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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裕禄:红色家风的接力

2014-08-05新伟

党史纵览 2014年7期
关键词:兰考焦裕禄

新伟

1964年,焦裕禄在兰考县委书记任上因患肝癌不幸病逝,年仅42岁。在焦裕禄的葬礼上,他的妻子徐俊雅手牵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几个孩子低声悲泣的情景令人心碎。

自从1959年发现焦裕禄有肝病以后,徐俊雅就包揽了家中一切家务,买米买面,劈柴买炭,赶集上店,打醋称盐,“连一条小手绢也没让他洗过”。她知道丈夫工作忙,心疼他,从来不抱怨他不顾家,不入家。而一旦焦裕禄有空进了家,就会被孩子们包围——他抱着小的,背着大的,闲着的胳膊上再挂起一个。每逢这样的时候,也便是徐俊雅最幸福的时刻。

焦裕禄生前热爱生活却少有时间享受生活,但他孝敬老人、爱妻子、爱儿女。焦裕禄在世时,这个大家庭没有一张“全家福”。他去世两年后,徐俊雅和6个子女在家门前补拍了一张不是“全家福”的合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焦裕禄心里装的仍然是兰考人民,但他却始终是妻子眼中的好丈夫、子女眼中的好父亲。他虽然离去了,但他给焦家留下了清白朴实的家风,深刻影响着他的妻子及后代。

做焦裕禄的妻子不容易

焦裕禄的妻子徐俊雅出生于1932年8月,1949年参加革命工作,1973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她先后在尉氏县委、土改训练班、土改工作队、共青团尉氏县委等单位工作过,先后任兰考县妇联委员、革委会外事组副组长、计委副主任、主任等职,1980年任兰考县副县长,1984年任兰考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据焦裕禄二女儿焦守云讲:“父亲跟着南下工作队来到河南,被分到尉氏县。我母亲是尉氏的,后来两人在一起工作,认识后在一起。好多人都以为我母亲是家庭妇女,其实我母亲还在兰考当过副县长呢!她基础文化水平比我爸高得多。她真的为兰考做了很大贡献,她当副县长的时候让她管经济,其实就是带着人去要项目、要东西,当时她还要工作,还要带孩子。我母亲很坚强,有个性。”

焦裕禄去世后,徐俊雅始终牢记丈夫的临终遗言:“我死后,你会很难,但日子再苦再难也不要伸手向组织上要补助、要救济。”果然,她从未向组织申请过任何救济,一个人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兰考县的退休干部王怀彦当年在县政府管理财务工作,他回忆起1965年有一次到徐俊雅家送工资的情形。当时,徐俊雅一家老小住在县委大院附近的3间瓦房里。王怀彦见灶台上放着剩饭,窝头已发黏了,就问徐俊雅为啥还舍不得丢掉。徐俊雅说,在水里泡泡,上笼蒸蒸,还能吃。王怀彦问,这一大家子人,钱够用吗?徐俊雅淡淡地说,工资发下来,买了面、买了煤,剩下的就有多少花多少了。王怀彦说,焦书记在世时,一个月工资80多块钱,徐俊雅在兰考县统计局工作,每月工资57块钱,家里虽然人口多,但两口子的工资加起来还够用。但焦书记去世后,徐俊雅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就难了。一家人全靠徐俊雅每月50多元的工资和每个月13元的抚恤金艰难度日,生活很拮据。

日子过得清苦艰难,孩子多,吃饭是头等大事,穿衣就顾不得许多了。焦守云回忆说:遇到孩子们没衣服穿的时候,母亲就流着泪把父亲穿过的旧衣服找出来,然后再用剪刀一一拆开,重新剪裁改小,一针一线缝制成孩子的外套。母亲边做活边流泪,有时,“针也拿不住,剪刀也拿不住,手发抖,缝也缝不了。有几次竟泪眼模糊得被针刺破了手指”。谈及母亲,焦守云数度哽咽。在她的记忆里,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穿过。

