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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新疆生态移民的反贫困作用

2014-08-15张灵俐安晓平

贵州民族研究 2014年5期
关键词:农牧民人口移民

张灵俐 安晓平

(1.石河子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新疆·石河子 832003;2.塔里木大学 人文学院,新疆·阿拉尔 843300)

詹姆·肯凯德认为:贫困不是仅指处于社会收入分配中的最末端,而且还包括社会地位的低下,处于一种特殊无权利状态下的人群,当这样一种人群在面临社会有权势集团的压力时,无法驾驭自己所处的环境,即为“贫困”。 詹姆·肯凯德的“贫困”不只是经济或者物质拥有权的丧失,更是一种社会地位的剥夺,甚至是尊严。[1]奥本海默(1993)认为机会的剥夺是导致贫困的根源。埃德温·加农(Edwin Cannan,1946)认为贫困是“经济学的基本问题”。它是人类社会普遍存在的问题,世界性的反贫困行动始于上世纪60年代。中国农牧区扶贫制度已经经历了四个阶段的变迁,即计划经济体制下的救济性扶贫阶段(1978~1985),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下的开发式扶贫阶段(1986~1993),市场经济推动下的参与与开发兼顾的扶贫阶段(1994~2000)、快速发展的市场经济体制下,科学发展观主导下的突出生态型、区域型为主的多元化扶贫阶段(2001~2010)。生态移民是我国农牧区第四阶段反贫困制度变迁下的一种制度安排,是反贫困制度的创新,即生态环境恶化地区的人口通过异地搬迁,达到改善生态条件、增强产业技能、提高自我发展水平,彻底摆脱贫困的一种生态型扶贫制度。

一、新疆生态移民反贫困的理论依据

学术界基于反贫困理论主要是针对制度不利论、自然环境决定论、人力资本缺乏论等提出的反贫困观点与对策。

(一)制度与反贫困

新老制度经济学的诞生标志着制度首次被引入社会经济系统的研究。道格拉斯·C·诺斯明确提出制度对经济绩效的决定作用。他认为,不是所有的制度都是有效的,经济的变革会使原本有效的经济制度不再发挥效率。如:原始的游牧经济制度会因为外围经济制度的变革不再对游牧社会的发展发挥积极作用。因此,旧的制度会被一种新的制度安排所代替。[2]此后,有关制度对贫困问题的影响应归功于经济学、发展经济学、人口学的研究。古典经济学派阿尔弗雷德·马歇尔(Alfred Marshall)提出了制度对缓解贫困问题的若干建议,认为有效的教育制度可以提高贫困者的技能与生产力。发展经济学家缪尔达尔一生致力于社会平等和经济平等方面的研究,力求从制度平等角度提高穷人生活水平。人口学家托马斯·罗伯特·马尔萨斯(Thomas Robert Malthus)明确提出人口增加是导致贫困和罪恶的根源,主张从制度层面控制人口增长。近20年来,中外学术界普遍认为制度是贫困问题的根源,主张建立反贫困制度的呼声强烈。

(二)生态与反贫困

生态与贫困之间是否存在相关性,相关的程度如何,国内一些学者做了系统和大量的实证研究并得出相应结论。大多数学者认为,恶劣的自然环境与贫乏的自然资源给当地居民带来巨大的生存压力,科技落后,交通不便与信息闭塞导致了这一地区的贫困,为了生存或者养活现有人口乃至不断激增的人口,迫使人们不计后果采取掠夺式资源开发,原本脆弱的生态系统被进一步摧毁,人们的生产生活受到严重制约,贫困程度再次加剧。[3]这就是所谓PPE怪圈,即生态与贫困的恶性循环,在中国西部地区普遍存在。赵跃龙认为贫困与生态的相关性因地区而论。在工业发达的东南沿海,生态与贫困相关性很小,甚至是负相关;而在经济水平相对落后的西部地区,工业化程度较低,主要依赖与自然生态环境密切相关的农业种植业与畜牧业,生态与贫困的相关性就很大,在同一地区,经济越落后,这种相关性可能就越大。雍会从生态与贫困的关系提出了生态贫困的观念,即生态与贫困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的一种非良性状态。[4]

(三)人口与反贫困

在数量过剩和教育落后的背景下,人口不仅是贫困形成的重要原因,而且是反贫困的极大障碍。在中国,少数民族地区的贫困县占国家重点扶贫县的43.4%,其贫困程度之深和解决难度之大,又是中国最为突出的。[5]这些地区较高的生育率和不断增加的文盲比例是导致贫困的根本因素。农村农业人口向多技能人口转变,传统农畜牧业生产向专业化现代化转变,促进农村富余劳动力向城市非农行业转移,减少农业人口比重,改变就业结构,加大人口教育投入力度,充分发挥高素质人口对经济发展的倍乘效应,调整产业结构,壮大第二产业,软化第三产业,加大第一产业规模,促进适度人口与经济发展协调并进。人口数量多、素质差是新疆生态移民区贫困的内在原因,如柯坪县土地资源缺乏,水资源严重不足,人口加重了资源承载的负荷,导致经济发展缓慢,人口贫困。

