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庐州府自然灾害特征及其成因探究
2014-08-08王申生
王申生
(安徽大学 历史系,安徽 合肥 230039)
明代庐州府自然灾害特征及其成因探究
王申生
(安徽大学 历史系,安徽 合肥 230039)
明代,庐州府自然灾害频发,主要以水、旱灾害为主,并附带有蝗、风、冰雹等灾害。这些灾害给当地的社会经济生活、生产带来了巨大损失。对当时的灾情将做详细分析,并从自然、人为原因两方面探究自然灾害发生的原因。以史为鉴,希望能为今后预防和救治自然灾害提供一定的借鉴作用。
明代;自然灾害;庐州;原因
自然灾害是指由于自然界的异常变化造成的财产损失、人员伤亡、社会动荡等一系列现象,它给人类社会、经济、生活等方面带来重大损害。明代时期,庐州府地区自然灾害频发,其中水、旱灾害尤为突出。自然灾害对当地人民的生产、生活以及社会稳定带来严重危害。这里将详细分析当时的灾情,并揭示其发生的根本原因,有助于给当今自然灾害防治提供有益的借鉴。
一、自然灾害概况及特征
明代庐州府地区自然灾害频繁,对当地的社会经济正常发展危害深重。其中水旱灾害危害最为猛烈,且次数最多,还伴随有蝗灾、瘟疫、大风、冰雹等灾害。根据《嘉庆合肥县志》、《光绪续修庐州府志》、《明史》、《明实录》等文献资料所做的记载,对明代庐州府自然灾害进行统计,大规模自然灾害约101次。其中水灾33次、旱灾28次、震灾10次,占自然灾害总数大半。具体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明代庐州府自然灾害一览表
注:资料来源于《明史》、《明实录》、《嘉庆合肥县志》、《光绪续修庐州府志》、《中国气象灾害大典—安徽卷》。
(一)水灾
明代,庐州府地区水灾频繁。水灾来势汹汹,造成河湖暴涨四溢,进而导致大量人、畜伤亡和民舍倾塌。其中水灾在嘉靖时期最为频繁。如1522年“嘉靖元年大风雨雹,是年七月庐、凤、淮、扬四府同日大风雨雹,河水泛涨,死人畜无算[1](P127)”。嘉靖“四十年(1561年)闰五月合肥、舒城、庐江、无为大水坏民居”。 而大规模的水灾遍及大片地区,危害甚重,迫使明政府采取减税、赈恤等政策来救济灾区。如“嘉靖三年(1524年)十一月壬戌,巡按凤阳都御史胡铨等言:淮、扬、庐、凤、徐、滁先旱后水,又河溢,漂没田庐人畜,请行赈恤”[2](P1692)。嘉靖三十七年(1548年)“十一月丙申,以水灾蠲湖广承天、岳州、荆州、衡州、常德五府,直隶庐、凤、淮、扬四府各属州县税粮有差”[2](P7861)。而小的水灾便不计其数。庐州府水灾多发生在夏、秋季,其中夏季最多,而且水灾波及广大区域,时间持续久,破坏性强。
(二)旱灾
明代时期庐州府地区旱灾多发。旱灾不仅涉及区域广,而且持续时间长。旱灾造成农作物大量枯萎死亡,甚至颗粒无收,人、畜饮水困难,生活难以为继。如正德九年(1514年)“九月癸亥,以旱灾免庐、凤、淮、扬等府州卫所夏税有差”[3](P2344)。嘉靖二年(1523年)六月大旱,致使“是月,两畿、大名、顺德、凤阳、庐州、徽州、安庆、浙江嘉兴、河南开封、江西吉安、广信等府州县旱”[4](P1352)。而1524年的旱情更是引发骇人听闻的惨象,旱灾竟然导致人伦泯灭,产生“人相食”惨剧。久旱导致“嘉靖三年(1524年),南畿诸郡大饥,父子相食,道殣相望,臭弥千里”[5](P510)。可见,不仅庐州府,而且周边的扬州府、凤阳府等广大地区也深受其害。可谓大旱大饥、小旱小饥,旱灾频繁导致饥荒不断,人民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三)地震
明代庐州府地震也时有发生。地震是一种猛烈的瞬间突发性的自然灾变,它在极短时间内造成地面震动开裂,使大量建筑物倾圮倒塌,人畜伤亡,给人类社会经济生产、生活造成巨大破坏。明代庐州地区大规模的地震灾害主要有:如成化十七年(1481年)“二月甲寅庐州地震”[6](P469)。万历十七年(1589年) “六月丁酉,庐州、镇江等处地震”[7](p3983)。地震灾害破坏性极大,且波及区域广,对人类的生产、生活危害严重。