一件衣服,老大穿完老二穿。一本作业本,正、反两面都用完,才会换新的。焦守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母亲为了给一家人改善生活,到街上去买鸡蛋。鸡蛋贩子接过母亲递来的10元钱,说一下子找不开钱,你能不能在这里等一下,我换开钱就回来找给你。母亲信了鸡蛋贩子的话,就在原地等他回来,哪知,等了好久,却不见那小贩的踪影,母亲这时才知道上了当。“回到家来,她伤心地哭了好几次,10元钱,在当时可是一大家人一星期的生活费啊!”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许多红卫兵串联跋涉来到兰考,他们有的是出于崇敬榜样,更多的是出于好奇,纷纷来到焦家拜访参观,有的干脆住在焦家几天不走。徐俊雅把能吃的都拿了出来,并坚持不收钱和粮票。单纯的学生们不了解焦裕禄家粮食也是按月限量,更不知道焦裕禄的孩子们常常饿着肚子……

那个时候,焦家最怕过春节、也最怕清明节。“我妈是个非常内向的人,我爸去世后她好多事情不愿意说,整天流泪,默默地做着一切。我爸去世后,我们过了一个又一个没有鞭炮没有欢笑的春节。那几年,每年的除夕夜,我妈都是流着泪包一整夜的饺子。但包了饺子以后,第二天大家欢天喜地放鞭炮的时候,她就蒙着被子在床上睡一整天不吃不喝。我们心里清楚,我妈是在想念父亲!”焦守云回忆说:“每到清明节,我妈手把着我们的小手给我爸扫墓的时候,她有几次哭得昏倒在我爸的墓前,不得不让人搀着她回家,那情景让每一个人都心痛。后来,我妈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她住在哪里,她都把我爸的遗像搬到那里,每天总是看了又看,擦了又擦,就这样苦守着我爸。我们家离我爸的墓地很近,只要她在家里,一早一晚她总要到我爸的墓地上走一走。她和父亲有很多的话要说,要倾诉。”

20世纪70年代,徐俊雅在县计委任主任,在计划经济时代,计委可谓是重权在握,掌控着钢材、木材、水泥等重要物资的分配划拨。每年、每季度的分配方案,徐俊雅都要亲自把关。有时,因为特殊原因,分配方案中有了几方木材或几吨钢材的出入,她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修建县政府礼堂时,领导特地多批了一些水泥。徐俊雅知道后说,现在物资紧张,我们搞的是调控,该供给的供给,不能供给的坚决不能供给,这事我找领导说。

徐俊雅总是随身带着一个笔记本,上面事无巨细记的全是工作的事。单位同事的工资情况、家庭情况,她都掌握得一清二楚。当时,县计委共有26名工作人员,一名叫黄安季的同事家在农村,有两个小孩,父母有病,生活比较困难。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徐俊雅就会为他家送去些粮油。

徐俊雅性情温和,不事张扬,从不愿给人添麻烦,包括自己的儿女。后来,6个儿女一个个走出兰考,在外工作,离休后的徐俊雅仍独自留在兰考焦裕禄烈士陵园附近的家中,仍然每天到丈夫墓前走走看看。由于年轻时清贫度日,操劳过度,晚年的她一直在承受着糖尿病和多种并发症的折磨。她手脚经常麻木,腿脚浮肿、疼痛,从家中到焦裕禄陵园大门,100多米的距离有时甚至需要歇息两次才能走到。

1991年,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到兰考视察,听了焦守云对母亲多年来情况的介绍后,他紧紧地握住徐俊雅的手说:“这些年你不容易,不容易啊!”江泽民的话,使得徐俊雅泪如雨下。

2005年8月25日清晨,73岁的徐俊雅默默地走完了生命的里程。

长女的眼泪和长子的“白戏”

