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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国当代舞蹈发展的“现代性”思考

2014-07-18仝妍

艺术百家 2014年2期
关键词:审美文化舞蹈艺术艺术作品

仝妍

摘要:现代性因素的介入,促使甚至直接导致中国当代舞蹈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因此,现代性是当代舞蹈发展最值得关注的研究对象,而如何理解中国舞蹈体现的现代性追求,却又是一个亟需厘清的难题。

关键词:舞蹈艺术;艺术作品;当代舞蹈;现代性;艺术创作;审美文化

中图分类号:J70文献标识码:A

20世纪80年代以来,欧美文化思想界出现所谓的“后现代主义”(postmodernism)思潮①。国内也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用“后现代”的眼光和角度审视中国的社会和文化问题②。然而,提出所谓“后现代”概念,必然涉及对“现代”概念的重新认识。因此,“现代性”(modernity)问题日益成为知识、文化界在学术上的一个新的关注焦点③。中国的艺术理论有其自身发展变革的内在轨迹,也有其不可再造不可选择的历史语境。我们必须理解中国舞蹈“现代性”的历史、内涵、当下样态和未来走向,即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在哪里?我向哪里去?

一、我是谁?——中国当代舞蹈的“现代化”启蒙

“现代性”是西方首先遭遇的理论问题,在当前有关现代性概念的界说中比较著名的有如下三个:一是吉登斯(Anthony Giddens,1938-)从社会学角度将现代性看作是“后传统的秩序”,它具体表现为“全球化”和“我该如何生活”。二是哈贝马斯(Jürgen Habermas,1929-)继承和发展了康德哲学,强调了现代性的“自由”特征。三是福柯(Michel Foucault,1926-1984)把现代性理解为“一种态度”,将现代性视为一种批判精神。对于上述三种关于现代性的经典理论学说,笔者认为,吉登斯的“全球化”、哈贝马斯的“理性”、福柯的“态度”对于中国当代舞蹈创作的实践探索与理论研究都具有方法论的指导意义。中国现代性问题研究,应在中国当下的历史语境中提出和展开,这一语境中也包含着开放的当代世界背景。“今天的问题,不是要不要‘现代性,我们已经在‘现代性中,我们回不到‘传统性中去了;而是要‘怎样的现代性?‘怎样的现代性虽然突出的是现代性的‘样态,但毕竟蕴涵着现代性之为现代性的‘质的规定性。这正是现代性的‘哲学提问方式” ④。因此,运用西方现代性理论来研究中国舞蹈创作的现代性问题,其核心是始终关注中国现代性的特殊问题情境。当代舞蹈创作的“现代性”不仅仅是概念的炒作、时髦的标签、世俗的迎合,而是舞蹈艺术发展的自律使然。自律是指在艺术发展过程中,对其形成、发展和成熟起着某种影响与作用的内在的自身因素:“现代艺术不同于传统艺术的现代性征,主要包括:划立边界、拒绝平庸以及对精英意识的建构;现代艺术背负的现代使命,包括批判异化社会、对感性个体的重新肯定以及‘审美救世;艺术自律作为现代性总体精神在文化层面的表征,势必带来巨大的影响,如是影响既体现在具体的艺术创作层面,包括促进现代艺术理念、创作手法以及新的艺术流派的生成,也反映在社会文化层面,包括对大众的启蒙以及对物化文明的批判” ⑤。如王玫所说,“‘我们看见了河岸是《黄河船夫曲》中的一句歌词。它出现在众梢工和惊涛骇浪的一场搏斗之后。当‘我们看见了河岸的歌声响起之时,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河岸是一种理想,而‘看见是一种向往。选择这么一句歌词为我们作品的名字,因为其中显现出的那种大浪漫情怀和我们对自身解放的理想深为契合。” ⑥