(四)其它灾害
明代其它自然灾害也层出不穷,并且与水、旱灾害发生有着显著相关性。主要为蝗、风、冰雹等灾害。蝗灾由蝗虫泛滥而造成。干旱的环境易促发蝗灾。蝗虫极为喜欢温暖干燥的环境,在干旱的环境下,蝗虫卵成活率极高,再加上蝗虫生存繁衍能力超强,干旱环境易使蝗虫泛滥,因而严重旱灾易引发蝗灾。故有“旱极而蝗灾”、“久旱必有蝗”之说。蝗灾发生时,大量的蝗虫席卷而来,所经之处,大量农作物被其吞噬,农产品大幅减产,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而粮食短缺又常致使饥荒发生。庐州府仅记载的大规模的蝗灾就有三次,有“嘉靖七年(1528年)秋合肥、舒城蝗”[6](P470),“ 嘉靖九年(1530年)合肥蝗”[6](P470)。其中嘉靖十一年(1532年)九月的虫灾严重,以至于政府为此而减税赈恤。当年九月“丁卯,以旱蝗诏改折庐、凤、淮、扬四府徐、滁、和三州正兑米八万石改兑米三万石,仍免租有差”。小的就不计其数了。据《中国救荒史》统计“秦汉时期蝗灾平均8.8年一次,两宋为3.5年。而明代仅为2.8年。受灾范围、程度皆为世所罕见”。由此可见,明代时期庐州府地区蝗灾极为严重。蝗灾加剧了旱灾的危害。此外,风、雹灾也时有发生,如“世宗嘉靖元年(1522年)庐、凤、淮、扬四府同日大风雨雹,河水泛涨,溺死人畜无算”[6](P470)。又有“嘉靖四年(1524年)合肥麦自生,七月大风折木破禾稼”[6](P470)。 可见风、雹灾在一定程度上给社会经济秩序、农业生产造成破坏。
二、自然灾害频发的原因
明代时期庐州府自然灾害次数繁多并非偶然,是自然、人为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一)自然原因
首先,它与庐州府地区的气候条件、地形以及河流分布密切相关。庐州地处江淮平原中央地带,属于亚热带湿润季风气候区,夏季高温多雨,冬季低温少雨,季节性变化显著。每年五、六月间受到江淮准静止锋控制,暖湿气流交汇,易成云致雨,且降雨持续时久,形成独特的“梅雨”天气。在气候异常年份,若暖湿气流强盛,随着夏季风的来临,暖湿气流将长期控制江淮大部分地区,易发生暴雨、冰雹等气象灾害。而且它控制范围广、滞留时间长,降雨持续数月不止,积水成患,加剧洪涝灾害的危害。反之若副热带高压势力过盛,则江淮大部分地区则在干燥少雨的下沉气流控制之下,会出现伏旱天气。数月高温少雨,天气异常炎热干燥。这会造成水源枯竭,农作物大量死亡,人、畜饮水困难,旱灾持续并扩展。此外,庐州即合肥地区河流纵横,湖泊众多,“巢湖居府境之中,跨合、庐、巢三县界”,“巢湖港汊大小三百六十,周围四百里,与合肥、舒城、巢、庐江四邑接境”。巢湖亦有诸多河流汇入,如“拓皋河出西黄山,经拓皋镇南流注之”[8](P900), “合肥之派河出周公、大蜀诸山,东南流注之”,“肥水出将军岭,东南流合店埠河,至施口注之”[8](P900)。此外“其余合、庐、巢三县诸山水皆入于湖”[8](P900)。但巢湖之水仅仅只有一个外出口——濡须河,通过濡须水汇入长江。濡须水“源出巢湖,自巢县东南流入县界,经濡须山,又经州东五十里日栅栏河,又东经三溪河入和州界注入大江”[9](P1285)。可见庐州府地区形成以巢湖为中心的扇形河网发射状体系。河流湖泊周边为平原地带,地势低平开阔。当逢春夏降雨过多的季节,各河上游汇聚来水,河水猛涨,进入平原后,各河所携之洪水汇聚于巢湖一处,则数洪汇集,仅仅靠狭窄的濡须河出水入长江,濡须河道不堪重负,于是河湖水皆暴涨,决堤四溢。加之周边地势低平开阔,洪水不仅泛滥无阻,吞没民舍、田地、人、畜不计其数,而且积水成患,洪涝愈演愈烈。此外,庐州地区位于霍山折断带与山东西南至苏皖北部的断层带之间的过渡带,因而地层结构不是太稳定,时而会有地震的发生,并且易受到这两大震区地震的波及。故而庐州府地区在明代地震也有所发生。