焦裕禄的大女儿焦守凤,1945年出生,小名“小梅”。在焦守凤的印象中,父亲总是在不停地忙碌着。“天不亮就走了,中午在单位食堂吃饭,晚上还要在办公室看文件、开会,有时候直接睡在办公室。”焦守凤说,父亲对几个子女要求很严,但也非常疼爱,“每次回家见到我们,都会摸着我们几个的头,问问最近表现怎么样,他从来没有打过和骂过我们。”

“我爸的办公室从来不让我们进去,我们也不想进他的办公室,办公室听说啥也没有,还没有外面好玩。他晚上有时在家办公到深夜,公家的墨水不让我们用,公家的稿纸一张也不让拿。”在焦守凤的记忆中,一家人一起吃饭是难得的幸福时光,父亲在饭桌上问起子女们的学习近况,告诉他们要尊敬老师、团结同学,不能因为自己是县委书记的孩子就高人一等。而焦守凤当年却常感觉自己“低人一等”。原来,母亲曾亲手给焦守凤做过一件花色大衣,这件大衣焦守凤一直穿到上初中。那时候,正是小姑娘爱美的年纪,同学笑她:“县委书记的姑娘穿的还不如我们呢,衣服上还有补丁。”她觉得委屈,就央求父亲给她换件新大衣。父亲说:“书记的孩子并不特殊,要说特殊,只能是更加爱学习,爱劳动,而不是爱攀比。学习上向先进看齐,生活条件跟差的比。”

焦守凤初中毕业后,就参加工作了。“当时正赶上全国学习邢燕子,父亲就打算也让我下乡,他觉得农村缺少有文化的人。”焦守凤说。

对于让焦守凤下乡的事情,徐俊雅很反对,认为应该把守凤留在身边。“为我的事父母吵了几次,最后折中的做法是让我去了副食品加工厂。”焦守凤说,父亲担心厂里对焦守凤另眼看待,就陪着女儿一起去报到。“他嘱咐厂长不要对我特殊对待,让我去做酱油醋和腌咸菜。在厂里,做酱油醋是最辛苦的,做出来还要挑着往门市部里去送。”焦守凤说,父亲还不准她住在家里,要求她到厂里和别人同吃同住。“当时我很不理解,就不搭理他,回家也不和他说话。”焦守凤记得,那时候一天要腌上千斤萝卜,还要切几百斤辣椒,双手经常被烧得火辣辣地疼。她几次哭着埋怨父亲对自己太狠心。

接受专访时,焦守凤说:“以前没有走上社会,对社会的情况不了解。我爸就是想让我多了解社会,了解一下生活的艰难。以前的一切就是父母安排,毕业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作为孩子来说,对这些不理解,一些好单位我自己报上了名,也没有借用爸爸的名义报的名,可是他不让去上班,说都是机关,不利于了解社会。他这么做,我当时自然不能接受。”

焦裕禄逝世几年后,焦守凤被组织上安排到共青团开封地委工作,担任过团地委副书记。由于工作认真负责,受到了上下一致好评。开封地市撤并时,焦守凤被安排到了市总工会,在这里她一直干到退休。焦守凤说:“我们要做的是努力工作,按我爸的要求,不向组织张嘴提要求,不向组织伸手要这要那。我们要求孩子在工作上也一定要努力,自己的路自己走,不要因为姥爷在全国有名望,就借他名望做事,姥爷是姥爷,你是你。”

自1968年结婚起,这些年来,焦守凤的家一直在原开封地委家属大院,老式的瓦房很狭小,屋里比较阴暗,墙壁上抹的石灰已经开始发黑。在焦守凤卧床边有一张父亲的大照片,这是家里唯一能让人联想到焦裕禄的物件。除此之外,焦裕禄留给女儿的就只有一套《毛泽东选集》和一块手表,焦守凤曾如至宝般收藏,后被纪念馆征集去。