二、我从哪里来?——中国当代舞蹈的“现代性”历史进程

中国的“现代性”进程是一条非常复杂的与西方现代性不同的道路,在艺术上长期并主要地表现为现实主义美学等特点。在舞蹈的历史发展进程中,其“现代性”诉求因此也呈现出一定的历史具体性。从中国现当代舞蹈发展的历史看,“现代性”作为中国当代舞蹈创作的一种审美和价值判断标准,在20世纪30-40年代和1949年以后的新中国舞蹈发展中,在不同的时代思潮和意识形态的影响下呈现出不同的表现形式和表达方式:作为新文化思潮中根本的思想取向,影响了30-40年代中国现代舞蹈的萌芽——“新舞蹈艺术”的创作实践,吴晓邦由“为艺术而艺术”变成了“为人生而舞蹈”,这也是中国舞蹈现代性的诉求从个体表达到抗日救亡的转变;而从海外归来的艺术家戴爱莲的“现代性”却是对民族舞蹈的挖掘和创作,从而探讨民族身份、追求文化身份。这个民族主义的追求至今仍然极大地影响着中国舞蹈的现状,成为中国舞蹈现代性的主要诉求之一。在中苏政治联盟的50-60年代中期,芭蕾作为向“苏联老大哥”学习并以一种有别于中国传统舞蹈的新的艺术样式被引进,此时中国舞蹈的现代性诉求又增加了对西方经典芭蕾的语汇进行民族化、革命化、群众化的创新,如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白毛女》。这些作品在意识形态方面体现了苏联文艺的“现代性”: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人民性、革命性对舞蹈创作的影响。

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以后,中国舞蹈的现代性诉求中最突出的表现是对美国现代舞的引进和吸收。现代舞在中国与其在欧美、亚洲各国作为一种形式在各民族进行重新构建一样,中国现代舞也以“现代舞”的名义,担负起对传统文化进行“现代性”传承的目的⑦。因此,中国现代舞一方面接受了西方早期现代舞所追求的现代主义的崇高美学思想,强调舞蹈的创新精神,反映对社会生活理性、严肃、艺术的思考,关注时代发展中人的价值和情感需求,强调内容为先、形式追随的艺术美的创造;另一方面将自己根植于中国传统民族审美心理的基础之上,推崇中国古代的阴阳五行的宇宙观、自然观,追求写意、象征、虚拟、含蓄等艺术意境的营造,体现积极、崇高、思辨的精神风貌。20世纪90年代以来,伴随着全球化进程和市场经济改革的深入,一批自由的舞蹈编导和舞者面对中国的都市化进程,面对消费社会以及中国社会内部所产生的各种问题和冲突开始了各自的思考和表达。与此同时,中国“当代舞”在舞蹈形态、表现方法与风格等方面,存在有“多界面”、多层面的丰富体系,形成自己舞种的“临界面”的当代艺术风范,比如剧场与非剧场边界的突破、舞蹈与戏剧甚至与行为艺术的结合、影像和数字艺术的介入、职业与非职业边界的突破等等都是中国当代舞蹈传达出来的新特点⑧。这些舞蹈现象的出现体现了中国舞蹈现代性在全球化的态势之下的新内涵。

