代的科举应用中，其内容也是不尽相同，其对科举家族的影响也是不尽相同的。对此学界也未见相关研究成果。经济因素是科举家族形成的重要基础因素，对此学界也鲜有涉及。即使学界研究较多的科举家族的形成原因，如家族教育、联姻等也仅有单篇论文，缺少深入系统的专题研究。

2.研究区域不平衡。科举家族在全国分布的不平衡有其客观原因，而关于科举家族研究的不平衡却有其主观原因。从科举家族全国分布看，东部地区分布密集，中部次之，东北、西南又次之，西北则极少。其东部者又以江、浙、鲁、闽为多。而相关研究成果则以东北、山东为多。因张杰首倡科举家族研究，故东北地区和满族科举家族研究成果较多。这是学术明星效应的结果。而科举家族众多的江浙地区研究成果相对较少，准确地说是从科举角度研究该区域望族的研究成果较少。相对而言，山东地区的科举家族数量众多，加之学者也较为关注，故其研究成果也相对较多。

3.明清时期科举家族研究多以大文化研究为视角。以山东为例，现有的数种宏观研究中，如、朱亚非的《明清山东仕宦家族与家族文化》、马翠的《明清山东望族初探》、黄金元的《明清之际济南府望族与诗歌研究》等多是将家族的科举入仕情况予以简单介绍，或以背景材料，或以附录的形式附在文后，未从科举制度对家族的影响方面进行研究;同时对明清时期山东的科举家族的地域演变和发展脉络也缺少宏观把握。

4.个案研究不平衡。目前学术界研究的重点主要集中在世家望族上面。再以山东为例，目前关于山东科举家族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新城王氏、安丘曹氏等10余家大家族上面，对其他数百余家望族的科举家族缺乏深入研究。如明中后期的蒙阴公氏家族，连续五代都有进士及第，且都有诗文集，但目前却没有对该家族的专题研究。再如曲阜颜胤绍家族，该家族有四位进士、举人5名，有20余人出仕。该家族诗书传家，其攻读者几乎人人能诗，并著有诗集，目前流传于世的有30种之多。对普通科举家族研究不充分的原因有多方面。其一是研究史料匮乏。如蒙阴公氏家族，目前史料主要集中在公鼐、公鼒身上。即使对公鼐有限的史料，学界也挖掘得不充分。如公鼐的文集目前国内仅有手抄本和中山大学馆藏残本，国外藏本则存于美国国会图书馆。而目前国内的研究都未对美国国会图书馆版本的公鼐诗文集进行参照。至于曲阜颜氏，则是他因所致。该家族研究资料极其丰富。如该家族的代表人物颜光敏有诗文集、有个人日记、有与友人的往来信札，研究资料不可谓不丰富，但目前却无专题研究;家族中其他人也都有可资研究者，可惜目前对该家族亦无专题研究。至于其他普通科举家族，情况大致类似。如果说蒙阴公氏家族研究不充分是由于史料匮乏所致，而曲阜颜氏家族研究不充分则是学界忽视乃至轻视的结果。目前学界在学术研究存在重宏观研究、轻微观研究，集中明星选题、放任普通选题的倾向。蒙阴公氏家族、曲阜颜氏家族研究不充分也就不足为怪了。但在科举家族研究中，我们固然需要重视大家族、名门望族的研究，但也不应忽视数以百计、千计的普通科举家族的研究。惟有如此，科举家族研究才能够更深入地进行下去。

［1］张杰.清代科举家族［M］.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

［2］何成.新城王氏——对明清时期山东科举望族的个案研究［D］.山东大学，2002.

［3］李伟中.桂东南科举家族及其近代转型:以广西高山村为中心的研究［M］.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4］文武.明清福建螺洲陈氏科举世家述论［D］.福建师范大学，2011.

［5］胡艳杰.清代苏州科举世家研究——以长洲彭氏为例［D］.苏州大学，2006.

［6］张杰.清代东北边疆地区的科举进士家族［J］.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0，(3).

［7］方芳.“科举家族”定义商榷［J］.汕头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2).

［8］方芳.清代科举家族地理分布的特点及成因［J］.济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5).

［9］朱亚非.明清仕宦家族与家族文化［M］.山东人民出版社，2008.

［10］【日】仓桥圭子.科举世家的再产生——以明清时期常州科举世家为例［A］.中国社会历史评论(卷9)［C］.2008.

［11］何成.明清新城王氏家族兴盛原因述论［J］.山东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2，(2).

［12］张杰.清代科举家族的人文环境述论［J］.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