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天龙话与平坝话的语音比较

○班 阳

（南京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210004）

一、前言

天龙屯堡古镇地处贵州省西部的平坝县，距平坝县城13公里。明初，朱元璋为了西南的安定，调北征南，在这里大量屯兵。作为军事驿站的天龙，承担着为往来传递情报的军士提供食宿的作用，故称为“饭笼驿”。本世纪初，当地文人雅士以背靠天台山、龙眼山两山脉为由，将其改名为“天龙”。作为典型的屯堡村寨，天龙至今仍保留着浓厚、古朴的明代遗风古俗。

平坝是个多民族共居的县，除汉族外，所辖乡镇居住着苗族、彝族、回族、仡佬族等少数民族。然而，因戍守西南而来的江南汉人，在历经600年的时间洗礼后，与周边少数民族、汉族居民在语音上仍有不同。笔者以天龙镇老派语音为据，选取平坝县城城关镇老派语音为其对比项，通过田野调查和比较等方法，力图呈现屯堡方言语音的外部差异，为进一步研究屯堡方言的语音系统提供参考。

本文记音符号为国际音标，音频资料由天龙镇76岁的陈先建先生和城关镇83岁的黄泽才先生提供。

二、声母比较

（一）天龙话声母共23个，含零声母

P巴、ph怕、m妈、f发、t达、th塔、l蜡、k哥、kh客、x何、tɕ鸡、tɕh七、ɕ 洗、ts子、tsh吃、s师、z弱、tʂ租、tʂh初、ʂ是、ʐ肉、ŋ熬、Ø月

（二）平坝话声母共19个，含零声母

P巴、ph怕、m妈、f发、t达、th塔、l蜡、k哥、kh客、x何、tɕ鸡、tɕh七、ɕ洗、ts子、tsh吃、s师、z弱、ŋ熬、Ø月

（三）声母特点比较

含零声母，天龙话声母共23个，平坝话19个，天龙话声母比平坝话声母多tʂ、tʂh、ʂ、ʐ4个。

1.声母相同点：

（1）古全浊声母清化，今读塞音、塞擦音时平声送气，仄声不送气。如：盘phan21、头thəu21|步pu35、弟ti35。

（2）古泥、来母字合流。平坝话与天龙话古泥、来母字的声母无论韵母洪细，n、l可自由变读，即不分n、l。为方便记音，统一记为l。

（3）不分尖团，如：疾=激tɕi21、精=京tɕin33、渐=件tɕian35。

（4）疑母字今多读为零声母，部分读ŋ、l，如：牙Øia21、玉Øi35、语ŋi42|爱ŋai35、我ŋo42|疑li21、阎lian21。

（5）见系声母遇二等多腭化，部分未腭化，如：交tɕiau33、桥tɕhiau21、虾ɕia33|街kai33、解kai42、界kai35。

2.声母不同点

（1）天龙话有ts、tsh、s、z和tʂ、tʂh、ʂ、ʐ的对立，这是天龙话与平坝话最大的区别。在这一声母特点上，平坝话和其他大多西南方言一样，知庄章组字和日母字，无论其后是开口呼韵母还是合口呼韵母，都读为ts、tsh、s、z。而天龙话知庄章组字和日母字在今开口呼韵母前多读为ts、tsh、s、z，在合口呼韵母前读tʂ、tʂh、ʂ、ʐ，如：炸tsa35、查tsha21、纱sa33、找zau42|组tʂu42、醋tʂhu35、酥ʂu33、乳ʐu42。

（2）天龙话分x、f，古晓匣两母在洪音前读x，如：海xai42、虎xu42|荷xo21、胡xu21；非敷奉三母在洪音前读f，如：富fu35、非fei33|副fu35、肺fei35|妇fu35、凡fan21。而平坝话古晓匣两母在今合口呼韵母前仍读唇齿擦音f，如：虎fu42、胡fu21。

三、韵母比较

（一）天龙话韵母共29个

ʅ 十、ɿ丝、a妈、o哥、ər二、ai才、ei追、au包、əu丑、an班、ən屯、aŋ 汤、oŋ哄、i衣、ia鸭、io雀、iau表、iəu有、ian圆、in阴、iaŋ想、ioŋ 容、u午、ua娃、uai怪、uei会、uan穿、uən文、uaŋ黄

（二）平坝话韵母共31个

ɿ 丝、a妈、o哥、ər二、ε白、ai才、ei飞、au包、əu丑、an班、ən屯、aŋ 汤、oŋ哄、i衣、ia鸭、iε爷、io雀、iau表、iəu有、ian圆、in阴、ia ŋ想、ioŋ容、u午、ua娃、uε或、uai怪、uei会、uan穿、uən文、uaŋ黄

（三）韵母特点比较

天龙话韵母共29个，平坝话韵母31个。平坝话无ʅ韵母，除此之外，平坝话韵母比天龙话韵母多ε、iε、uε3韵。

1.韵母相同点

（1）没有ü和以ü为韵头的撮口呼，多发为i、u或iəu。如：遇摄合口三等鱼、虞两韵精组、见系字，蛆tɕhi33、鱼i21、娶tɕhi42、句tɕi35；通摄合口三等见晓组入声部分字：菊tʂu21、曲tʂhu21、蓄ʂu21；通摄合口三等影组入声字：浴Øiəu21、欲Øiəu21。