三、我在哪里?——当代中国舞蹈的“现代性”判断

对于不断演进的、与传统有别的“现代性”,国内舞蹈界的声音不一,有赞同的,有反对的;对于这种有中国特色的“现代性”,国外舞蹈界亦有所褒贬。因而,中国当代舞蹈创作的“现代性”既是一种艺术创作的实践现象,也是一种艺术研究的理论视角。在文化多元的全球化时代,“现代性”是回避不了的时代命题,中国舞蹈在全球化语境中的发展,要做到“和而不同”,首先正确认识我们的“现代性”在艺术创新层面文化价值的重要性,同时也需要认识到中西文化对话层面上国际认同的必要性。中国当代舞蹈创作的“现代性”在艺术自律和文化他律中,具有了“中国特色”的时代内涵:在理性视野的内省观照下,既有传统舞蹈创作的文化坚守,又有西进舞蹈创作的本土整合;在多元文化的艺术镜像中,有古典范式的当代构建、大众诉求的肢体表达、技术至上的科技审美、市场经济的艺术消费;在艺术终结的当下应对市,既有“现代生活的英雄”,又有“当代舞”与“现代舞”的概念之争以及审美的“生产”与“创造”的纠结;其对芸芸众生的普世关怀,既有舞蹈人文化思虑的内心独白,又有多元化文化交流的心灵沟通。因此,要判断当代中国舞蹈创作是否具有艺术与审美的现代性,不能简单地看它是否在努力寻求具有现代性内涵的表现对象,而更应追索当代中国舞蹈在充分反映着社会发展变化中呈现出的现代性倾向的同时,艺术本身是否出现或者出现了怎样的具有现代性意义的发展变化。这样一些变化,当然应该与社会发展过程中的现代性具有相同或者至少相近的性质,但并不是社会发展进程中的现代性内涵的简单移入。比如说,“现代性”意味着艺术更趋于自律,它自身独立的人类精神价值得到更多的尊重与肯定;意味着艺术的平民化,包括平民的艺术趣味得到更多的肯定,以及精英与平民二元对立的艺术观的消解以及民间艺术得到更多的尊重⑨。“当真正用现代舞去诠释一个经典的时候,它的表现方式和骨子里的精神决定了它不可能去延其旧有的经典意想,它必定要通过对经典的异化来表现新的内容。这个时候,经典实际上成了一种游戏的对象和工具” ⑩。

四、我向哪里去?——当代中国舞蹈的“现代性”反思与对策

当下的中国正处于全球化语境下的社会转型期。日常化、全球化、消费主义文化也部分地构成了中国当代的社会基础,参与进了中国文化“现代性”、“新传统”的构建。当代舞蹈的现代性,除却艺术创新层面的传承与创性,更是要以一种独立的、开放的、包容的又充满反省的心态去面对当下,使舞蹈艺术得以真正成为一种社会的力量,在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发挥其独特的作用。

