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鸡的事

宋 超（陕西）

麦子家一只大公鸡中毒死了，麦子怀疑是邻居土豆干的。因为麦子家的鸡曾啄过土豆家的白菜，土豆说，再啄老子白菜，老子毒死它。

麦子提着死公鸡去找土豆理论，土豆说，你有证据吗？

麦子没有证据，但麦子咽不下这口气。麦子说，我找乡长去，我和乡长是亲戚。

土豆不屑，说，找县长都行。

麦子和乡长的确是亲戚，那是八竹竿才够得着的亲戚。

麦子真的就去了乡政府，乡长不在，办公室的人告诉麦子，乡长去了甲村，况且乡长也不会管一只鸡的事，你应该找派出所。

我就要找乡长，我和乡长是亲戚。麦子说。

那人一脸坏笑，哪个来办事的不说是乡长的亲戚？

麦子说，我就是……话没说完，那人就接电话不理麦子了。

麦子气不过，决定还是要找乡长。麦子火烧火燎赶到甲村，甲村有一个特困户的娃儿考上了省里的重点大学，乡长正在村部组织村民捐学费。

麦子正要过去跟乡长说事，乡长看见麦子，先开了口，麦子也来捐款呀？

啊，啊……麦子说。

麦子碍于乡长的面子，吞吞吐吐半天捐了20块。

捐完款，麦子又准备过去跟乡长说事，乡长在接了一个电话后上车走了。麦子问村长，村长说，乡长去了乙村，况且乡长也不会管一只鸡的事，你应该找派出所。

我就要找乡长，我和乡长是亲戚。麦子说。

麦子又火烧火燎赶到乙村。一户人家的猪圈罩在一片火海之中，乡长领着一帮男男女女正在救火。

麦子，赶紧来救火。乡长朝麦子喊。

啊，啊……麦子说。

麦子碍于乡长的面子，摸摸索索半天只好冲了过去。

火灭了，麦子刚刚在家里换上的一件新衣服烧了碗口大几个窟窿，麦子心疼了一阵子，又准备过去跟乡长说事，乡长在接了一个电话后上车又走了。麦子问失火那家人，主人说，乡长去了丙村，况且乡长也不会管一只鸡的事，你应该找派出所。

我就要找乡长，我和乡长是亲戚。麦子说。

麦子又火烧火燎赶到丙村。乡长正和丙村村长说事，没有麦子说事的机会。

赶紧吃口饭，不行了去城里吃也行，今天说啥都要把城里的打井队请来，不然，你们村上千亩的稻田就毁了……乡长说。

好，咱几百号村民就等乡长你这句话了。村长说。

那就上车走。乡长说，一头就扎进了车里。

麦子还想跟着进城，转念一想，来来回回得花100块车费，如果当天赶不回来，还得花200块住店，就回去了。

三天后，麦子终于在乡政府找到了乡长。这回，麦子终于和乡长说上了话。

土豆毒死了我家的鸡，乡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呀！麦子说。

啥事？一只鸡？乡长问。

一只鸡。麦子说。

乡长顺手从包里掏出30块塞给麦子说，不就是一只鸡吗？我替土豆赔你了。

乡长，不是钱不钱的……麦子说。

不是钱，那是啥？乡长问。

是一口气，乡长，你得为我做主呀！麦子说。

我们是亲戚……麦子还说。

回吧！回吧！乡长说，朝麦子挥挥手。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人，我们都是亲戚，何必为一只鸡的事上纲上线呢！

麦子讨了没趣，灰溜溜回到家里，一脚把地上的一只盆踢飞起来， “咣”的一声落在了土豆的院坝里。

谁呀？没长眼睛呀？土豆在屋里喊，出来见是麦子，土豆又撇撇嘴说，你亲戚不是乡长吗？怎么了？没给你申冤呀？踢盆子出哪门子气呀，有本事明天去找县长呀，兴许县长也是你家亲戚呢！

麦子的脸气得铁青，但没有去找县长，麦子和县长不是亲戚，就是八竹竿再加八竹竿也扯不上亲戚。麦子还是去找乡长，麦子觉得无论从亲戚的角度还是普通老百姓的角度都该乡长管。乡长正在开会，麦子推门进去，乡长朝麦子挥挥手，示意麦子等等再来。麦子一直等到下午，乡长才把会开完，没等麦子开口，乡长先开了口，上次不是已经给你说了吗？怎么了，没听明白呀？

听是听明白了，就是一口气过不去，乡长，这回说啥你都得为我做主呀！这事要是没有结果，你说我这脸往哪儿搁，狗日的土豆还不笑死我！

你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乡长说。不就是一只鸡嘛，小题大做！

你知道养一只鸡容易吗，那我毒死你一只鸡看你心疼不心疼？麦子说。

乡长没时间听麦子的，说，你要没事，就回去吧，我这儿事一大堆。

麦子说，我不走，你不解决我就不走！

乡长生气了，叫派出所的老刘把麦子架出去。

过了一会儿，乡长突然闻到一股子汽油味，还听老刘又跳又喊：麦子你想干啥？想犯罪啊？乡长大惊，跳起来就往院子里冲，边冲还边喊，麦子你发疯了？三十元嫌少了你说话呀，我马上给你解决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