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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赵文化与中华文化关系之刍议

2014-08-15斌,吴

河北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14年1期
关键词:饽饽燕赵中华文化

孙 斌,吴 仑

(河北大学,河北 保定071002)

任何国家之文化都是全国文化的整体性与区域文化的局部性的统一,燕赵文化作为一种在中华文化中颇有影响力的区域性文化,对于我们探索中华文化发展的内生性,研究中华文化的客观规律,发展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华文化具有重要意义。

一、燕赵文化对中华文化的传承

远古时代,“北京猿人”、“山顶洞人”就在海河平原的西部生长繁衍。原始社会晚期,渭河平原的黄帝部落、汾水谷地的炎帝部落和濒海的东夷部落反复在今天的河北省地区交流与战争,《史记》曾记载黄帝和炎帝“战于阪泉之野”,“和蚩尤战于涿鹿之野”。可见河北区域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战国时期,河北区域北部的燕国和南部的赵国先后崛起,形成了以重义任侠、慷慨悲歌的燕赵风骨,屹立于七雄之林。”[1]这是燕赵文化正式成型的标志。

到了汉代,燕赵文化对于中华文化之传承主要表现在民俗上。司马迁曾对燕赵的民俗有精确的描述,燕地的民俗为:“夫燕亦勃、碣之间一都会也。南通齐、赵,东北边胡。上谷至辽东,地踔远,人民稀,数被寇,大与赵、代俗相类,而民雕捍少虑。”赵地的民俗为:“邯郸亦漳、河之间一都会也。北通燕、涿,南有郑、卫。郑、卫俗与赵相类,然近梁、鲁,微重而矜节。濮上之邑徙野王,野王好气任侠,卫之风也。”[2]因此,汉代燕赵之地的民俗所反映出的燕赵文化可以用雕捍少虑、好气任侠来概括,是中华文化中侠义之风的典范。及至李唐,燕赵文化又有了新的发展集中体现在唐人的诗文中。韩愈曾说:“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送董邵南游河北序》),这反映了唐代燕赵之地感慨悲歌的习气。又有唐诗人钱起曾言:“燕赵悲歌士,相逢剧孟家。寸心言不尽,前路日将斜。”(《逢侠者》)可见,唐代的燕赵文化在继承了汉代好气任侠的特点上,又使得燕赵之地的文人多有“感慨悲歌”的文风,这是燕赵文化对中华文化的又一贡献。

两宋之际,中华文化发生了一次重大的转型,“即从外向的汉唐文化转向内向的宋明文化。”[3]燕赵文化也处在一个转型的时期,一方面,由于河北区域在宋明时期都处于抵御北方外族侵略的前线,所以促成人民形成顽强坚韧、艰苦奋斗和骁勇善战的精神面貌;另一方面,河北区域在元明清三代处于京畿重地的政治优势,也使得燕赵文化形成了以雄风凛凛、英姿飒爽为特点的恢弘气势和广阔胸怀。燕赵文化在这一时期逐渐成为中华文化的核心价值并扩展了对周边区域的文化辐射力和影响力。

建国以后,“中华文明由古代形态进入现代形态的实质就是现代化的问题。”[4]燕赵文化也不例外,引滦入津、红旗渠、唐山抗震、邢台抗震等河北人民在党的领导下展开了对重大自然灾害取得的一个又一个胜利,表明了当代的燕赵文化的活力和精神,也体现了以燕赵文化为代表的中华文化生生不息的创造力和代代相传的生命力。

二、燕赵文化是中华文化版图上的重要组成部分

中国地处欧亚大陆东缘,东向大海、西跨雪山、北控大漠、南临山峦,处于一个半封闭的地理环境之中,因此中华文化的发展自成一体,具有相对独立性。“但中国又是一个地域辽阔地形复杂的国家,在漫长的史前时期里,有逐渐发展出诸多具有地方特色的区域文化,这些文化又在史后的历史发展中,水平各不相同。大大小小的文化区域文化系统,对中华文化则形成了冲击、叠加与激活,也从而构成了中华文化的构建基础。”[5]

1.燕赵文化在中华文化版图上的分布沿革

夏商时期,燕赵文化所在的河北区域就与夏商奴隶制王朝建立了宗藩关系。先秦时期,春秋五霸之一的晋国和战国七雄中的燕、赵两国先后雄踞于此。在秦始皇建立的大一统的中央集权的封建帝国中,燕赵文化主要分布在邯郸郡(今河北邯郸西南赵王城)、巨鹿郡(今河北平乡县西南)、恒山郡(今河北石家庄郊区东古城)、广阳郡(今北京西城区广安门一带)、代郡(今河北蔚县西南)、上谷郡(今河北张家口宣化区)、渔阳郡(今北京密云县一带)、辽东郡(今辽阳市)、辽西郡(今辽宁义县西)、右北平郡(今内蒙古宁城县),秦代的燕赵文化的地理分布范围极广,已经明显超出了今天的河北省区域,扩展至辽宁省西部和内蒙古自治区南部一带。魏晋时期,燕赵文化主要分布在幽州(今河北北部、辽宁大部、北京、天津一带)、冀州(今河北南部一带)。唐朝时,燕赵文化主要分布在河北道(包括河北大部、河南、山西、北京、天津的一部分,治魏州,在今河北省大名县东)南部地区。北宋时,燕赵文化的地理分布范围由原先的一个统一的国家境内分裂为两个对峙的民族政权的一部分区域内。河北区域北部的燕文化与辽国的契丹族文化相融合,河北区域南部的赵文化与周边的汉族文化相交流,形成了中华文化下带有不同民族风俗的两个流派。自蒙元以降,河北区域的行政建制日趋定型,今天河北省的范围逐渐确定下来,燕赵文化作为河北区域的主流文化的地位也得到了巩固。