焦裕禄的长子焦国庆生于1951年10月1日。1968年3月,初中毕业的焦国庆走入军营,被分配到沈阳军区董存瑞生前所在部队,一干就是21年,历任“董存瑞班”班长、排长、连长、营长、副团长,事迹上过中央电视台和《解放军报》。焦国庆1989年转业,2004年从开封市地税局票务管理局局长任上退居二线。

焦国庆至今清楚地记得自己一次看“白戏”被父亲严厉批评的事。那是父亲刚到兰考县上任不久,一天晚上,焦国庆从外面回来,愉快地告诉父亲自己刚刚看了戏。焦裕禄问是谁给他买了票,焦国庆说:“把门的老肖听说我是你的儿子,就放我进了门。”焦裕禄眉头一皱:这么小的孩子,就以干部子弟的身份看“白戏”,怎么行?于是,他严肃地问道:“国庆,你看戏不买票对吗?”焦国庆说:“我是小孩,没人在意。”

焦裕禄这下生气了,当即把一家人召集起来,命令孩子立即把票钱如数送给戏院:“年龄小就知道占公家的小便宜,长大了就会贪大便宜,这是很危险的!演员唱戏,是一种很辛苦的劳动,看白戏是一种剥削行为!”

焦国庆听父亲的口气如此严肃,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表示自己再也不去看“白戏”了。焦裕禄从兜中掏出了两角钱,交给了焦国庆,语重心长地说:“从小就要养成公私分明、为人民服务的好品德,不要以为爸爸是书记,就要搞特殊。明天把钱送给检票的叔叔,向他承认错误!”

其实,焦裕禄本人也很爱看戏。有一天,他在兰考剧场外排队买票,有人惊奇地发问:“焦书记,你看戏也排队买票啊?”

焦裕禄笑哈哈地反问:“我怎么就不能排队买票?”他买了一张第27排的票,对号入了座。剧场负责人发现他坐得那么靠后,抱歉地拉起了他,说:“焦书记,请到前排坐。”焦裕禄和蔼地说:“谢谢!我买的就是这一排的票。乡下群众轻易不进城,看戏的机会少,前排的位置应该让他们坐!”剧场负责人说:“前排有给县委领导留的位置,这是多年的老规矩啦!”

这个“老规矩”焦裕禄早就有所耳闻,有一位县委主要领导也很爱看戏,不但不买票,而且屡屡率领一大群看“白戏”的,塞满第三排的座位。时间一长,群众便称这群人为“老三排”,称这位领导为“老三排排长”。这次,不论剧场负责人怎样拉他,焦裕禄都一动不动,并且强调:“过去个别人兴起的老规矩不合理,应当废除。我们不能为了迁就某些人的坏作风而放弃原则,要处处为群众着想。”不久,在他的建议下,县委起草了一个通知:不准任何干部搞特殊化,不准任何干部和子弟“看白戏”……

焦家“发言人”和三女的三等功

二女儿焦守云接受采访时说:“我大伯比较有文化,我的名字是他取的,来自《劝世贤文》的‘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么一句,意思是能坚持到最后的人才能看到风雨过后的彩虹,看到希望和胜利。我的经历比较多,焦家出头露面的事儿我做得比较多,我成了焦家的‘外交官或‘发言人了。我认为我这一辈子挺值的。焦家所有的荣誉都集中在我身上。1966年见毛主席,1973年成为十大代表,见了几代领袖,当上了奥运火炬手。我承认我非常幸运。”

1968年2月,15岁的焦守云听说部队在河南招女兵,特别想去,可是兰考县只有两个女兵名额。兰考县武装部逐级向上请示。最终由中央军委特批,焦守云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员。她和兰考县几万里挑一的女青年单太平、杨爱芝两人一起来到了广州军区空军司令部通信站电话连。

尽管是名人之后,但在战友的眼里焦守云就是普通一兵。当年的战友徐海平还记得焦守云白皙的皮肤、微翘的鼻头、方正的脸庞,一双清澈的眼睛长得特别像她的父亲焦裕禄:“她的开朗、大方、直率、淳朴,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守云个头较小,可是军事训练、野营拉练、战备值班、参加劳动,她样样走在前面。有时候部队野营拉练,守云竟能帮助脚打泡掉队的姐妹背背包,一人背两背包照样行军。”入队没多久,焦守云就能把1000多个电话号码背得滚瓜烂熟,业务进步很快。第二年,就成为电话连守机排二班班长。当时,战友们都非常佩服她的吃苦精神,常说:“你看人家焦守云!”