（2）无后鼻韵母iŋ，大部分读in，个别读ən。如：梗摄开口二等见组去声的硬ŋən35；曾摄开口部分见系字和梗摄开口帮组、泥组、精组、见系大部分字读in。如：凝lin35、兴ɕin33|兵pin33、京tɕin33、英Øin33、名min21、令lin35、精tɕin33、清tɕhin33。

（3）臻摄合口端组、精组、泥组字绝大部分读ən。如：屯thən21、论lən35、尊zən33、村tshən33。

（4）果摄开口一等端系字，宕摄开口一等、三等入声绝大部分字，果摄合口一等端系、见系，江摄开口二等入声部分字，天龙话和平坝话都发为o。如：多to33、罗lo21、搓tsho33、薄po21、托to33/托to21、落lo33/落lo21、昨tso21、|朵to42、坐tso35、火xo42、桌tso33/、桌tso21、浞tso21。

（5）蟹摄开口二等见系读ai。如：介kai35、械kai35、解kai42、街kai33、鞋xai21。

2.韵母不同点

（1）天龙话中古蟹摄、止摄端组、精组字及个别泥组字读为开口呼ei，如：推thei33、罪zei35、泪lei35，平坝话则读uei。

（2）平坝话无ʅ，天龙话读ʅ的，平坝话一律读ɿ。如：深摄、臻摄、曾摄开口三等床母、审母入声，湿ʂʅ33/湿sɿ21、十ʂʅ33/十s ɿ21|实ʂʅ33/实sɿ21、失ʂʅ33/失sɿ21|食ʂʅ21/食sɿ21、识ʂʅ33/识sɿ21，以及曾摄开口三等穿母、审母、禅母入声，尺tʂhʅ33/尺tshi21、适ʂʅ33/适sɿ21、石ʂʅ33/石sɿ21。

（3）天龙话梗摄开口二等见组入声字韵母为i。如：客khi33、格ki33、革ki33，平坝话则读为：客khε21、格kε21、革kε21。

（4）平坝话iε韵母，在天龙话中多发为i。具体来说，果摄开口三等见系字，如：茄tɕi21；假摄开口三等精组和见系字，如：些ɕi33、姐tɕi42、谢ɕi35、夜ɕi35；咸摄开口三等泥组、精组、见组入声字，如：猎li21、接tɕi33、叶Øi33、业li21；山摄开口三等帮组、泥组、见组入声字，如：别pi21、列li21、揭tɕi33；山摄开口四等帮组、端系、见系入声字，如：憋pi33、铁thi33、捏li33、节tɕi21、洁tɕi21、噎Øi33。

（5）普通话的uo韵母，天龙话发uei，平坝话发uε。如：山摄合口一等入声部分字，阔khuei21/阔khuε21；宕摄合口一等入声部分字，扩khuei33/扩khuε21，曾摄合口一等入声部分字，国kuei21/国kuε21，或xuei21/或xuε21。

（6）天龙话宕摄合口三等溪母平声字多读为iaŋ。如：眶t ɕhiaŋ33、框tɕhiaŋ33，平坝话读uaŋ。

四、声调比较

（一）天龙话和平坝话调类调值相同，共4个调类

调类 阴平 阳平 上声 去声

调值 33 21 42 35

（二）声调特点

天龙话与平坝话虽调类调值相同，但是在演变上略有不同：

1.声调相同点

（1）共4个调类，平分阴阳。

（2）古全浊入今读阳平。合xo21、白pei21/白pε21。

（3）古全清、次清、次浊上归今上声，如：火xo42、考khau42、冷lən42；

（4）古全清、次清、次浊、全浊去归今去声。如：半pan35、炭than35、卖mai35、树ʂu35/树su35、近tɕin35。

2.声调不同点

平坝话古入声归今阳平。如：急tɕi21、铁thiε21、肉zu21、毒tu21；天龙话古入声除全浊声母外，绝大部分读阴平。如：急t ɕi33、铁thi33、肉ʐu33。

五、小结

通过对比分析天龙话和平坝话的声韵调，可以看出天龙话在声母和韵母方面保留了自己的特色。曾经，天龙人过着相对与世隔绝的生活，例如只与内部村寨通婚，这样的生活状态使天龙人保留了自己的生活和风俗习惯，同时，在语言上形成了异于周边的“方言岛”。但语言的发展离不开语言接触，随着天龙人与周边人群接触渐多，方言与方言之间会发生借用、萎缩、混杂等现象。天龙话与平坝话都无撮口呼、后鼻韵等相同特征就是不同方言接触、影响、渗透的产物。而天龙人分平翘舌这一显著语音特征，可以说是其独有的特性。

与周边方言进行对比分析只是其中一步，考察天龙方言的内部差异及天龙方言与其他官话地区方言的关系等，也是了解天龙方言必不可少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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