二、新疆生态移民的反贫困作用

人是生态系统中的后来者、索取者更是破坏者和建设者。生态移民反贫困制度与其他形式的反贫困制度有着本质的区别,治穷先治根,通过人口迁徙的方式,协调人与生态系统的矛盾,减轻人对生态的压力,本着可持续的发展观,打破生态与贫困的恶性循环,从改善生态的角度彻底改变农牧区贫穷状态。

(一)生态系统的修复

人口是生物圈的一部分,依靠空气和水生存,也是食物链的一部分,依靠能源和无机物而生存,如果食物链破坏或断裂,人的生存就会受到威胁。生态系统的承载力决定了人口增长的数量,人口规模过大,超过生态资源自身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生态系统就会遭到破坏甚至毁灭。[6]

南疆环塔里木河流域、北疆草原牧区以及边境高寒山区,地理位置特殊,生态环境恶劣,生态资源相对贫乏,是少数民族人口最为集中的地区。随着人口的逐渐扩张,人类的开发活动严重干扰了生态平衡,大量垦殖土地、修建水库、拦截水源、牲畜超载、樵采挖掘等行为加剧了生态失衡,导致自然灾害频发,本地及周边地区人的生存受到严峻挑战。人口有计划的迁移,可以减少人类行为对生态系统的干扰,减轻生态系统的负荷,减缓生态环境恶化的趋势,对迁出地起到生态系统重建和修复作用。对迁入地也是一次生态环境的改善,政府另辟新地,统一安置,这些地方离水源近、离公路近、离城镇较近,生态人文条件相对较好。政府鼓励并投资节水灌溉设施,进行土壤改良,发展大面积防护林、人工草场,使原本光秃秃的荒地有了植被保护。生态移民实质是一次人与自然关系的调整,人与自然矛盾的缓解,相对过剩的人口不再过度索取自然资源,失衡的生态系统也不再把人继续逼向贫困,人作为生态系统中的一部分,主动承担起生态系统的建设者,促进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贫困也就迎刃而解。

(二)公共品投入的增加

生态移民安置区是搬迁前不同村落的移民在新迁入地的集中安置和重新组合,行政单位沿袭了以前的乡、镇、村的建制。安置区公共品属于农村公共品的范畴。农村公共品是农村牧区农牧民生产、生活所需的具有一定非排他性和非竞争性的产品或服务。农村公共品的受益范围主要是农牧区,收益对象是农牧民,属于农村经济范畴,是农村经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是为了满足农牧区经济发展和农牧业生产以及农牧民生活消费共同需要的产品,具有公共性质的农牧区公共设施和公共服务。

国家对生态移民安置区公共品的投入,是新疆生态移民反贫困制度的重要内容之一。首先是安置点基础设施建设。搬迁安置工作还处在初级阶段,如策勒县、尉犁县生态移民安置点主要侧重在住宅、道路、绿化、饮水、供电等农牧民生产生活的最基本的必备设施上。安置点的住房都采用联排独院式,对住户来说既独立安全又方便生产;道路修建按照等级标准分为两个层次,即主道路和巷道路,都铺设成柏油路面;绿化主要由道路绿化、宅院绿化构成;各个安置点都比较重视农牧民饮水工程建设,且水质必须达标;供电主要利用农用电网电源,从附近其他乡镇接入即可。其次是满足农牧民安全需求的公共产品的投入。一些安置条件较好的县乡,与基本生产生活设施相配套的还有卫生所或医务室、幼儿园、中小学校、派出所或警务室、农牧民最低生活保障等。如阿巴提塔吉克族、轮台县维吾尔族、乌什县维吾尔族等生态移民安置点。第三,随着生态移民安置工作的深入与农牧民提高自我发展能力的迫切愿望,满足农牧民发展和自我实现的公共品投入逐渐增多,商业网点、邮电通讯、科技培训、有线电视、广播、电话、文化娱乐室、班车等相伴而生。这些地区主要集中在安置较早且发展较快的北疆草原牧区安置区,如伊犁新源县、昌吉阜康市等生态移民安置点。

(三)后续产业得到初步发展

产业是经济社会的物质生产部门,每个部门都专门生产和独立制造某种独立的产品,是社会分工的产物,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生态移民在搬迁以前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专业化分工不明显,产业形式单一,主要从事传统畜牧业和农业种植业及少量民族手工业,未能出现第一产业人口向第二、三产业的转移,产业结构不合理。搬迁后的生态移民异地和人口的集中安置为后续产业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