1971年,焦守云被派到护士学校学习,毕业后被分配在广州空军四五八医院。多年的部队生活锻炼了焦守云,使她从天真的女孩变成成熟的战士。后来她入了党,一直以父亲为榜样,严格要求自己。1973年8月,20岁的焦守云作为广州空军的代表参加了党的第十次代表大会,是年龄最小的党代表。

焦守云参加完党的十大从北京回到广州后,各种传言铺天盖地,有人传言她要当广空四五八医院的副政委,也有的说她要当广空的副政委。面对这些,焦守云非常镇定,她说,我从不做那个梦,更没有那个野心。“你们别瞎猜乱喊,我是块什么材料我自己清楚。”她对战友们说,自己不曾有过升起,也就无所谓什么失落。

1978年,焦守云转业到郑州科技局下属的科技情报研究所工作,退休后在河南省焦裕禄精神研究会、焦裕禄干部学院等团体或单位任职,并被聘为淄博市博山区焦裕禄纪念馆名誉馆长。2008年她退休后,常参与焦裕禄主题的电视剧、音乐剧、纪录片的拍摄、制作工作。她常说:“我的幸福指数最高。为传承老父亲的精神做点事儿,每当做成一件事,我就感到非常快乐。”

在电视剧《焦裕禄》拍摄时,焦守云亲手为焦裕禄的饰演者织了一件类似父亲常穿的背心。她说,“如果父亲还在,为他织上一件毛衣,那该是做女儿多大的幸福!”

焦裕禄的三女焦守军原名玲玲。因为想甩掉“娇气”,把自己的名字改为“守军”。9岁的一天,兰考县委一位叔叔带她去了郑州的一家医院。当时父亲病得很重,很瘦,很憔悴,她想,也许父亲休息几天就会回去工作。病重的父亲看到最宠爱的小女儿来了,非常高兴,坚持要坐起来,并且真的使劲坐了起来。焦守军说,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父亲格外喜欢我,一遍遍嘱咐“要好好学习!照顾好妈妈”。可焦守军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是他们父女最后一次见面。

17岁那年,高中毕业的焦守军到昆明某部队当兵。临走的晚上,母亲拉着她的手再一次叮嘱:“到了部队不准向组织提任何要求,不能接受组织的任何照顾,工作上要在前面,待遇上要在后面。”新兵训练是艰苦的,摸爬滚打,紧急集合,长途跋涉,野营拉练,从老百姓到军人完全是靠“训”出来的。新兵下连了,原来上级准备把她安排在军区机关门诊部,但焦守军拒绝了照顾,主动要求到了驻在大山坳的某通信总站二营。有人对她说,机关与连队的差距可能影响人的一生。但焦守军知道,她不能要组织的照顾。在连队,她当过炊事员、饲养员、报务员;养猪、喂牛、种水稻、进坑道。无论条件多么艰苦,生活多么紧张,焦守军始终严格要求自己,工作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好评。直到1978年,焦守军才被提为干部报务员,这时她已当了6年兵。

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了,焦守军和她所在的部队紧张地战斗在位于坑道中的通信枢纽部,把中央军委发往前线的命令传达给各级指战员,同时又把战地的捷报一级一级报到党中央。作为党员干部,焦守军从战斗一开始就坚守在坑道里,她全力以赴拼命工作,有时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不离岗位一步,只要有任务,她总是先上,哪项任务艰巨,她非得先扛。经她手发的电报有十几万组,份份及时、准确,她的出色表现赢得了首长、机关、部队的赞扬。最后,她荣立了三等功,1980年被评为“全国三八红旗手”。1984年,焦守军又参加了“两山”作战,作为正连职分队长,她带领的分队由于完成任务出色,又荣立集体三等功。