其次,与当时全球气候处于寒冷小冰期(约15世纪初至19世纪末)有一定的关联性,就中国而言,是1300—1900年的明清小冰期。明清小冰期也是近五千年来数个低温期持续时间最长,气温最低的时期[10](P19)。如“正德元年(1506年)四月,云南武定陨霜杀麦。寒如冬”[5](P426)。“景泰四年(1453年)冬十一月,戊辰至明年孟春,山东、河南、浙江、直隶淮、徐大雪数尺,淮东之海冰四十馀里,人畜冻死万计”[5](P426)。这些现象显著表明当时气候变寒。
随着气候趋寒,北方的干冷气流势力明显强于南方暖湿气流,这在明代较为显著。由于庐州地区受寒冷干燥气流控制,空气中水汽减少,干旱天气增多,冬春冷风凛冽。旱灾多发,其发生的频率也大大超过以往其他时期。
(二)人为原因
明代时期,水、旱等灾害频发与庐州府及周边地区长期的不合理开发、明政府政策不当、自然环境恶化具有关联性。
自明建国起,明王朝实行的“休养生息”、“开荒屯垦”等恢复社会经济的政策颇具成效。这一时期,全国人口迅速增长,庐州府地区也不例外。据记载庐州府:“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编户四万八千七百二十,口三十六万七千二百。弘治四年(1491年),户三万六千五百四十八,口四十八万六千五百四十九。万历六年(1578年),户四万七千三百七十三,口六十二万二千六百九十八。”[5](P923)由此可见,庐州府人口有了不小增长。而合肥人安土重迁的观念很浓,很少大举向外地迁移,因而很难通过人口迁移的方式减缓区域日益膨胀的人口压力。
一方面随着人口的激增,对粮食作物的需求大为提高。由于当时的农业生产技术提高和革新非常有限,很难大幅提高单位面积农作物的产量。为缓解生存压力,只有采用扩大耕地总面积的粗放式开发的方法,不断地开垦新土地,通过扩大耕地面积来提高农作物产量。而事实也正如此,明代庐州府的田地逐年增长,如“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庐州府田土,计一万六千二百二十三顷九十九亩”[11](P282),到“弘治十五年(1502年),庐州府田土,计两万五千四百三十顷四十五亩九分零”[11](P285),再到“万历六年(1578年),庐州府田土,计六万八千三百八十九顷一十一亩”[11](P287)。而开垦荒地的对象往往是森林。另一方面,明统治者大兴土木、过分追求奢靡的生活,对木材的需求也量大浩繁。明代“采造之事,累朝侈俭不同。大约靡于英宗,继以宪、武,至世宗、神宗而极。其事目繁琐,征索纷纭。最巨且难者,曰采木”[5](P1989)。嘉靖时期,为皇木采办曾一度“遣官核诸处遗留大木。郡县有司,以迟误大工逮治褫罢非一,并河州县尤苦之”[5](P1996),而庐州府也受到一定的波及。无论是这种过度的开荒行动,还是大规模的采木之役,都造成森林被大量砍伐,地表植被遭破坏,土质变疏松,每逢降雨时,水土流失加剧。此外,当时人民还大量建制圩田,即围湖造田。由于河流夹带大量泥沙,当水进入湖泊时,水速变缓慢,河口泥沙淤积成片,在湖泊边缘形成湖滩,这些湖滩恰好成为不断围湖垦田的基础。常年持续的围垦使得大量天然湖泊水域被淤占为田,这不仅使得河、湖水补给关系遭破坏,而且造成湖泊数量锐减、水域面积逐年减少,其泄洪蓄水的功能也大大降低。此外在明代时期,山地陡坡垦殖、盐业为主的矿冶业开发,人口增多的用材增大也都对森林造成损害。