首先是自然条件。广义的自然条件包括自然资源。自然条件与自然资源的禀赋在区域产业形成与发展过程中,始终作为生产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和自然物质基础而发挥着重要的、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自然条件与自然资源是产业分布和经济地域形成、发展的内在因素。”[7]生态移民安置区气候条件、地理位置相比山区较为优越,自然灾害少,光热资源充足,环境承载力较强。通过引水及水土改良措施,相比山区的高寒气候更适宜农业种植业的发展,如草业、粮食作物、经济作物、林果业、药材种植、蔬菜、花卉等都逐步得到发展,为区域优势特色产业的形成奠定基础。

其次是人力资本的具备。西奥多·W·舒尔茨曾指出提高穷人福利的根本在于自身文化素质、知识技能的增进,空间、能源和耕地绝不是起决定作用的生产要素。改善人的质量,必须对人本身进行投资,通过科技、教育等手段使人获得某种能力,表现为人拥有的知识和技能水平,这种知识和技能水平通过参与市场交换能够为拥有者带来价值,即人力资本。生态移民普遍文化素质低,思想观念落后,信息闭塞,劳动技能单一,就业能力差,另外,计划生育政策宽松,人口增长快。搬迁安置以后的生态移民具有人口集中优势,为科教文化的普及提供了有利条件,新建制的乡镇成立农牧民文化技术培训学校,在农作物栽培、果树修剪、庭院养殖、动植物防疫、农业机械化等方面进行职业技能培训,落实“两基”(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教育,中小学实行“双语”(母语和汉语)教学,推行科教兴镇战略。生态移民生产技能的提高有利于人力资本的有效供给,人力资本能显著增强产业结构调整中产业资源转移弹性,人力资本存量较高的劳动者比没有技能培训的劳动力能更快、更易、更有效地适应新的生产环境,资源转移的风险相对较小。[8]除此之外,人力资本的存量增加能够提高产业创新能力和增强产业转换承受力,适应市场波动和抵御产业关联断裂带来的风险。

第三是制度保障。西蒙·库兹涅茨在《现代经济增长》及《各国的经济增长》等著作中反复提到制度与制度变迁对产业结构变动的影响和关系。诺曼·尼科尔森指出制度影响产业结构变动的途径、方式以及制度在决定结构变动中的重要地位。国内学者沈玉良指出制度是产业结构变动的内生变量,产业结构变动的本质是各产业主体利益的再分配。搬迁以前的生态移民受生态条件、科技条件、劳动者素质的制约,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专业化程度不高,主要从事第一产业农牧业,很难分离出二三产业,产业结构极其不合理。各县乡镇为保障生态移民后续产业的发展,制订一系列产业扶贫激励机制。南疆塔吉克阿巴提镇利用区位优势发展特色林果业,提高经济效益,加大瓜果蔬菜种植面积,改善生态移民膳食结构;乌恰县生态移民发展城东戈壁产业园;策勒县发展特色养殖示范小区;伊犁新源县发展乳业及果品加工业辐射带动生态移民的产业发展;阜康生态移民安置区发展生态旅游业带动第三产业的发展等。总的来说,搬迁以后的农牧民主要从事以下行业:第一产业农业种植业,家畜家禽饲养业,特色林果栽培,牛羊示范养殖小区,蔬菜大棚、花卉盆景、药材人工种植。第二产业是民族手工业,如民族服装、地毯、小刀等,北疆生态移民则从事奶业、酒业、果品业等行业。南疆生态移民基本是在本县城内选址安置,虽距离县城较近,但多偏离中心大城市,人口流动缓慢,信息相对闭塞,观念落后,与外界交流较少,市场发育程度极低,几乎没有加工企业带动。北疆生态移民第三产业的起步早,已经基本融入现代文化生活,外出进城务工从事餐饮等服务行业较多。

生态移民反贫困是继救济式扶贫—开发式扶贫—参与式扶贫—保障式扶贫之后的一次制度创新,是可持续发展观下,打破生态与贫困恶性循环,创造民族之间、区域之间、城乡之间机会平等的重要途径。生态移民拓展了反贫困制度的内涵,从制度、生态、人口的角度研究贫困的内因,充分发挥生态的修复与重建、公共品供给的增加以及后续发展产业迅速发展的作用,力求实现新疆少数民族农牧民在收入、能力、权利等各方面的公平与平等,为新疆的长治久安与跨越式发展开辟蹊径。

[1]王雨林.中国农村贫困与反贫困问题研究[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8.

[2](美)道格拉斯·C·诺斯.制度、制度变迁与经济绩效[M].刘守英,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出版,1994.

[3]张 宁.新疆和墨洛地区贫困与生态环境关系分析[J].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01,(52).

[4]雍 会,吴 强.干旱区农业开发与生态贫困关系及对策研究[J].新疆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社会科学版),2011,(1).

[5]张天路.人口带来的威胁—中国少数民族人口与贫困问题[J].民族团结,1995,(9).

[6]张树安.民族地区人口与经济可持续发展[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5.

[7]陈才等.区城经济地理学原理[M].北京: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1991.

[8]梁顺姬.试析人力资本与产业结构调整[J].湖北成人教育学院学报,20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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