2.燕赵文化对其他中华区域文化的影响

由于河北区域的另一大特点是人口流动频繁。当地的人口作为“流民”不断南迁,如魏晋时期南迁到江南的“侨郡侨县”、宋代以后到东北闯关东的“山东”人;还有外地的“移民”如猛安谋克、洪洞移民不断迁徙进来。[6]因此,燕赵文化对吴越文化、辽海文化以及邻近的齐鲁文化都有影响。

以燕赵文化对齐鲁文化的影响为例。荀子是我国古代伟大的思想家、文学家和政治家,战国末期赵国人,后到齐国稷下学宫任祭酒之职,史书评价他“三任祭酒”、“最为老师”。他就很好的把燕赵文化的慷慨悲歌、好气任侠的“霸”的特点,和齐鲁文化的稳健严谨、内向务实的“君”的特点结合了起来。《荀子·王霸》曾提到:“重色而衣之,重味而食之,重财物而制之,合天下而君之;饮食甚厚,声乐甚大,台榭甚高,园囿甚广”,这反映了燕赵文化“霸”的特点。《荀子·君道》则说:“为人主者,莫不欲强而恶弱,欲安而恶危,欲荣而恶辱”,这反映了齐鲁文化“君”的特点。由此形成了深受燕赵文化影响的“王道”思想成为齐鲁文化的重要内涵。

3.其他中华区域文化和燕赵文化的叠加

蒙古族建立的元朝和满族建立的清朝曾先后在河北区域内建都,给燕赵文化注入了新鲜的血液。蒙元文化和满清文化与燕赵文化形成了叠加的效应。一方面,少数民族统治者意识到要想建立大一统的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就必须促进与汉族的融合,文化的叠加便是首当其冲的一点;另一方面,燕赵文化自身为了不断完善自己、发展自己、壮大自己,也积极吸收其他外来文化,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同发展的良好局面。

以饽饽这种在河北区域内广泛分布、具有民族特色的食物为例。饽饽是中国北方平时和节日的主要食品,主要有豆面饽饽、苏叶饽饽和年糕饽饽等。清代的富察敦崇曾在《燕京岁时记·元旦》里说道:“是日,无论贫富贵贱,皆以白麪作角而食之,谓之煮饽饽,举国皆然,无不同也。富贵之家,暗以金银小锞及宝石等藏之饽饽中,以卜顺利”,这表明了饽饽具有“食”和“意”的双重属性,承载了一定的文化习俗。“饽饽”一词始于元代。元世祖忽必烈定都大都(今北京市)后,市面上出现了以蒙古饽饽为主的民族食品。经营这种食品的称鞑子饽饽铺。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又带来了南方糕点,经营这种糕点的称南果铺。清朝入关后,又带来满洲饽饽,从此河北区域形成了蒙、满、汉、回四个民族、三种类型的饽饽铺,蒙、满合称鞑子饽饽,汉族的大教饽饽以及回族的清真饽饽。可见,饽饽是先后由蒙古族和满族传入河北区域的,反映了中华文化中的蒙元文化和满清文化的特质。曹禺《日出》第三幕:“外面叫卖的声音:(寂寞地)硬面饽饽!硬面饽饽!”曹禺的生动描述则更是反映出饽饽在民国时期就已经成为平时相当流行的大众食物。这时饽饽也已经作为一种叠加了蒙元文化和满清文化的燕赵文化符号开始广为流传。

三、中华文化是包括燕赵文化在内的多元文化体系

中华文化是包括燕赵文化在内的多区域文化交融而形成的多元文化体系。

先秦时期,中华民族进入了时而交流、时而冲突的分裂割据时期,燕赵文化受到了西边的秦晋文化和东边的齐鲁文化的影响,中华文化也进入了华夏各个区域文化相互融合的时期;秦汉时期,大一统的中央集权国家的建立使得中华文化形成了以汉文化为主体的局面,燕赵文化作为汉文化在河北区域内的代表性力量,进入了高速发展期;隋唐时期,中华文化融合了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的文化,燕赵文化因为处在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的交界地而进入了一个全盛的时期。元明清时期,中华文化终于形成了各汉族区域文化相互交织、多民族文化相互叠加融合的多元文化体系,正如费孝通所言:“它的主流是由许许多多分散存在的民族单位,经过接触混杂、联结和融合,同时也有分裂和消亡,形成一个你来我去、我来你去,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又各具个性的多元统一体”[7]。因此,燕赵文化与中华文化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紧密联系。

[1]李振刚.燕赵文化的历史传承和精神特质[J].文史哲,2005,(01):26.

[2]司马迁.史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356.

[3]刘子健.中国转向内在——两宋之际的文化内向[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2:1-17.

[4]张光成,李萍.近现代燕赵文化的历史地理脉络[J].石家庄经济学院学报,2005,(05):668.

[5]陈汉洲,曹丽薇.关于辽宁区域文化与中华文化关系的思考[J].辽宁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09,(02):63.

[6]邢铁.燕赵文化与北方人文社会[C].董仲舒与河北历史文化研究,2007,(08):107.

[7]费孝通.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格局[J].北京大学学报,1989,(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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