在以上状况下,庐州府植被覆盖率大为下降,水土流失日益严重,河流、湖泊等天然水域淤填加剧。其中巢湖的淤塞最为明显。由于年年不断的泥沙淤积及围垦造田,导致“早期2000多平方公里的巢湖,现已有三分之二的面积演湖为田”[12]。而唯一连接巢湖和长江水系的外出河——濡须河,也是深受淤填之害。如濡须河以及支流“其南分支由奥龙、马龙诸河入江者,今皆淤浅”[8](P900)。天然水系的畅通荡然无存。此外还有些湖泊消失,生态平衡破坏严重,自然环境大大恶化。当逢雨季过长时,由于水土流失加剧,河流泥沙淤积过多,造成河床升高,此外许多原本可以泄洪蓄水的湖泊已消失或大为缩小,暴涨的洪水无处分流,便极易泛滥两岸,使河流两岸人民饱受侵害,致使洪水为灾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另一方面,副热带高压异常强势的年份,天气持续干旱,河流等水域水位下降,水量缩减。原本湖泊水和河流水存在一种互相补给的关系,此时湖泊水本可以补给河流以维持水面平衡。但由于大规模的人为围湖造田,众多湖泊消失或淤填大半,湖泊供水和补给河水的功能已不复存在,加剧了河流水枯竭程度。而大量的人、畜、农作物需水严重匮乏,加之干旱时间长久,则水源干涸。大量农作物枯萎,而不时又有蝗灾袭来,无疑是雪上加霜。为数不多的幸存农作物又遭到蝗虫吞噬,人多粮寡的矛盾更加白热化,大范围的饥荒不可避免地降临,人、畜难逃厄运,大量饥渴而亡。旱灾危害大大加深,并呈愈演愈烈之势。
三、总结
综上所述,明代时期,由于自然地理环境的特殊性,气候条件的异常,以及人为不合理的开发等因素,共同导致了这一时期庐州地区水、旱等自然灾害频发。而水、旱灾害的多发又引起众多的伴随自然灾害如蝗灾、瘟疫等的发生,这使得当时的自然环境、人类居住的社会环境都大大恶化,造成民不聊生、经济凋敝、人民流离失所的惨象。这些惨象也造成明代中后期国家、社会的动荡,引发众多农民暴动和反抗斗争,加剧了明王朝的衰落。这些历史上深刻的教训深深地告诫着后人,人类生活、发展需要了解自然,尊重自然规律,要因时、因地制宜,谋求健康、高效、长久的可持续发展,才能做到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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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明)
ResearchontheCharacteristicsandCausesofLuzhouPrefectureNaturalDisasterintheMingDynasty
WANG Shen-sheng
(DepartmentofHistory,AnhuiUniversity,Hefei230039,China)
In the Ming Dynasty, Luzhou Prefecture natural disasters took place frequently, mainly were water, drought disasters, and with the locust, wind, hail and so on. which brought great loss to the social and economic life. By making detailed analysis and exploring the causes of natural disasters from natural and man-made reason ,we can Takeing history as a mirror to provide some reference for the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natural disasters.
Ming Dynasty; natural disaster; Luzhou; reason
2014-06-20
王申生(1988—),男,安徽桐城人,安徽大学历史系历史地理学2012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历史自然地理、历史人文地理。
K248
: A
: 1008—4444(2014)05—014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