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岁5成为孤儿
2014-07-26林恩巴伯钟德沪
◎ 林恩·巴伯/文 钟德沪/译
6岁5成为孤儿
◎ 林恩·巴伯/文 钟德沪/译
2009年9月,母亲去世;次年1月,父亲也走了。我在65岁时成了孤儿。
我父母很少提要求,但一旦提出,就不容反抗。有时我会接到这样的电话:“厨房的灯泡坏了,你能来一趟吗?”“今天不行,爸,我有采访任务。”“你叫我怎么做晚饭?”“但,爸,你眼睛根本看不见,换不换有什么区别?”“养个没良心的孩子真是比毒蛇还可怕!”
还有那些奇怪的购物清单——“你能帮我带一件黄色薄羊毛衫吗?”母亲会说,“要考特尔质地的,不能要达可纶的。”选内衣总是一个大问题。父亲只肯穿一种针织全棉背心和衬裤,而这种内衣早已绝迹了。绝望之余,我注意到它和滑雪穿的保暖内衣样子长得差不多。“这是什么破玩意儿?”他手一摸就开始吼道。显然,内衣用了丝般的材质。“爸,这是新款,所有人都穿它。”“我不赶时髦!”为了给父母买东西,我总是跑到远离市中心的郊区,这里还能找到上世纪那些年代生产的存货。
我每天给他们打电话,每隔一个周末去看望他们。到了2006年末,母亲宣布他们的身体撑不下去了,搬进了老人院。
母亲92岁时走了。她在洗手间里跌倒,摔断了腿,得在医院里待三周。我去探视她,她躺着,我开始道歉——为所有的事情,为我的忙碌,为我们曾有过的争吵。但她打断我,说:“原谅我。”然后,她合上了眼睛。几天后,她离我而去。
她的葬礼在伍德维尔火化场举行,父亲把它当作一次愉快的短途旅行。他享受着和老人院女性工作人员同坐在抬尸官的加长轿车里的感觉,并打趣地说她们有多漂亮,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葬礼上,他充满感情地唱着颂歌,当棺材开始移动时,他高喊:“永别了,亲爱的!”对他来说,那仿佛是愉快的一天。他似乎慢慢适应了没有老伴相陪的新作息。但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他的酒喝得越来越多。
父亲另一个令人不安的变化是:他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父亲不断询问我:“过得怎么样?工作顺心吗?”一天,我打电话说周日不能去看他——我要和几个朋友外出。“什么朋友?他们叫什么名字?”“我说了你也不知道!”我顶嘴道。挂断电话,我突然又回到了15岁!那时他也总是这样问我,而我总是撒谎。
父亲去得比母亲还要突然。一天早上起床后,他摔倒在去洗手间的途中。父亲的葬礼是母亲葬礼的翻版,只是少了他的歌声。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我看见母亲朝我走来,不再受关节炎的困扰佝偻着,而是腰杆笔直,身姿挺拔。当她走近我时,她比我高那么多,我非得踮起脚尖才能亲吻到她。
在成为孤儿后的日日夜夜里,我品味着那份我以为不存在、但其实一直藏在内心深处的爱,常常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摘自《家庭之友》2014年第1期 图/赵胜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