1“中华性”:“他者化”与“本土化”的融合当代中国舞蹈创作的“现代性”的两个不同的历史阶段:1949-1966年,苏联“现代性”的影响,民族化(民族舞剧、芭蕾舞剧、舞台民间舞);1978年以来,欧美“现代性”的影响(中国现代舞、中国当代舞)。中国舞蹈在过去东西方舞蹈文化交流中,因为历史上与新兴现代进程的错失而受到的冲击与遭遇的“他者化”的被动处境。“现代性本来在西方语境中指宗教‘神圣天蓬解魅以来,以启蒙主义为核心的文化合理性工程,涉及哈贝马斯所概括的认识一工具合理性、道德一实践合理性和审美一表现合理性诸方面。在中国语境中,它则有了新的独特含义:主要指因为丧失中心后被迫以西方现代性为参照系以便重建中心的启蒙与救亡工程。这一中心重建工程的构想及其进展是同如下情形相伴随的:中国承认了西方描绘的以等级制和线型历史为特征的世界图景。这样,西方他者的规范在中国重建中心的变革运动中,无意识地移位为中国自己的规范,成为中国定义自身的根据。在这里,‘他性无意识地渗入‘我性之中。这就不可避免地导致了如下事实:中国的‘他者化竟成为中国的现代性的根本特色所在,也就是说,中国现代变革的过程往往同时又显现为一种‘他者化的过程”。对于中国舞蹈的“他者化”的现状,文化的“根”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即今天的中国,一定要有中国特色的精神,中国特色的文化,中国特色的舞蹈艺术。这个“根”,就是“传统”,这个“中国特色”就是“本土化”(或者“民族化”)。传统与现代性的冲突,在中国表现为古老的中国文化与现代西方文化之间的冲突。中国当代舞蹈创作的“现代性”在“他者化”和“本土化”的碰撞中,产生了20世纪60年代的“民族化”、“大众化”、“革命化”的中国芭蕾《红色娘子军》、《白毛女》;80年代在西方思潮盛行的“他者化”语境中,舞蹈创作从“样板戏”中复萌,开始了从审美自觉到本体意识的苏醒,舒巧的现代舞剧、《黄河》、《长城》等作品,体现了此时的“现代性”是从文学经典、民族精神中寻求对当下与未来的思考;90年代末,后现代主义思潮的“解构”主义之风也照拂到舞蹈创作,这种始于后现代的颠覆成为了我们构建“现代性”的方法。由此可见,舞蹈创作的“现代性”实际是在“他者化”和“本土化”的融合中构成了“中华性”。这种“中华性”“是在中国性走向衰败的语境中出现的现代文化想象和体验模式,即是中国原有的自我中心幻觉和中优外劣心态被迫解体的产物。这一模式在认可中国在现代世界的非中心(或边缘)境遇的前提下,努力寻求新的中国形象的建构”B11。这种“中华性”是以“和而不同”的传统价值观为核心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文化自觉”,这种现代性一要站牢根基,二要吸收先进的文化。2对话性:多元文化的认同认同危机(crisis of identity)与认同(identity)问题一样,都是当前学术界讨论的热点问题。富有现代性色彩的认同危机的主要表现形式是价值认同的冲突,在全球化时代,对“他者”的高度关注和尊重,是理论研究和社会生活以及建构社会认同的重要方面。中国舞蹈有着民族传统文化的滋养,又同时遭遇西方当代文化的影响和冲击。在多元化、全球化的历史语境中,中国当代舞蹈创作如何在世界范围得到认同的问题,不是“全盘西化”的一厢情愿,更不能是“全盘否定”的二元对抗。2009年北京舞蹈学院舞蹈学系和英国密德萨斯大学创作研究中心联合开创了一种舞蹈创作与理论研究紧密结合的新模式——“舞动无界”中外当代舞蹈创作研究,王玫的《天凉好个秋》成为西方学者关注的焦点,她对现代性的理解与表达,是许多人最初所难以理解的,舞蹈作品中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舞蹈语言、舞蹈肢体、舞蹈表情甚至舞蹈结构,但正是这种对既定、对惯性的“解构”体现了当年项目主题“起舞于动荡世界”(Dancing in the Shaking World),王玫也一如既往地成为波德莱尔寄予厚望的“现代生活的英雄”。这种“现代性”没有民族符号的标签,但它是中国的舞蹈作品;这种“现代性”也没有西方符号的嫁接,但西方学者识别了它。这种“现代性”,不仅能在中国人心中搭起一座从传统通向现代的桥,也能搭起一座从中国通过西方的桥。

3共存性:创作生态的多样唐诗宋词是传统,鲁迅的《狂人日记》是现代,莫言的“故事”是后现代;王家卫的《花样年华》有传统,有现代,也有后现代。传统、现代、后现代,可以同时共存于当代人的文化生活中,也是当代中国舞蹈蕴含三种思想元素。在传统、现代之后,后现代出现。传统艺术形式所表现出的强大凝聚力,与迅速发展的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艺术,从对峙逐渐形成一种均衡格局,同时并存在同一空间下;并且,几乎在每一种风格和形式上,又都有自己的观众群和理论批评者。从本质上说,后现代性是现代性的一种继续,它承继了文化现代性中反抗秩序、统一和理性至上的片面倾向,进而使文化的现代性主张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得到了进一步发展B12。当代舞蹈创作生态的多样,除了文化断裂与承继的共存之外,作为艺术生态系统中的子系统,创作生态又与流通生态、消费生态等子系统之间存在复杂的联系。现代社会市场化、大众化的发展需要舞蹈创作走出自身的象牙塔,更多地与市场和消费者沟通和交流,因此体现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高雅与通俗不同“趣味”的舞蹈创作也呈现多样共存的生态样式。市场经济为当代舞蹈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感觉方式、新的生活资源和价值取向以及新的市场传播和接受形式,舞蹈创作的多样化已经成为不能阻止的潮流,合理化、多样化的竞争过程将带来舞蹈艺术的更加繁荣。(责任编辑:陈娟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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