1985年6月,昆明军区与成都军区合并,整编为新的成都军区。原昆明军区的机关、部队、人员、装备划归成都军区建制,许多干部面临着人生道路的选择。焦守军态度非常明确,一切服从党安排,表示一不提要求,二不讲价钱,叫转业就回河南,让留队就安心工作,由组织决定。两个月后,焦守军被分到成都某部档案室工作。焦守军感觉受到了组织的照顾,便坚决要求下到基层工作。1987年,焦守军到成都军区档案馆当了一名普通的档案助理员,多次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多次受到各级嘉奖。2014年光荣退休。

“大蒜县”的焦书记和公安战线上的“好钢”一块

焦跃进排行老五。当父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5岁多的孩子,对于父亲没有什么完整的印象。在焦跃进记忆中,父亲高大而严厉,常常不在家。他对父亲的印象,大都来自母亲和周边人的描述。

母亲徐俊雅少言寡辞,跟焦跃进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千万不能搞特殊,不要忘了你是焦裕禄的儿子。那一年,毛泽东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焦跃进知道,只要母亲向组织提出申请,他完全可以留在县城。但母亲拒绝了他的要求,声色俱厉地说:“别人能下基层,为什么你不能去?记住,干好了,你是焦裕禄的儿子,干不好,你也是焦裕禄的儿子。”

在母亲的坚持下,焦跃进来到农村,担任生产队长。也就是在那里,老农讲述的关于他父亲的故事,深深地触动了他,让他深刻感受到了父亲与兰考人民深厚的感情。当时队里有个小砖窑,焦跃进干的是最重最累的活儿——手工脱坯。“脱坯打墙,活见阎王。”焦跃进一天搬2000多块,晚上经常浑身疼得睡不着。

焦跃进也像父亲一样,一步步干了出来,从知青、教师,直到出任过共青团兰考县委组织部部长、县司法局宣教股股长、堌阳乡乡长、东坝头乡党委书记,后来任过兰考县副县长、开封市计委副主任,1999年1月任杞县县长,2002年9月任杞县县委书记。

杞县盛产大蒜,焦跃进的脑子里满是大蒜的生产、加工和销售问题,他经常带领农业、科技、财贸等部门的负责人下乡,就大蒜问题进行研讨,深入农户,就种植什么最赚钱的问题与农民交流,进行算账对比。群众经常看到焦跃进把西装脱下来搭在胳膊上,大踏步走进田间地头,仔细察看被地膜覆盖着的蒜苗长势;有时蹲下来,抓一把泥土在手里碾碎,研究植土的肥瘠。几位正在劳作的蒜农看到他,就走近来和他攀谈。他啦呱了几句,又用浓重的豫东话反复叮嘱:“要注意重金属不能超标,否则会影响销路,受害的还是咱百姓。”蒜农们点头:“中!”从田间地头出来,套上西服,焦跃进又成了那个开拓型的现代“农官”,敦实憨厚,但又不乏精明和敏锐。

“杞县大蒜”很快有了名气。焦跃进又提出“大蒜兴县”战略,大蒜种植面积发展到45万亩,并相继建成了10万亩的无公害大蒜生产基地、蒜片加工企业86家、冷库230多座,使杞县一跃成为全省第一、全国第二的大蒜生产出口基地县。尝到甜头后,他看得更远,想得更多。杞县大蒜,个大皮白,已有多年的种植历史,但形不成规模,缺少市场。如何能解决这一难题呢?

2000年10月30日傍晚,忙碌了一天的焦跃进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放着一份传真电报,是全国农产品产销见面会将于11月8日在北京举办的邀请函。刚任县长不到一年的焦跃进思绪万千:杞县农业结构调整搞了好几年,农民就是增产不增收,国内外市场上没有一个叫得响的产品。来杞县后,下基层、入农户,常看到一些农民面对市场大潮的冲击显得疲惫和无奈,常听到群众对基层干部光指挥不服务的埋怨声……他越想越坐不住,此时已是夜里10点钟,但他仍通知有关局、厂的负责人迅速到他的办公室开会……

经过一个星期的准备,焦跃进带领3个乡党委书记和3个企业的厂长、经理登上了进京的列车。赶了一天一夜路的焦跃进无暇欣赏北京的夜景,匆匆忙忙赶到展销会现场。经过近两小时紧张工作,个大皮白的大蒜、味道鲜美的香菇、久负盛名的杞国酱菜等特产被摆上展台。次日,展厅内人流如潮,各地商家纷纷亮出自己的促销绝招,向首都市民展示自己的农产品。焦跃进亲自当起了“推销员”,热情地向前来咨询、购物的顾客介绍杞县的农产品。很快,杞县的农副产品一时成了北京市民的抢手货。

2000年底,杞县大蒜注册了“金杞”商标,又获批了农产品包装条形码使用权;2002年,经国家质检局核查后,“金杞”牌大蒜成为了全国第一个获原产地标记注册的蒜类产品。当年,焦跃进被评为“中国果菜产业十大杰出人物”。

焦跃进有句口头禅:“工作要干好,必须往下跑。群众情绪咋样?生产有啥问题?不下去,你啥也不知道。”焦跃进下基层检查工作很少听汇报,而是直接进村入户,了解第一手材料,遇到问题,现场办公,立即解决。几年里,他走遍了全县乡乡村村、企业车间,帮群众解决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具体问题。群众深有感触地说:“他真像当年的焦裕禄书记!”

焦跃进到杞县不久的时候,杞县遭受了多年不遇的雪灾。近千座塑料大棚里的蔬菜全部冻死,70万亩庄稼受灾。朔风怒啸、大雪漫卷,焦跃进的耳边响起了父亲的话:“当群众最困难的时候,共产党员要出现在群众面前。”大年前夕,焦跃进带着民政局等部门的负责同志,踩着积雪,顶着寒风,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受灾最严重的西寨乡乔集村……

有一次,在杞县工作的焦跃进回兰考看望母亲,板凳还没坐稳,手机就响个不停。徐俊雅就像撵人似的把儿子推上了车,弄得孝顺的儿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事后,徐俊雅曾对人说:“用电话指挥工作,有点脱离基层、脱离群众啊。我嫌他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浪费,与其打电话说不清道不明的,还不如回去面对面解决问题。他要多向他父亲学习,有时间多往老百姓中去,那才是最实际的情况!”

后来,焦跃进成为杞县县委书记,开封市委常委、市统战部长、开封汴西新区党工委书记,2014年2月任开封市政协主席。职位高了,地位变了,但他对自己的要求一刻也没变。有人劝焦跃进,现在时代变了,经济条件也好了,应该把生活安排舒适些。他说:“父亲在世时,曾因为我们兄弟几个看了一场‘白戏,把我们狠狠训了一顿。现在虽说是市场经济了,但党员干部对自己的要求不能变。”

父亲的光环是焦跃进的优势,但焦跃进说他得时刻维护这个光环。如果工作有失误,如果搞腐败,别人就会说焦裕禄的儿子怎么样怎么样。作为党员干部,焦跃进在日常的工作中更能体会到父亲那句“不能搞特殊”的含义。不搞特殊,就是深入基层群众,与群众打成一片,廉洁奉公,自觉把权力关进牢笼,不通过特权谋利。不能搞特殊的家风,也成为他从政的一条座右铭。他说:“当年父亲严格要求自己,不搞特殊,在各方面起到模范带头作用;我是焦裕禄的血脉传人,一定接好父亲的接力棒!”“在我的成长过程中,爸爸对我既是一种精神财富,同时也是一种压力。这种压力对我是一种鞭策,我绝不能给他老人家脸上抹黑。”

焦保钢是焦裕禄最小的儿子,父亲去世的时候,他还不到4岁。焦保钢18岁参加工作到兰考县公安局刑警队。由于办案骁勇且干练,不法分子闻焦保钢之名而胆寒。他多次立功受奖。圈内人一提起他的名字,都会自豪地说:“保钢是公安战线上的一块好钢。”焦保钢后来在河南省公安厅督察处和经济侦查处工作过,2013年因脑出血不幸去世。

擦亮“焦裕禄精神”这块牌匾

受父亲影响,焦氏姐弟为人处事低调,严于律己,从不敢“搞特殊化”。50多年来,那个终日忙碌、身影高大的父亲,在焦家后人心里并没有走远。“不准搞特殊”的家风,焦家上下恪守不怠。焦守云坦言,做焦裕禄的子女“真的不容易”,要承受很多压力。“因为老父亲是政治人物,并不是属于社会名流,所以哪些事不得体了,别人会说你看焦裕禄女儿怎么怎么样。在过去,甚至你什么发型、什么衣服别人都要评价。和几个朋友出去玩,有人说这是焦裕禄女儿,我立马不知道怎么说怎么笑了,老想哪儿是不是不得体。”

电视剧《焦裕禄》剧组找焦守云当策划,她痛快地应允了;一些商家找她当顾问,她则毫不客气地回绝了。“人家凭啥请我去?不就是让老爷子去撑门面吗?”对这些事情,焦守云想得明白,分得清楚:“父亲教育我们不能搞特殊,但做焦裕禄的孩子,又的确很‘特殊——我们必须耐得住寂寞,耐得住清贫。”“父亲的精神是无价的财富,作为子女的尽管都不富裕,但不会利用父亲的影响力谋一己私利,我们也要维护父亲的形象与声誉。”

言及后人是否都没沾到焦裕禄的光,焦守云坦陈:“说实话,我们要找领导能找着,但咱家里没这个习惯。这确实有个家教、家风的问题。我妈妈在世的时候,就管我们管得特别严。她说你们要是谁惹了事儿,没人说是我徐俊雅的孩子,都说是焦裕禄的孩子。大家都这么爱护他的形象,不能在我们手上毁了啊。我们几个都堂堂正正的,这说明我们的家教、家风,不能说多优秀,起码还是可以的。我们没本事增光,我们也不能抹黑。其实这样挺好的,这样清清白白地做人,让别人说不出什么来。起码我们的所作所为对父亲没有影响。”

宣传学习焦裕禄事迹一直没有停止过,回顾历史,焦守云总结了“焦裕禄精神”传播的几个高潮:“第一个是1966年,人们含着泪来学习,当时就一张报纸,就那一篇长篇通讯,加上一个小册子,不像现在有电脑、有电视。(当时)哭着读,哭着听,哭着说,那是真学、真投入。第二次则是1990年《焦裕禄》电影播放时。那时又换了一代人了,从1966-1991年,让老一代人回忆他,年轻一代了解他。那部电影一开始就把人心抓住了,人看了就会感动,就会流泪。”第三次是2009年,当年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到兰考视察后,河南省委提出“三个一”:学一篇长篇通讯、看一场电影、党员干部去一次兰考。当时最多的一天,2万多人到兰考参观。“第四次就是2014年习总书记的再次视察。在当今社会,人们真的是在呼唤他,就像习近平总书记说的,穿越时空、历久弥新”。

焦守云说,作为焦家的子女,目标只有一个,做好传承父亲精神的工作。

焦裕禄如果九泉有灵,那么他应该可以欣慰了,焦家后人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严以律己,一步一个脚印书写着人生,将“不搞特殊”的家风代代相传,把“焦裕禄精神”这块牌匾擦拭得闪亮如新。(题图为任兰考县委书记时的焦裕禄。)

(责任编辑:吴 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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